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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九

法院开庭判决盘柏林与胡一刀的官司后,牯牛去市里参加村支委会,知道了市里招收乡干部的消息,他立即去市里报了名,不久,牯牛参加了市里招聘乡干部的考试。他从考场出来,一蹦三丈高,牯牛对自己考试成绩的好坏心中有数。只要政审过关了,他在乡里“吃皇粮”是坛子里抓王八,稳拿。

走出考场,牯牛一路飞奔向盘家寨小跑着。牯牛今天的心情很好,他感到酷暑的太阳不再是那么热辣,那火红火红的太阳正望着自己笑;山风阵阵吹来,抚摸着自己的皮肤是那么舒适;五彩祥云在空中飘动正编织着一幅又一幅美丽动人的画图;树枝摇头,竹叶摆尾,它们都点头向牯牛祝贺;黄溪河的水潺潺地流动着,好像一个少女穿着白白的薄衫在弹琴,那美妙动听的曲子引得百鸟飞来,吱吱喳喳地为溪水伴奏。

牯牛在崎曲弯弯的山道上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他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寨里人,告诉阳明山九村十八寨的山里人,更要告诉自己心中的恋人雪雪。雪雪像母亲兰花那样善良贤惠,她的身材像兰花那样苗苗条条,皮肤像她的名字那样雪白雪白;雪雪会唱情歌,雪雪的口一开,肚里的山歌像黄溪河开闸的水,滚滚而来。

到了,到了,盘家寨到了;到了,到了,雪雪屋前那棵百年古樟树到了。这棵古樟,曾是盘老三和雪雪母亲兰花爱情悲剧的见证;这棵古樟,又是牯牛和雪雪热恋的记录。多少个月光明亮的夜晚,牯牛和雪雪在这儿谈理想,谈人生,谈国家大事;多少个黎明的凌晨,雪雪和牯牛躺在古樟下青青的小草上,他们望着冉冉东升的朝阳,观赏着阳光普照的山岭,观看树木竹枝一片金黄,小鸟欢歌的壮丽景象。牯牛在古樟树下,唱起了邀请雪雪相见的情歌:

“唱歌就要有歌喉,

打鼓就要有大锣。

哥会唱歌妹要答,

早上唱到日落坡。”

歌声飞进竹林,嬉戏的小鸟聚耳注听;歌声传到小河,游泳的鱼儿停步前进;歌声飘到雪雪家,雪雪正在剁猪草。她放下手中刀,解开系在胸前的对襟,换了一件漂亮的短衫,边跑边用情歌相迎:

“你歌没有我歌多,

我歌好似十万箩。

拿到河边洗一洗,

沙子几多歌几多。”

牯牛向雪雪迎上去,边走边唱:

“妹歌没有阿哥多,

大大小小百万箩。

那年黄溪涨大水,

我拿山歌去塞河。”

雪雪向牯牛冲去,边唱边向牯牛的怀中扑去:

“唱呀唱呀唱就唱,

你唱头来我尾和。

哥今好比鸬鹚鸟,

为鱼飞过万条河。”

牯牛哥!雪雪扑进牯牛怀中深情地呢喃着。牯牛紧紧地抱着雪雪,双眶的热泪滴在雪雪的脸上热辣辣的,他们的嘴唇挨在了一起。两人你死我活地嘶咬了一阵后,牯牛轻轻地告诉雪雪,笔试他考得很好,不过,还要过政审关。

雪雪听了牯牛说笔试成绩很好,心里像灌了蜜糖似的甜。但她又担心地问:“政审关能过吗?”

一见雪雪提起政审关,一股忧愁忽然莫名其妙地涌上牯牛的心头。他想起自己参加村支委会时,盘老三那副满面愁容的脸和与自己的一番谈话。

盘柏林的官司被法院开庭判决后,牯牛去潇湘市参加盘老三主持召开的党支部委员会。会议散后,牯牛欣喜地告诉盘老三,乡政府里要招收一名干部,他已去市人事局报名参加考试,要求盘老三回村里去管一段事,自己好集中精力读一读书。盘老三答应了牯牛的要求。牯牛正准备起身告别时,盘老三的面色却有了愁容。他对牯牛说:“牯牛,你去参加考试,村里支持你去,可你也要一颗红心,两个打算。”

“这话怎么说?”

“我听人说,现在国家招收干部实行考试制度是件好事,可下面的和尚歪嘴念歪了经,笔试请人代,政审用钱买。”

听了盘老三的话,牯牛没把这番话放在心上。他想道,老子是凭真本事吃饭,我考起了,他们不录取我,我讨米也要讨到北京去告状。他笑了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怕他们搞鬼!”

牯牛回忆到到这儿,他不想把这种忧愁告诉雪雪,免得她为自己的事担心忧心。他换了副笑脸说:“我是党员,又是村长,政审不会出岔胡子。”

雪雪听了牯牛这充满信心的话,忽然自己头脑里浮现出了一幅美丽的画图:牯牛录取在城里工作,她跟牯牛搬迁到城里住。牯牛白天上班,她去市场买菜,回家把饭菜做得香香的,让牯牛那“百叶肚”填得满满的;饭后,她挽着牯牛的手,在潇湘市大街小巷,沿河大道漫步;晚上,她偎依在牯牛的怀中,看自己喜欢看的电视。想到这儿,她高兴地对牯牛说:“我陪你去城里安家!”

“我不想去城里安家!”接着牯牛又纠正雪雪的话说:“我学的是农林专业,我喜欢在乡政府当农林干部,我要把学的专业知识传授给阳明山九村十八寨人,让山里的包谷结得棒棒的,水稻的穗长得长长的,地里的红薯生得大大的,让山上的树木高耸云天,楠竹遍地欢笑。”此时,牯牛想起自己能在乡里当干部,就把自己长期埋在心中的建设兰图告诉了雪雪。

雪雪听后,她又扑进牯牛的怀中,她娇嗔的红着脸说:“也好,我在山里给你下条小牯牛。”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牯牛虽然成绩优秀,但在这次招录乡政府干部的考试中,他没有被录取。

牯牛这次没有录取到乡政府当干部,他应得的位子被胡一刀的儿子胡小山取而代之。

胡一刀有个儿子,今年23岁了。他高中毕业落榜后,天天往山里跑。胡一刀好奇地问:“小山,你坐着车往山里跑,是山里野鬼妖怪附了你的身,还是被山里的狐狸精精迷了心?”小山笑而不答,小山的母亲便把儿子天天往山里跑的原因告诉了丈夫胡一刀。

小山在高中读书时,喜欢了一个女同学。这个女同学叫黄姗姗。她家境贫困,父母又多病,这对老夫妻却把女儿放在手掌心抚养。阳明山的风把姗姗吹得了苗条秀丽,黄溪河的水把姗姗沐浴得白如珍珠,阳明山的天然秀气把姗姗养育得像花朵一般。姗姗有一副鹅蛋形的脸蛋,脸不擦胭红脂粉总是白中带红;她笑口常开,那樱桃小嘴时时抿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黑色的眼珠刻刻放出明亮的光辉。姗姗也没有考上大学,她就跟着父母在山岭上种红薯、种包谷、养猪养鸡干农家活。小山经常借故去姗姗家,久而久之双方都有好感。一次,小山去姗姗家时,他亮开嗓子向姗姗求了爱:

“黄溪河水绿油油,

有朵莲花水面浮。

哥今有心来作伴,

随妹浮到哪条沟。”

姗姗听见小山的歌声笑了起来。这个城里的“奶仔”还会唱山歌,真是有两下子。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不是真心待自己呢?她决定回歌一首拒绝他:

“妹望黄溪忧愁愁,

哥见妹靓就想求。

你我不同一山岭,

来世同岭你再求。”

姗姗唱完歌,返转身不跟胡小山打招呼要走,不再理睬满腔热情的胡小山。

胡小山见姗姗不理睬自己,脸一下变得苍白。他飞步抓住姗姗一只白白嫩嫩的玉手问:“姗姗,我得罪了你?”

姗姗摇了摇头。

“姗姗,你真美!你嫁给我吧!”胡小山艰难地说出了心里话。

“你莫调我的‘侃子’,我这个相是画匠师傅也画不出的相,丑得很。你想‘醒我的味’。狗吃牛屎没想头。我俩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是城里的,我是山里的,你想耍起我,办不到!”姗姗警惕地甩开了胡小山握住的手。

“我对天发誓,哄你天打……”胡小山急红了脸要向天地赌咒。

“别!”姗姗忙用手捂住胡小山的嘴难过地说:“我爸妈不许我外嫁,要我招郎。”

“可我家也只我一个儿子。”

“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你走吧。”姗姗推着小山。

“还有别的办法吗?”胡小山问。

“有呀!”姗姗红着脸放着连珠炮,说:“你爹那么有钱,在街上又有那么多朋友,喊你爹把你调到我们乡当干部。你就是不招郎,我们还可以天天相见,天天住在一起啊!”

聪明的姗姗终于向胡小山亮了底。胡小山回城后,恳求母亲求爹答应办好这件事,让他和姗姗永远生活在乡下。

胡小山的母亲开始不同意这门亲事,她点着儿子的鼻子骂道:“你虽然生在农村,但是在城里长大。你五谷不分,看见麦子喊韭菜,能在乡里当干部吗?你真是脑壳进了水。山里人现在砸锅卖瓦往城里挤,你倒有心思往乡里钻。告诉你,我不同意!”

胡小山见母亲不同意自己去乡里当干部,也拿出了杀手锏不慌不忙地说:“好,那我去万寿寺当和尚,让你们绝子断孙没香火!”

胡小山此语一开,急得母亲蹬着脚尖尖地哭道:“天哟!我前世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一个蠢仔,专门与我做对。”转而她又恨起姗姗来,骂道:“姗姗,你这个妖怪精,勾了我儿子的魂,七祖佛爷饶不过……”

母亲的“你”字话还没出口,胡小山见母亲骂姗姗,胡小山恼怒得发起火来,他威胁母亲说:“你不答应我的事,我去跳河。我死了,你们就开心了。”

“别!别!”母亲摇着手说:“这事我跟你爹讲,让他想法替你办好。”

母亲在屋里还在低声地哭泣着,胡小山却在室外忍不住低声地笑了。

胡一刀听完婆娘讲述这件事后,他心里又恼又喜。他恨自己前世不知作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宝里宝气的儿子。大家都往城里涌,他为了一个女人,却独自想往山里钻。城里没女人吗?只要你有钱,玩女人会玩得让你爬不起来。可是,儿子往山里当干部的事又使他很兴奋。自古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用共产党的话来说,你要想当大官,必须下基层锻炼,像矮子爬楼梯那样,步步升高。现在中央、省里、市里的大官,他们哪个不在基层干过?他们大多数是一步一步地爬上来的。儿子比自己有远见,不看起钱,不看起城里舒适的生活,今后必有成就。胡一刀想到这儿,他又想起自己那个养父老子曾给他讲的一些往事。

40多年前,那个木匠把胡一刀从盘家寨抱回了胡家岭时,胡一刀整夜哭泣,吵得木匠全家神鬼不安,大家都睡不好觉。木匠在一张红纸上写着:“天茫茫,地茫茫,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念,宝宝睡到大天光。”小小的红纸贴在树干上后,木匠还专门请人念了红纸的字,也不见小红纸说的话生灵见效,婴儿还是夜哭。木匠抱起胡一刀想把他送回盘家寨,可他又停住了脚步。他见婴儿嘴大耳长,天庭饱满,“男人嘴大吃四方,女人嘴大吃田庄”,这小子是一脸福相。木匠想起爹老子曾给自己讲自家的屋基地是金鹏展翅的福地,后代必定发达的事后,他想,尽管这个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自己养的,日后必有出息。于是,木匠又把婴儿放在婆娘的怀中,取出屋壁上挂着的羊油,将烧热的羊油用手拈起涂在了婴儿的肚脐眼上,不一会,婴儿果然安然地入睡了。

望着熟睡的婴儿,木匠想起了爹曾郑重地给他讲述的一件往事。许多年前,一位叫化的老人昏倒在爹的屋门口,好心的爹娘将叫化子抬回家,让叫化子躺在竹床上,一匙一匙地喂着热米汤,叫化子醒后站起来要走,木匠娘留住他说:“大哥,你的病还没好,在我家住几天吧。”叫化子在木匠爹家一住是一个月。一个月后,叫化子身体养得旺旺的,脸红红润润。叫化子临走前,特地把木匠爹扯到屋后的后山岭上,眯起双眼看了看前面的群山说:“老弟,我是个‘阴阳先生’。我感谢你夫妻救了老朽一命。你屋前两丈多远的地方是‘金鹏展翅’的风水宝地,可惜你屋往后砌了两丈多。如果将屋往前移动两丈多,大鹏的背正驼着你的屋,你的子孙将兴旺发达,人财两旺。”木匠爹听了这位阴阳先生的话,请阴阳先生选了造屋的日子,定了动土开工的时辰,将屋地前移了两丈多。可是,木匠的爹生出儿子还是当了木匠,既没当官,也没发财,凭手艺只能勉强维持家里的生活。木匠把希望寄托在子孙身上,可婆娘是个“木鸡婆”,任木匠用磨子压,也没压出个一男半女来,木匠失望了。如今见养儿天庭饱满,就把希望寄托在胡一刀的身上。

胡一刀听木匠爹讲了这件事,曾满怀信心大展宏图。可他累死累活只当了个九品村官。共产党搞民主选举,又使他下了台。“天不灭曹”,胡一刀因祸得福,弃官经商竟在潇湘市打出了天下。如今儿子愿做“八品官”,他想起木匠养父讲“金鹏展翅”的故事,便把希望全寄托在胡小山的身上。他仿佛看见胡小山忽地变成了一只金鹏大鸟,展开双翅正迎着朝阳冲向九天云霄!

回忆到这儿,胡一刀看了看儿子,充满信心地说,只要你愿意去乡里当干部,爹会满足你这个愿望。前不久,我听市里领导说,市里要招聘乡干部,你去报名参加考试。

“我行吗?”此时胡小山却有点信心不足。

“有你爹在,在潇湘市没有办不成的事!”胡一刀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第二天晚上,胡一刀约市人事局管招聘考试的陈科长在海天大酒店一个雅座包厢里见了面。

胡一刀给陈科长斟了茶,甜蜜蜜地笑着说:“好久没看见兄弟了,真是想你呀!”

“你呀!”陈科长笑着反击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有什么事说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转而他跟胡一刀开着玩笑说:“朋友妻,不可欺。只要是不搞我老婆的事,我都给你办。”

胡一刀哈哈大笑说:“痛快!痛快!你老婆是潇湘市一支花,有你这个护花使者保护,谁敢往老虎口上拔牙?”接着,他又针锋相对地开着玩笑对陈科长说:“不过,现在那句话改了,改成是‘朋友妻,莫客气。’老弟也是位‘吃在碗里,看着锅里’的人。有那么漂亮的兄弟媳妇相伴,还‘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彼此!彼此!乌龟莫说鳖,都在泥里歇!”陈科长也开着玩笑。

“好,言归正传。”胡一刀止住笑问:“你们在搞乡干部招聘考试?招多少人?”

“每个乡招收一人。你家有什么亲戚想考,兄弟照顾就是。”

“是犬子。他想报考盘家寨乡团委书记。”接着他又问:“是你主抓这一工作吗?”

“哈哈。”陈科长笑后接着说:“我像你一样,把脚放在牛脑壳上,谁敢有二话?”一见陈科长提起自己把脚放在牛脑壳上的事,胡一刀记起了自己在胡家岭村当大队队长后发生的一件事。那一次,胡家岭生产队死了一条牛,社员把牛肉、牛皮、牛肚、牛腩分完后,还剩下一只牛脑壳砍不成小块分给每家每户。生产队长想把牛脑壳熬熟煮烂,每家每户分一碗。还没等生产队长发话,胡一刀的一只脚踩在牛脑壳上说:“这只牛脑壳我要了。”众人见胡一刀独占这牛脑壳,也不好跟他争辩,都默默地走开了。陈科长把这事重提,就明显地告诉胡一刀,他办的事和自己用脚踩牛脑壳一样稳妥,没得二话讲。“牯牛已经报考了这个职位。”接着陈科长又向胡一刀透露了这个消息。

胡一刀听盘家寨的牯牛跟自己儿子争这个位子,恨得牙齿直咬。盘老三鼓动盘柏林一伙人闹事停工的旧恨未报,牯牛和儿子争夺乡团委书记的新仇又来。自己的儿子就是不当那个鸡巴团委书记,胡一刀也决心多放点血把牯牛搞下来。胡一刀从皮包中拿出一个红包推到陈科长面前说:“这点小意思送给老弟,犬子的事成功之后,我再相谢。”

陈科长拿起红包掂了掂,脸不变色不知羞耻地连连说着:“胡兄,这红包薄了点,薄了点嘛!”他怕胡一刀误会又解释说:“笔试要给监考人员、改卷人员送红包;政审要给有关主审官送红包。你给我一个猪头,我要供十二座庙堂。这点钱打水都打不浑啊!”

胡一刀听完陈科长的解释后,又从皮包拿出厚厚的一个信封,伸出两个指头,推到他面前问:“这点数少不少?”

“不少!不少!”陈科长满意地说,“有情况我及时给你通报!”

陈科长把钱拿进自己的皮包后,拿出两张写着密密麻麻字的纸递给胡一刀说:考卷的答案都在上面,叫你儿子背个滚瓜烂熟,考场上、政审时我都会打招呼。

“陈科长办事真是周到,胡某佩服,佩服!”胡一刀见事已办妥,打开包厢门,忙招呼服务员上菜,并特地叮嘱服务员叫张经理带两位美人来陪陈科长的酒。

张经理带着两位美女坐在了陈科长的身旁,她端着酒杯走到陈科长面前,又念起了劝酒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满怀深情来敬酒。领导在上我在下,你想干几下就几下。”

胡一刀见张经理念劝酒经总是老和尚念现经,眉头一皱打断张经理的话说:“张经理,陈科长是我今天请的一位贵客。你们陪酒玩点新花样,让陈科长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好!”张经理笑着对陈科长说:“今天我给陈科长先表演一段对酒令,再陪陈科长来个‘三江合流’怎么样?”

胡一刀和陈科长都出席过多种筵席,看过各种陪酒的式样。可从没见过什么“对酒令”和“三江合流”的陪酒法。他俩都兴趣浓浓地问张经理:“什么叫‘对酒令’和‘三江合流’?”

我先给陈科长表演一段“对酒令”。张经理端起一杯酒与一名美女碰了碰杯,那女人学着男人的声调说“滴水洞的洞,洞中有洞。”张经理立即回答:“茅台酒的茅,茅(毛)中有茅(毛)”。这段表演结束后,张经理又喊道:“姊妹们,咱们来个‘三江合流’陪酒,让胡总、陈科长见识见识。”张经理一发话,另外两个女人一拥而上。左右两个女人分别用白白的玉臂挽住陈科长的头,四个“包子”分别压在陈科长两边;张经理把两只大大的、下吊的乳房贴在陈科长的胸前。陈科长张开嘴巴刚想问这是干什么,三只酒杯的酒同时倒进了陈科长的喉咙。陈科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嘴一张一合,酒就流进了肚子。

“有趣吗?”三个美女娇滴滴地问。

“有趣!有趣!”胡一刀笑得前仰后跌。

陈科长略带恼气地指责三个美女:“你们是合伙算计我!”张经理凤眼一斜,说:“陈科长,你是得了便宜喊肚子痛。我们的奶奶是爹娘生的,值钱哩!别人摸我们的奶奶是先交钱再拿货。你一分钱未交,身子挨了三个女人的奶奶,不是占了便宜吗?”陈科长被张经理说得哑口无言。

陈科长被“三江合流”灌醉了。胡一刀想给陈科长安排其它项目,但又担心这钱被婊子们拿走不值得,会误了办正事。他扶着陈科长说:“陈科长,你已醉了,我送你回去。”

“没醉,没醉!”陈科长打着酒嗝由胡一刀扶出了海天大酒店。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牯牛知道自己参加招聘乡干部考试落选的消息后,一个人闷闷不乐地爬上了盘家岭。牯牛抬头向天空中的月婆婆望去,月亮见牯牛阴阴的脸色,快快地躲进了云层,它不愿看见牯牛那失意的脸;山风停止了呼啸,它呆呆地站立在山川不动,它不愿干扰牯牛的思路;小虫停止了鸣叫,它不愿让它们的叫声烦燥牯牛的心。

牯牛的思路回到了去年6月自己毕业时,他向县大、中专学生分配办公室报到时的情景。那天,他把有关证件交到县分配办后,分配办要他回家等候分配单位。多少回啊多少回,牯牛梦见自己被分配到一家园林场。他在那儿种树植树木、嫁接果枝、喷药杀虫。可是,牯牛这个愿望没有实现,他被县分配办分到一家街道卫生纸厂。他拿到报到通知书,心中就冷了半截。牯牛去卫生纸厂报到后,厂长笑着说:“年轻人,等候吧。我们厂里还有许多人等着安排呢!”

牯牛在家等着厂里来信叫他去上班,他在家等了个多月,等到的是厂里破产的消息。他懒得再等厂里要他上班的通知,便随山里人去广东打工。因专业不对口许多厂里不把他当技术人员招聘,只做苦工用,他就一气回到了盘家寨。他笔试回寨后,曾满怀信心地告诉雪雪自己会考上当乡干部。现在自己没考上,雪雪会不会讲自己是“大话夸夸,牛屁吹吹呢?”雪雪会不会对自己失去信心,另攀高枝呢?

雪雪来了,雪雪双眼含着泪水爬上了盘家岭;雪雪来了,雪雪嘴角咬着被泪水浸湿的小手巾来到情人的身边。牯牛没有录取当乡干部的消息,击碎了她跟牯牛在城中安家的美梦;雪雪那脑海中当乡干部家属,比山里女人高一等的梦想也像肥皂泡似的瞬间消失。

雪雪是深深爱着牯牛的。雪雪听盘百灵讲,牯牛是太学生,是文曲星(盘家寨故意将大学生说为太学生),是过去的“举人”。皇帝老子会将举人轮流放下去当县官、府官。这些话雪雪听不懂,她只知道牯牛有一肚子“墨水”,迟早会有出息。别的姑娘十七、八岁找婆家。雪雪的美丽和漂亮曾引得许多“媒婆”来踏她家的门槛,门槛都被媒婆踏烂了,雪雪就是咬紧牙关不松口。兰花知道女儿在等牯牛,也没强迫雪雪答应那些媒婆穿针引钱和架桥。现在牯牛失意得灰心丧气,雪雪会鼓励牯牛再去考试,总有一天会考上。

雪雪咬着浸满泪水的手巾,泪水在嘴中苦又涩。苦苦的泪水流在雪雪的肚中,她觉得嘴苦心也苦。但雪雪像哑子吃黄莲似的,只把这苦埋在心底。她轻轻走到牯牛身旁,偎依着牯牛,轻轻地说:“夜寒了,牯牛哥,回家吧!”

牯牛没有回答雪雪的话,他的双眼仰望着被云层遮住的月亮。他在想,乌云你难道永远遮得住月亮的亮光吗?不会的,月亮会穿过云层,月亮会把亮光洒向高山大地,山川平原,洒向人间。

雪雪又说话了:“牯牛哥,今年没考上,明年再考!”

牯牛没有回答雪雪的话。他听说胡一刀的儿子胡小山分到这个乡当干部,就知道是胡一刀“做了手脚”。尽管陈科长把考试卷答题给了胡小山背,胡小山背也没背准,抄也没抄清。他的成绩排在第三名,比牯牛落后二名。政审打分时,胡小山的成绩一下冲上了第一名。笔试和政审意见的打分的成绩两项相加,胡小山名列第一,牯牛排在了第四位。事后,牯牛听说胡一刀给有关人员送了红包。向上面举报吗?牯牛抓不着真凭实据。牯牛只有自认这么多天没有撞上黄道日子,撞上了黑道日子,自认倒霉。如今雪雪又劝自己明年再考,如果明年再碰上这种事呢?岂不是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牯牛望了望雪雪,在心中深深叹气道:傻妹子哟!现在是有钱人的世界,我们无钱的人能办得成事吗?

牯牛的默不作声引起雪雪的不满,她抓住牯牛的双手急切地问:“哥,你不想考了?”

牯牛用手抚摸着雪雪的头发,带着灰心丧气悲痛的话音回答着雪雪:“哥想考。哥考起了没有钱送礼,也难录取。”

“哥!”雪雪忽地站起,两眼放出了亮光。她坚定地说:“哥,你还是去考。你在家还是‘喝墨水’,我外出打工赚钱,赚钱给你送红包。”

牯牛感动了。他说:“你一个妹子家又没什么技术,赚不了多少钱的。”

“我在外面吃差的,穿烂的。一个一个毫子都给你攒起来。”雪雪下了外出打工的决心。

雪雪为了牯牛的幸福,她将要去异地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去给牯牛打工攒钱。雪雪这种精神鼓舞了牯牛,感动了牯牛,他一把将雪雪抱在怀中,嘴里喃喃地说:“雪雪,你真好!”

这种情景,这些对话,被站在坡下的盘老三看得清晰,听得清楚。他肚中早已准备安慰牯牛那些话没有必要再向牯牛陈叙了。他站在坡下,放开喉咙,唱去一首山歌送给了牯牛:

“上山砍柴倒勾多,

劝哥切莫打赤脚。

打双铁鞋送给哥,

披荆斩刺不伤脚。”

牯牛一听是盘老三的歌声,一股暖意涌上了心头。雪雪没等牯牛开口,忙代替牯牛回了歌。

“新打柴刀不用磨,

深情厚意不用多。

阿妹给哥做后盾,

豺狼虎豹哥敢捉。”

月亮穿过了云层,又高高地挂在天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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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情之人亦有情,爱情对于她来说,要么永远不碰,一碰,便是终于生命,溶于灵魂的。他的温暖,只为她展开;他一生的情意只因她离去,随之离去……今朝,“暮雪待人归”,他,不必在孤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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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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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人可以直接控制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骨骼、关节、韧带发力,可以把各部分所发之力凝聚到一点,并且无限压缩,可以产生多大的力量?如果是一个周身没有穴位阻碍,任何功法均可速成的天才掌握了这种发力的方法,他的实力会有多强?如果这个人同时还掌握着天下最庞大、最顶尖、同时也是最权威的间谍组织,这个人将具有怎样翻云覆雨的力量?一个人太出色,他身上那种强烈的光芒,就很容易被另外一种更加强烈的光芒所掩饰。所以,他总是能不断地给他的敌人以震撼。因为很少有人,可以看到光芒背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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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人越货之匪气冲天

    一个疯狂的强盗离奇的飞升,欲踏入浩淼的宇宙。由于心志不坚,堕入一颗极其偏僻的荒芜之星。由此开始了惊奇刺激的星际之旅。无论走到哪里,势必匪气冲天。如果他就在你的身边,那么请悄悄远离!!远离!!============分割线===========大玩家人实在,厚道,绝不会辜负朋友滴。各位敬请放心阅读,速度和质量无可挑剔。匪气冲天QQ群:18667173喜欢本书的朋友就进来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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