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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辨白称名作,献计收新疆

刘蓉在陕,整饬吏治,讲求军事,搜访贤才,革除弊政。太平天国天京失陷后,清廷以为大敌已破,朝中于是掀起了排斥疆臣之风,编修蔡寿祺上疏,讥刺刘蓉夤缘贿进,诏令自陈。刘对此十分气愤,上奏说:“前蔡寿祺在四川自刻关防,征调乡勇,聚众横行。臣曾宣言驱逐,故蔡寿祺衔恨,造词罗织。”并疏陈:

凡夤幸进的人,必其平日常想宠利,不胜歆羡恋慕,想一得官以快其意,然后丧其本心,捐弃廉耻。因此,凡是稍知廉洁粗知自爱的人,有所不屑为,不必过人之识量而后能之也。臣以湘楚诸生,志安贫贱。咸丰三年,曾国藩在籍办团,出境剿贼,邀臣襄其军事。前后两年,旋与罗泽南、李续宾等各率一军,由江西赴援湖北,转战崇阳、通城、蒲圻各县,值臣弟刘蕃殒命疆场,负骸归葬。咸丰六年,胡林翼奏调赴营。时臣父年已衰老,不忍远离。不幸臣父去世,胡林翼不久有敬举贤才、力图补救一疏,滥列臣名。十年六月,钦奏谕旨垂询胡林翼前保之同知刘蓉现在何处,闻该员才具尚好,应如何录用之处,著胡林翼酌量具奏。林翼覆陈有器识远大、堪胜封疆藩臬之任等语。后奉旨以知府归部铨选,赏三品顶戴,署四川布政使,擢补陕抚,以重事权。臣受朝廷特达之知,超升非常,实属儒生旷世之遇。惟自揣经术迂疏,知识简陋,无以报答朝廷破格录用之意,即当世士大夫之贤者,亦不过以为朝廷过听胡林翼之言,遂使臣任此职。至于出处大节,固共信其无他。乃蔡寿祺以其不肖之心,造作夤缘之谤,肆情侈口,惟所欲言。臣幼承庭训,颇识礼义之归,壮游四方,雅以志操相尚。其于希荣慕禄之情,降志辱身之事,不待禁戒而自绝于心。且臣起自草茅,未趋朝阙,于皇上左右亲贵之臣,未尝有一面之识;政府枢密之地,未尝有一信之达。夤缘之谤,将何自来?而蔡寿祺肆口诋诃,遂至于此。乞皇上严加查察,推究根由,如果涉暧昧之情,有交纳之迹,即请严治臣罪;或仰荷圣明,远垂无私之照,深察致谤之由,亦乞悯臣孤危,放归田里。

奏入,谕曰:“朝廷听言,必期详审。刘蓉既被指参,岂能不加讯问?转致大臣名节,无由共白。今刘蓉折内有请归田等语,词气失平,殊属非是。黜陟进退,朝廷自有权衡,非臣下所能自便。刘蓉所请,著毋庸议。”

不久御史陈廷经奏参刘蓉放言高论,妄自尊大,请旨严惩治罪,以为大臣之轻视朝廷者戒。同治命骆秉章查明刘蓉参蔡寿祺在川招摇各款,据实奏覆。至此,骆秉章覆奏,命革蔡寿祺职,降一级调用。刘蓉的辩驳,虽词色不平,但于理于情均得要领,曾国藩称其为“置身甚高,辞旨深厚,真名作也。”随后,陕甘总督杨岳斌,吏部尚书瑞常交章言刘蓉才,清廷命署理陕西巡抚。

同治五年(1866),刘蓉开缺回籍。也就在这一时候,左宗棠以陕甘总督赴陕镇压捻回起义。左宗棠人未到,即上奏朝廷,请调用刘蓉,并说:“臣与刘蓉相知有年,自顾才力无以逾之。”但刘蓉执意不出,然而,治边数载的经验却不能不告诉这位旧友。于是他给左宗棠写了著名的《用兵六策》。他说:“关陇用兵不可不早计者有六:一、剿贼不难,所难者筹饷筹粮。筹饷筹粮尚易,尤难者运粮。非宽筹粮饷,运有办法,切勿进兵。一、军糈无资,当缓新疆西征之师,先肃清陕西境。辟地屯田,储糗粮,练马队,然后振旅出关。一、办甘肃之贼,当以陕为根本。资粮转输,皆须借力于陕,非得同心臂、共忧乐之人为陕抚,持心定志,不足与济艰难。一、捻贼入陕,号四五万,然能战者不过六七千人。每战,辄以马队万骑四面包围,懦卒怯将,慑而望风靡。其实但能严阵坚持,屹立不动,则亦不敢进逼吾阵。俟其锐气衰惰,奋起突击,必无不胜。一、办甘回,当先清陇东,次捣河狄。两地既定,其余可传檄而定。专事剿,则力固不逮;不痛剿而议抚,则叛服无常,亦何能济。一、关陇将才吏才,无可用者。然地瘠势艰,虽杰出者视为畏途,须广罗艰贞坚苦、仗义相从之侣,以资襄助。此六者其大端也。以公智虑渊涵,固可即此以得大凡矣。”左宗棠所平陕,平甘回,收复新疆,“一切经略,大率如蓉言。”

刘蓉与曾国藩尽管后来天各一方,但书信往还不断,还结成了儿女亲家。早在咸丰七年(1857),曾国藩因父丧回籍,刘蓉曾多次来到荷叶交谈。刘蓉对曾国藩之父并与其儿媳贺氏的去世深表同情。他出于对这位老友的情谊与对曾纪泽的厚爱,竟主动将自己的闺女许于其继配儿媳。对此,曾国藩十分满意,两家共请彭玉麟和唐义渠为媒,并于咸丰八年(1858)七月初六日在湖北军营正式定庚,翌年九月十六日在荷叶黄金堂成婚。这样,与曾国藩订交最早、友谊最笃的刘蓉,又成了曾国藩的亲家。刘女生于道光二十一年(1841)初,继配曾纪泽后虽然几年不生子,但由于其父与曾国藩的交谊,也深为曾家看重。为了早接后,曾纪泽抚养了胞弟纪鸿第四子广铨为嗣。但后来刘氏却一连生了三子、三女,很让曾家欣喜异常。而刘蓉与曾国藩的情谊也更加增深了。咸丰八年(1858),曾国藩应刘蓉之请,为其母与弟作了墓志铭。

刘蓉革职回籍后,曾国藩闻讯,忧喜交加。他在同治六年(1867)正月初七日《日记》中写道:“是日,接奉廷寄,因十二月十八日秦兵之败,霞仙革职。业经告病开缺之员,留办军务,致有此厄,宦途风波,真难测矣。然得回籍安处,脱然无累,犹为乱世居大位者不幸中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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