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自请离去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李氏再也没有提起珠花，墨兰之事，也似乎少了试探之语。一边吃着，回雪又开始有些不住的咳嗽起来。
李氏关心地问道：“怎么感觉还是没有好彻底？”
回雪道：“病去如抽丝。想来还需要些时日。母亲不必管我。都是小病。”
徽芝关心道：“怎么会是小病？我看雪妹妹还是得细心调养吧。
茹君在一旁夹菜，心想，这母女二人长得如此相似，性格却南辕北辙，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终于送走了二人，回雪已经是累趴下了。茹君赶紧给她斟上一杯热茶：“小姐今天怎么看夫人来意？”
回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对茹君说：“夫人见我为墨兰求情，必定更加觉得蹊跷。不来会会我，肯定放心不下。珠花头油一事她料定我已经发觉，但是心里面又在想毕竟秋千索是她亲眼确认我喝下去的，又是宫中秘药，我肯定不知道。所以便也就不再问了。夫人惊讶我没有向风大将军告发，又编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心里实在找不到理由，只会觉得我大概还不想撕破脸皮，想在这屋檐下谋求一份安稳，并且我也还年纪太小，估计她觉得我即使知道了真相，也没有什么力量和办法与她抗衡吧。”
“那小姐为什么不向大将军说明此事呢？”
回雪笑笑：“还不到时候，我初来乍到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夫人于我实在是不痛不痒，多来几次也只当消遣。”
茹君心中暗惊，又忍不住佩服回雪的处惊不变，她永远从容不迫的笑意，和胸有成竹的自信，似乎天塌下来了，回雪都有办法轻松应对。茹君只觉得回雪气度堪比谪仙，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一不美，又胸中锦绣，运筹帷幄。茹君自己可能不知道，但她其实很多时候无意中的动作，都在模仿着回雪。潜意识里，回雪已经如她的天神一般，神圣不可侵犯了。
没过几日，回雪似乎病情总有些反复。所以风大将军又急得把曹大夫请了过来。当然，来之前，她又送了一卷葛洪的《玉函煎方》给曹大夫，以至于当回雪提出想去卞杭城外的马泉寺疗养时，曹大夫没有提出反对。
“这……这在风府养病不是更好吗？”风大将军试着说服回雪，“你才十岁，出门到那样寒苦的地方，爹爹没法天天过去照看你，你若有什么需要，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办？”
回雪心想，难不成这风大将军还打算天天风府马泉寺来回跑？
“爹爹，我不过出去疗养几日，你何必来回跑呢？身边有茹君涵君，就够了。”
“不行，马泉寺什么都没有，我不能让你去那样清贫的地方。曹大夫，你劝劝看。”
看来风大将军是认定不能让回雪出门了。
曹大夫咳嗽了一声：“其实马泉寺也不是去不得。它常年接受京中的香客，寺庙造的是金碧辉煌，所以……咳咳，也不是像将军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有嘛。而且，马泉寺里面也有温泉，所以京中权贵在马泉寺休养的先例也不是没有。风小姐病体缠绵，我认为去城外的白马寺其实对疗养是有帮助的。”
风大将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双浓眉挑得高高的，像是完全没有从曹大夫的话中反应过来。“什……么？”
曹大夫目视前方。茹君眼睛盯着地上。回雪静静地喝茶。
只见风大将军的表情十分丰富，震惊，迟疑，不舍，悲伤，沉思，最后决然地慢慢说：“要不……我向朝廷告病一段时日……”
“万万不可！”
回雪和曹大夫同时道。
曹大夫道：“将军乃是朝廷堂堂一品武将，怎可身无疾病而草草告病？”
回雪道：“雪儿本是庶女。爹爹为一庶女向圣上告病，一则不敬圣上，二则不敬风家祖宗。爹爹欲将雪儿于火上烤焉？”
风大将军刚刚平静下去的表情又丰富起来，最后过了半晌才毅然决然地道：“那好吧但是我得派上二百府兵驻守马泉寺……”
回雪哭笑不得地说：“爹爹，十人就够了。”
“不行不行，十人哪里够？”
回雪板起脸道：“爹爹，你再说下去，我一个人也不许带了！”
曹大夫难得看到风大将军龟缩的样子，两人开始就这府兵的数量讨价还价起来。
“一百八！”
“十二！”
“一百五，不能再少了！”
“爹！”
“好吧好吧，那一百！”
“我是去打仗吗？”
……
最后在回雪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努力下，风大将军最后终于同意只让回雪带二十个府兵去。但就是这二十个回雪也嫌多。回雪开始以不吃药威胁，风大将军只好又妥协成十个府兵，这下回雪才终于勉强同意，真是累得气喘吁吁。
听闻回雪去马泉寺养病的消息，以李氏为首的几房夫人也开始过来探访，李氏见回雪有气无力又有些风害之症的样子，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七七八八，看来秋千索果然起效了，之前的风寒怕是巧合罢了。不出大半年，回雪理当回天乏力。
所有人之中，倒是徽梦捡了个便宜。回雪出门风大将军本来就不放心，现在徽梦死乞百赖一定要跟回雪一起去马泉寺，风大将军岂有不答应之理。说起来到也好笑，徽梦这个二房的第一嫡长女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反而会跟风大将军交流，到时罔顾风二老爷的意见了。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徽梦一起跟去完全是胡闹，但是既然风大将军首肯，风二老爷倒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徽梦跟着一起去，此事便定下来了。回雪本来计划之中没有徽梦，但是既然长姐愿意跟去，倒也无妨。
三日之后，一行人便七七八八拖着十几二十来的箱子，轻车简从，便向卞杭城外出发了。金秋时节，天气好是凉爽。未到城外，已经能见一大片枫树，红灿灿的直与朝阳映辉。天空高阔，蓝澄澄的不见一丝云彩。徽梦半撩起车帘，一丝凉风袭来，好是舒爽。
她道：“妹妹吃些果子吧。
回雪正在看书，半倚着身子，半截手臂露出来，真真比白裳还白，笑道：“姐姐吃吧。”
两人又开始聊些兵法，回雪顺着她的话讲一些孔明兵法，李卫公问对之流的，说得徽梦很是开心。
“妹妹，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境地，真是令我惊讶！”徽梦很是感到惊奇，回雪不过十岁，看的书竟然比她还多，而且境界如此之深，时常有令她耳目一新之感。
“哪里哪里。”回雪笑道，“我舅舅年轻时候也喜欢钻研些兵法，这都是他跟我说的。”
徽梦单纯，并没有深究回雪一个乡野女孩的舅舅怎么会看过这些书。她叹服道：“妹妹真是聪慧。”
说着说着二人很快到了马泉寺。回雪这次带了茹君涵君，还有几个二等三等的丫头和俞妈妈，徽梦也带着红缨，赤心，留青几人和几个扫水丫头和妈妈，另外加了几位风府家丁和十名便装的府兵。马泉寺的光一方丈和几个小和尚出来接见了风府两位小姐，安排了一处静谧偏院给他们住。回雪和徽梦的厢房一左一右，隔墙而居。徽梦很是高兴：“其实姐妹们就应该这样住。这样多方便，多亲近！还好我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和你一道出来，要不然我母亲待嫁之女，待嫁之女之类的我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回雪抿嘴一笑：“姐姐生性豪放，不受拘束，在权贵之家很是难得有人像姐姐这般想法了。”
徽梦叹气道：“那帮莺莺燕燕的，我素来不是很亲近。想来也只有当今狄太保的女儿狄任瑶和我算是最好的朋友了。现在又来了你一个妹妹，总算能和我说的一块去了。”
两人又简单的吃了些斋饭，就在这马泉山山野间，小逛了一下。马泉山满山枫叶，风声一动，仿佛整座山都会燃烧起来。溪涧清澈，小草从生，古径生幽，真是别有风趣。散步结束之后，回雪徽梦二人便在回雪房里开始了午睡。待到徽梦渐渐熟睡之后，回雪屏声息气地起身，来到外房，直见茹君刚刚进门，将门关好，微微冲着回雪一笑。茹君轻轻展开右手，只见手心里货霍然是一个小纸卷。
“飞鸽传书。”茹君道。
回雪展开纸条一看：“人到。看了许同大哥已经和兰娘见过面了。”
兰娘就是墨兰的新名字。
茹君叹道：“兰娘脚程也够快。这么快就到律岭田了。”
回雪道：“是啊，当年我熟读大梁地志，才找到这么一处隐蔽的铜矿。大梁矿藏必须向朝廷禀报，大梁也一直在搜寻大梁境内的各种矿产，一旦发现立刻收回国有。律岭田铜矿产量不是很大，并且主矿周围着分散着许多小铜矿。我命许同大哥将小铜矿禀报朝廷，因为产量不是很大，可以民用，这才变成了私矿。用于制作各类首饰，家用器皿等等。这主矿位置也十分隐秘，我辛辛苦苦找了好多年才找到这么一出绝佳的铜矿，可以躲过大梁朝廷的耳目。”
茹君一听完那“辛辛苦苦好多年”之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上下偷偷看了看回雪，心想小姐你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