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市公安局里接到通知，上级要下来检查安全卫生工作。上次，因为局里临时雇用了几个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被通报批评，这一次就加倍小心，宣传科的刘二能科长亲自带领科里的十几号人出现在大街小巷，他们的任务主要是清理城市旮旯里的“牛皮癣”：各类治疗性病、办证的小广告。大家说说笑笑，有的拿脸盆，有的拿毛巾，刘二能还专门来了个男女搭配，一行人干得热火朝天，好不热闹。
刘二能是个有心人，他看到那些小广告，还能不时地给大家讲两个荤笑话，逗得大家哈哈笑。刘二能知道局长说不定啥时候会来“突然袭击”，所以格外卖力，不放过一星点的“癣迹”。这时，正当他哼着小曲擦拭小广告时，赫然看到一则十分离奇的小广告，上面写着：专卖离婚药——你想离婚吗？你需要清理脚下的绊脚石吗？你只要拨打电话135XXXXXX79，定让你轻松离婚，没有任何后遗症。刘二能心里一动，心说现在他妈的什么玩意都有，连离婚都有人给你搞掂。不过他还是把那个号码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傍晚回到局里，刘二能脑子里开始翻江倒海地想心事。他出生在乡下农村，凭着自己不懈的努力，由乡下的一个小警察，一步步“混”到城里。自己家里还有一位糟糠之妻，勤劳朴实，要不是老妻把家里的事务打点得有条有理，哪会有他的今天？如今，老婆还在乡下。刘二能在城里生活的这几年，看多了城里的灯红酒绿，俊男靓女，有时候心里就感到不平衡，想想家里满脸褶皱的黄脸婆，心里就会隐隐作疼。
促使刘二能下决心的是他那天去找局长时，无意间听到的一席话。那天，市里一位主管政法的副市长跟局长谈工作，刘二能碰巧去跟局长送材料，本来看他进来，人家副市长闭口不言了。局长开了口：“没事，刘科长是自己人，脑袋瓜聪明，让他也想想办法。”这位副市长就把心里的苦水向他俩倒了出来。原来，这位副市长找了个小蜜，怀了孕，一个大姑娘家未婚先孕，好说不好听，副市长劝那小蜜打掉孩子，被那女孩要死要活地拒绝了，甚至以死相威胁。可自己又不可能离婚，不然自己的前程就没了，正发愁呢。刘二能听了，当时也没了主意。今天，刘二能突然就把在街上看到的离婚药广告和这事联系了起来，不由得灵机一动，顿感自己的官运来了，兴奋得他一夜没睡好觉。
第二天，太阳快藏起自己半张脸的时候，刘二能悄悄地照那广告上的电话打了过去。打通后，另一端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哪位？”刘二能捂住嘴巴问：“你那有专门卖离婚的药啊？”那头一听来了精神：“是啊，我这儿包管离成，离不成不要钱！详情我们可以面谈。”“当然，你在哪儿？”“黄鹂路28号。”
整座城市，刘科长早摸得透熟。七拐八弯后，终于在郊区的一个偏僻所在找到黄鹂路。到这一看，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有个长着几根胡子的中年人接待了他。自称他就是刘二能要找的人，人称王神医。刘二能恭恭敬敬地给王神医作了个揖。然后，王神医把他领进一间小屋子里，屋里漆黑漆黑地。王神医开始询问病情。刘二能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王神医就启发他：“必须得说实话，我好对症下药，否则是治不了病的，这里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第三个人知道。”想起自己的大好前程，刘二能豁出去了，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说自己乡下的老婆陪自己好多年了，不忍心提出离婚，如有良药，能好合好散最好，一定会重重地酬谢他。王神医抚摸着自己的几根胡子呵呵笑了，说：“你们是来找离婚药的，症状都差不多，我给你几副药，包你顺利离婚。不过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男人，对自己要狠一点儿。”刘二能接过话：“好像是广告词。”王神医说：“只要你下了狠心，再配上我的药，事儿准成。”说完，拿出三包药来，刘二能撕开一包舔了舔，有种涩涩的味道，像是药。付了1000元钱，就匆匆离去了。
抽空回了一趟乡下的家里，吃饭时偷偷地把药撒进了老婆的碗里。然后，鼓起勇气向老婆提出了离婚。他老婆听后，傻了似的发起呆来，好半天，说：“你下了决心了吧。”“当然。”刘二能低下头不敢看她。他老婆兀自呆呆地说：“我爸早说你靠不住，果然应验了，好吧，你去城里，我不拖你的后腿。”刘二能惊愣住了，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那药真他妈的灵啊。
一切都顺理成章。刘二能又结婚了，新媳妇是那副市长的小蜜。很快地，局长退了二线，刘二能就被局里人改了称呼：刘科换成了刘局。成了刘局的二能好不得意，他不是一个忘本的人。这个星期天，他带着新娶的老婆答谢王神医。来到黄鹂路，见到王神医，直接递过一张5000元的信用卡。正聊着话，刘局内急，就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却见有位矮冬瓜婆子揪着王神医的耳朵往外走，边走边喊：“我让你花心，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刘局来到屋里，问老婆：“啥事儿呀？胡天瞎地的。”他老婆嗲声嗲气地说：“谁知道啊？她一见我就这样了。”刘局心说：那个神医挺会审美，我的新媳妇长得确实漂亮，谁见了都会嫉妒的。不过，刘局哼了一声，心说：等你那个老情人下了台，我马上踹了你。口中却说：“医生都治不了自己的病啊。”说完，呵呵笑了。
不久，市里开始了冬季严打。这天，有人来向刘局请示，说是逮住一个诈骗犯，在审讯的过程中，他说和您交情不错，我们来核实一下。刘局心里一动，诈骗犯？他赶紧来到审讯室，发现对面坐着的是王神医。王神医一见他像遇上大救星。刘局摆摆手让他坐下，递给他一支烟。刘局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就是想弄清那离婚药的密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他一决定下来，马上拉下脸来拍响了桌子，吼道：“咱先不论交情，把你的所作所为从实招来。”王神医被他这一吓惊醒过来，他瞅瞅旁边的一名警察。刘局说：“这是小王，你只管从实招来。”看着这位小王威风凛凛，王神医马上就服了软。他说：“刘局，咱不是外人，我告诉你啊，我哪有什么离婚的药，那是把核桃磨成粉沫，你不是尝出还有点涩味嘛，对人身体不但无害，还补钙哩。”见刘局不吭声，王神医又说：“要是真灵验，我早离了，你没见过我家的那口子吗？你是想问为啥会灵验？男人嘛，有时候要个脸面，当他不要脸时，什么事儿都会做出来，这时候就需要有人给他下决心，我充其量就是扮演了这个角色。这不能全怪我，都怪那些要离婚的人太不要脸了，这都与我无关啊。”
王神医只顾自己说，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刘局，刘局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绿。他气得喘着粗气，肚子竟像个气球一点一点鼓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像极了孕妇。
几天后，报纸上登载了一则新闻：本市公安局在严打过程中，成绩斐然，特别是刘局长亲自审查罪犯，破获了一起诈骗案……
后来，人们知道了，从那时起，刘局长就患了一个怪病，肚子越来越大却消不下来，住进了医院。经过医生多方检查，使尽了办法，一无所获。不过，据陪护人员反映：刘局长半夜常常会突然坐起来，嘴里不停喃喃“淑真、淑真”。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淑真”是他乡下老婆的名字。
有了这个线索，给他诊病的医生十分肯定地说，刘局的怪病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假以时日，相信会有治愈的那么一天的。
载《故事报》2008年第1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