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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办班(1)

国家广电局明令禁止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好让人民群众每天能安安生生看电视,谁知到了县里这规定就不管用了。县电视台的广告铺天盖地,势如泄洪,尤其是流线广告,像老太太的臭裹脚一样,无休无止。最可气的,居然上下两栏同时滚动,什么红焖狗肉开张尖锐湿疣根治超市促销门店转让女士瘦身男士早泄……弄得人眼花缭乱,好好的电视剧就是不让你好好地瞧。张志阳不止一次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这些广告和腰包塞得鼓鼓的广告人,痛快无比。当然只是在心里,这些恶毒的语言张志阳拈手即来,他的大脑仿佛一个集存库,类似于一只储存量庞大的微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相信若用这些语言武装一个女人,即使是一个生性胆小腼腆害羞的女人,也一定能成为全城屈指可数的骂街高手。张志阳是县文联的创作员,对文学耿耿于怀又锲而不舍,一直在收集民间妇女骂街的素材,以备后用。县文联清水衙门留不住当官的,长期以来基本上是张志阳一个人支撑门面。对他的称呼,很多人犯了难,叫张主席吧他不是,不叫主席吧他又行使着主席的权力,大家思忖一番,既然他代表着文联,就叫他张文联吧。时间一长,好多人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今天的张志阳对电视广告却出奇地和蔼可亲又兴趣盎然,姜太公钓鱼一般入定在沙发上,双目炯炯地盯着电视屏幕,连上一回厕所还不忘吩咐媳妇替他盯着。媳妇黄三菊是个农民,虽然跟他进了城,户口仍在乡下,还有几亩薄田,每年春秋两季都要回老家收割。多半时间,黄三菊在城里一家小吃店给人家打工,她会炸油条菜角和糖糕,手艺凑凑合合。十多年了,老板没赶她走也没给她加工资,一直是250块。黄三菊不是一个讲究的人,加上干的活也讲究不起来,平时脸上身上总是油、面粉什么的,显得邋邋遢遢。闺女张玲儿很嫌弃她,读书的时候,开家长会一次都不让她去。黄三菊很想去闺女的学校看看,央求张玲儿,我换一身干净衣裳还不中?张玲儿坚决不同意,说你非要去就去吧,你今天去我明天就退学。有一回,张玲儿和几个同学在路上碰见了黄三菊,黄三菊高兴地叫了她一声,张玲儿只是冷冷地应了一声就走过去了。黄三菊听见张玲儿给她的同学小声解释:那是我老家一个邻居。黄三菊气得差点撞车。

正看着电视,张志阳起身去了卫生间。他住的是文化馆的家属楼,老式建筑,虽然是顶层却不高,只有三楼,只是年数长了四处漏水,一到阴雨天,家里的盆盆罐罐都派上了用场,丁丁当当一片,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张志阳尿到一半的时候,黄三菊忽然在外面“哎哎”起来。张志阳心说不好,节目来了,这个节目也许只有半分钟,可耽误不得,他咬着牙硬是把半泡尿憋住,提着裤子跑出来。谁知电视上并没有他要看的东西,只见茶几上一只水杯炸崩了,冒着热气的水溢了一茶几。这是张志阳去市文联开会领回来的纪念品,质量差,炸崩过好几回了。黄三菊右手端着左手,左手红丢丢的,显然是被烫着了。张志阳赶紧攥住黄三菊的手端详:“烧着了,重不重?”

“重。”黄三菊仿佛小女孩一样轻声回答,眼里好像还噙了泪。

“疼不疼?”

“疼。”黄三菊的声音更轻了,还有些发嗲。

张志阳说,快去水龙头下用凉水冲冲,然后抹点牙膏。拉着黄三菊去了卫生间,出来后又手忙脚乱地给他抹牙膏。抹完了,黄三菊检查一遍,翘起手指说:“这,还有这。”那声音嗲嗲的,好像小女孩撒娇一样。在一边“啪啪啪”换频道的张玲儿早看不上两人的热乎劲了,特别是发嗲的黄三菊。她把遥控器一扔,丢下一句:“恶心!”然后拎起自己的小包出门走了。

黄三菊仿佛冷不丁被人敲了一棍,怔在那里。张志阳也不敢问张玲儿去哪里,鬼晓得她去上网还是去蹦迪,问得多了,张玲儿一句话就能把他噎死。就像春节前那次,宣传部理论科的小马提了一壶花生油来看他。小马是张志阳以前辅导过的文学作者,现在出息了,却还惦记着当初的启蒙老师。小马走后,张志阳很激动也很得意,哼着戏腔指挥黄三菊一次次往洗脚盆里续热水,完了又让黄三菊给他拿毛巾,功臣一样端着架子。张玲儿在一边哼了一声,又哼了一声,突然问张志阳:“你知道现在啥叫穷人?”张志阳一愣,张玲儿告诉他:“过春节一脸喜气往家整袋扛米整壶扛油的,准是穷鬼!”她又指着那壶花生油说,“送礼谁还送这些东西?初级阶段!直接送购物卡,想去超市驮什么就驮什么。真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最后一句话让张志阳难受了好几天,大年三十的饺子也没吃出香味来。

一直到十一点多钟,节目快要结束时张志阳苦苦等待的一行字幕才滚动出来,“县文联举办新世纪第一期文学创作培训班,免费学习,有志者请报名参加。联系人……”字幕刚滚动完屏幕上就打出两个字——再见,然后“滋滋滋”变成了一大片雪花。

张志阳不由破口大骂电视台那个广告部主任老孟。那天去电视台送广告,老孟双脚搁在老板桌上,嘴里叼着烟卷,一句一个“县委领导”,其实根本没把张志阳当回事,张志阳进去半天连个座也不让。张志阳的广告由宣传部一个副部长打了招呼,目的是想在黄金时间播出。离开电视台的时候,张志阳心里七上八下,心说即使不在黄金时间,估计也不会太赖的,部长都打了招呼。谁知老孟这狗日的,硬是给他安排在了节目最后。这不光是对他张志阳的小觑,更是对文学的渺视!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志阳在茶几上重重一拍,刚换上的一只水杯跳起来,水溢了一桌。黄三菊的手上又溅上几滴热水,正要冲张志阳发火,茶几上的小灵通忽然“嘟嘟嘟”叫起来。张志阳抓起小灵通,一个激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喂,是张老师吗?广告我看了,我第一个报名参加……”

张志阳听出来了,是那个养小鸡的农民作者王之双。王之双对文学虔诚之极,第一次来文化馆讨教,捧了一摞草稿让张志阳指正。张志阳发现,自始至终王之双一直蹲在地上,让他坐沙发就是不坐。张志阳心说可能是农村生活养成的习惯,可看王之双的年龄,不该有这种习惯呀,他就问:“你一直蹲着腿就不木?”王之双感叹一声,回答他:“张老师,我哪有资格坐着跟人谈文学呀?”一言如一石,张志阳闻听心里不由一震,双眼马上潮湿起来。后来他去走访王之双,在王之双的鸡棚里又目睹了这份虔诚。那时王之双还没有发表作品,但收到过两封退稿信。一封是郑州百花园杂志社打印的退稿签,一封是北京文学杂志社白连春的亲笔退稿信。王之双要拿给张志阳看,他先用水洗了一遍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红布包,连揭三层,信才露出来。王之双说他经常翻看它们,一看创作热情就来了。这么多年,支撑他的就是这两封编辑来信啊。王之双还说每次翻看都先洗净手,不忍弄脏这两封宝贵的信件。今天王之双又第一个报名,张志阳想这次办班一定得从办实事出发,多请几个编辑来,把王之双他们的作品推荐出去。

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询问培训班事宜的,还说交钱也参加,他们等好久了,以前还一直以为文学真的死了呢。税务局一个杂文作者非要给培训班赞助几箱矿泉水,景区一个散文作者说去景区旅游她全包了。张志阳放下电话,不住挠头,在屋里来回走动,连吸了好几根烟,还是激动得坐不下来。这时黄三菊在卧室拾掇停当,探出脑袋冲他“哎哎”:“要不要洗洗?”

张志阳见媳妇双腮潮红两眼晶晶发亮,就知道她又想了。于是点点头:当然要,当然要!黄三菊就拎了水壶往卫生间去,她只穿了一件张志阳的T恤,大得盖过了屁股,露出两条光滑的大腿。张志阳仔细一瞅,媳妇竟连裤头也没穿,他心里一下子潮涌起来。以前他和媳妇可没这么讲究,自从他的脚气染到裤头上又让他俩那地方痒了一回就长心了,每次都用苏打片泡水冲洗。

今天兴致好,张志阳做得很漂亮。完事后张志阳想起书中交待过女人的高潮来得迟退得慢,后期的抚慰最关键,他就又去亲媳妇。媳妇却一翻身给了他一个光脊梁,不一会儿呼噜就响起来。张志阳轻轻叹一口气,辗转反侧,高低睡不着,情绪竟越来越亢奋,想想还是那几个电话扰的。他干脆穿衣起来,决定到街上遛遛,一边往外走一边感慨:今夜无眠呵。

过夜里十二点,街上开灯的店铺不多了,不过网吧和迪厅还在迎来送往。看到一个网吧门前闪烁的灯光,他又惦念起闺女来。张玲儿不知在哪家网吧,经常一玩一个通宵,天亮后才回家。张玲儿中招考试考得一塌糊涂,只好上了市里一家中专,学的是导游。当时一家人觉得干导游也不错,飞机来火车去挺神气的,都很支持张玲儿。谁知毕业后当地缺乏旅游资源,张玲儿去外地随团,一个新手,一月才拿二百块钱,基本生活费都不够。后来张志阳随宣传部出去旅游了一回,亲眼目睹了导游的放肆和生存手段,对“十个导游九个鸡、还有一个陪司机”这句话深信不疑,说什么也不让张玲儿在外面挣扎了。张志阳给她找过一回工作,她干了没几天就不干了。用她的话说,还不如去挣扎呢。张玲儿就这样一直在家闲着,脾气却越养越大。张志阳工资的一半供她买衣裳上网吃零食,另一半养这个家,很有些吃紧。

经过一个叫“老杨烩面”的饭店时,张志阳肚子叽咕叫了一声,心说自己耕田犁地忙活了半天体力消耗不少该进点东西补补了,就一闪身推开了饭店那扇玻璃门。店主老杨小五十,一脸青胡茬,人很精神,和张志阳也算老相识,平时见了面不相互骂几声好像就显不出他俩关系好。见张志阳进来,老杨用脚一踹,一只凳子朝张志阳跑过去。老杨招呼道:“你这货,深更半夜不睡觉,又出来构思文章呵?”张志阳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接过老杨扔来的一棵烟,瞧瞧牌子:“鳖货真有钱呵,舍得抽红塔山!”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调闹,服务员小娟咯哒咯哒扭着腰肢过来翘起兰花指给张志阳倒茶。张志阳挡住她:“谁喝这破茶,把老杨的君山银针给我泡上?”小娟知道他和老板的关系,也不等老板点头就去收银台里面找茶叶。

老杨问:“不整点马尿喝喝?”说着又凑过来爬在张志阳的脸上小声说:“我刚搞了两根驴鞭,煮熟了,给你拌一盘?”老杨这人处事豪爽,开饭店也不抠,就是有点好色,离了两次婚,前不久刚跟店里一个服务员结婚,那个服务员跟他大闺女一般大。老杨做那事勤就经常整点驴鞭牛宝补身子,张志阳也能碰上一回两回跟着沾沾光。今天在家里出过力的张志阳更不客气,一抱拳说:“正合我意。”

喝着酒,小娟又来续茶,问张志阳:“张老师,文学创作培训班是干啥的,你能不能给我说说?”饭店有一台电视机挂在墙上,她一定是看了那则流线广告。一想到广告,张志阳又有些生气,辛辛苦苦推敲了一天一夜的广告词硬是让老孟那个狗东西压缩成三句话,当时张志阳不愿意,老孟说不愿意你再拿一百块钱,我这里可是按字数收费的。做广告的钱是张志阳自己出的,这次办班上边根本不支持,一切事宜都让他自个解决,宣传部周部长还警告张志阳:自古文人多风流,别整出事来让人把县委的牌子砸了!上边不支持,那个老孟见他身上没油水又拿捏他,把他的广告排在了最后,能不生气!生气归生气,张志阳对他广告能在作者中产生这么大反响还是感到意外,很是欣慰,这不,连这个端茶倒水的丫头也关注上了。于是,他就兴致勃勃地给小娟解释:“就是教人搞文学创作的。”

“啥叫文学创作?”张志阳不知这个小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就耐心解释:“文学创作就是写小说写散文写诗歌,对了,还有文学评论。”

小娟点点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张老师,小说我知道,我住的屋里就扔了一本,叫啥《第九个寡妇》?可这文学评论我弄不懂,文学评论到底是啥东西?”

张志阳一听差点儿蹦起来,他用手里的筷子点着小娟问:“你上过学没有?”

“上过!”

“啥学毕业?”

“五年级没上完,爹就让我出来挣钱。”

张志阳听了不再搭理小娟,端起一杯酒喝了,空杯往桌上一放,弄出的声响很大,那动作明显带着一股子情绪。老杨在一边骂他:“臭文人你凶个啥?别说她不懂文学创作,我刚看了电视也闹不明白这培训班是啥鸡巴玩艺,还以为你改行搞传销呢!”店里几个服务员也都跟着老杨附和:就是,满街问问,有美容培训班厨师培训班散打培训班,谁听说过文学创作培训班?

这酒没法喝了,张志阳把筷子一摔,气呼呼离开了“老杨烩面”。

第二天,张志阳早早地来到单位,他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周部长,把培训班的教室问题解决了。

县文联高居县委办公楼之顶,一共有两间房,门口都挂着牌子:一间写着“文联”,一间写着“主席”。两间房的钥匙张志阳都掌管着,没事的时候,这边坐坐那边坐坐,张志阳常常哑然失笑:一个乡局级单位竟然掌握在他一个小文人手里了,县委可真放心呵。他坚持天天打扫两个房子,却一次也没坐过主席的椅子,他总想让上边给他派个主席来,他就不至于一个人这么孤单了。上边也派过主席来,可没一个愿意在这张桌子前久坐的。有一个是城建局的局长,为人太狂,得罪了很多人就把他贬来当主席,没一年时间竟气得血压直线上升,犯了脑梗塞,去了。有一个是下边某乡的副乡长,副局升正局,他却死活不愿来,宁肯原地不动当他的副乡长。还有一个是宣传部的办公室主任,主席当了没半年就下广电局当局长了,把文联当了一回跳跳板。张志阳这个不是主席的主席就一直一个人撑着这个单位,还把这个单位上上下下打理得窗明几净,一派井然。不过也有一个好处,他可以直接向周部长汇报工作。周部长是县委常委,平常想接触他,机会可是不多的。

张志阳当年是个农民,写过一个《孙老大犁地》的短篇在省作家协会办的杂志上登了,县里把他挖掘出来一下子就弄了个农转非,安排到了县文联。那个时候正是文学热的尾声,最后一趟列车让他赶上了。接着文学就不吃香了,张志阳就和文学一起被冷了起来。但这个梦却扎扎实实做了下来,张志阳一天也没停止过创作。写好就往外边投,一开始编辑还给他退稿,嘱他在突破上下功夫。后来省里的文学杂志接二连三被砍掉或改版,张志阳的底子本来就弱,一篇也没再发过。好在县里也不计较这些,也没谁说他张志阳不发表作品就不待见他,把他退回去当农民。张志阳又憋了几个长篇,这几个长篇连续多年在全国各个出版社之间旅游,到现在也没面世。张志阳的热情却一直减不下来,每天按时上下班,还专门在办公室门上订了一个布袋子,上面写了几个字“作者来稿请投此处”,谁知一年下来里面也难收几篇稿子。有一回袋子倒是满了,张志阳喜孜孜掏出来,却是下面对一个乡党委书记的攻击材料。张玲儿在家闲着的时候,张志阳跟她谈过一回,发动女儿跟他写小说。张志阳拿出好几本女作家的作品集让张玲儿看,瞧瞧,人家河南的乔叶,跟你一样中师毕业,从一个乡村教师写成了省文学院的专业作家。他放下乔叶的书,又拿起一本书。一直在外边侧耳倾听的黄三菊像一头发怒的小母牛一样破门而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撕了个粉碎,一边撕还一边骂:你个昏了头的东西,一辈子都没写出个名堂,还想推咱闺女下火坑!你瞧瞧,跟你一般大的,在家种地养猪都比咱过得强!一直未表态的张玲儿终于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哼着蔡依林的《爱情三十六计》去了。张志阳一脸怅然。

今天,张志阳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留心着周部长来了没有,他隔一会儿就透过玻璃往后院看。后院是常委楼,一般是谁的小车在谁就在办公室。终于等来了周部长的小车,张志阳看见周部长从车里下来,夹着包上楼了。张志阳不敢怠慢,扔了手里的拖把“噔噔噔”就往楼下跑。找周部长的人很多,他得赶在第一时间,要不,一上午也轮不到他。

上了常委楼,周部长屋里果真还没人来汇报工作,周部长正提捏着喷壶给屋中间的一盆吊兰施水。这盆吊兰早已发育得没法在墙上吊了,伸出的虬须有几十个,像一个藏族姑娘捆满了小辫子一样,很是好看。看见吊兰张志阳笑了,这可是他喂养了八年之久的老朋友,为了解决张玲儿的工作,送给了有爱花癖好的周部长。周部长果真很喜欢,一高兴就把张玲儿的事挂心上了,把她安排到下边一个乡广播站当播音员。谁知张玲儿干了不到一个月就收兵回营,大骂那个乡的乡长和书记,骂得很难听:一个粗黑的短挫子,一个被老婆甩了没人要的太监,不是天天钻我屋就是喊我去他们办公室谈心,想吃姑奶奶的豆腐,也不撒泡尿照照,给姑奶奶舔脚指头都嫌他俩恶心……张志阳和媳妇也一起大骂那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什么国家干部,色狼王八蛋一个!他们没有闺女?没有妹妹?去勾引啊,去往床上按呀!张玲儿闲下来之后,张志阳又去找周部长,周部长一个劲摇头,说宣传口暂时没有岗位。张志阳却眼看着文化馆、书店、电视台鳗鱼过江一样进人,他去问小马。小马悄悄告诉他:你知道进一个人得送多少?张志阳摇头,小马伸出两根指头。张志阳问:两千?小马嗨一声,说你拿两千去试试,人家准给你退回到纪检委。那是多少?张志阳忽然明白了,心说我二三年的工资啊,送出去,全家喝西北风去?

周部长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又说桌上有烟自己拿,手里的喷壶却没停下来。张志阳知道一会儿找周部长的人就会多起来,这里一热闹就没他说话的份了,所以赶紧拣重要的说了:“周部长,举办培训班的广告已经开始播了,昨天晚上就有人打电话报名。”

“哦,还真有人报名?”周部长今天心情不错,话也多起来,“要说文学,好多人都喜欢,我在部队的时候也写过几个诗歌。可是一到实际工作和生活中,又没啥用了。就拿咱县来说吧,少个作家县长书记不会急,少个纳税大户,你看他跳墙不跳墙?”

张志阳连连点头,说:“周部长您能支持咱县的文学发展,说明您知识修养过人,重视精神文明建设。”说着,张志阳指着办公桌后面的书柜,“哪个常委有您看的书多,有您的知识面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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