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悄然洞开，一阵风进来，灯烛已灭。我沉浸在思绪中，骤然遇见这种情景，立刻就欲大声尖叫。然而一双手紧紧地掩住了我的口鼻。
“别出声，是我，连惜。”
连惜？
听着声音的确是连惜的，我才缓缓放下心来，然而还是心惊肉跳。
我颤抖着嗓音，问她：“你这是做什么，我今天对你无礼，所以你是要吓死我来报复吗？”
黑暗中，连惜轻轻地笑，“是我不好，没考虑周全，吓着你了。然而我在宫中想了一日，实在忍不了，必要来问你寻一个答案。”
我摸索着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压了压惊，冷笑道：“何事让公主如此挂怀？深夜劳烦公主前来，是民女的不是。”
“北辰月！”连惜咬牙：“你少拿话来噎我，信不信我治你大不敬之罪。”
“公主也莫拿话来恐吓民女，”我悠悠的说，“公主也瞧见了，民女胆子小，经不起吓。再说公主若是敢让他人知道，又为何要熄掉民女房里的灯？”
“你……”我是看不清连惜的神情，但想来她一定是有些生气了。
话是这么说，我可不敢真的在她头上动土，在北境我有多少斤两我还是掂得清的。
“连惜，”我叹了口气。“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连惜迟疑着。终究是开了口。
“你今日……何故发那么大的火？我跳的不好么？”
“你跳的很好，但我只问一句，连惜，你知道花上舞的由来么？”
连惜长久的沉默，我的心沉沉的坠落下去。
“既然你知道，却还是要跳。连惜，我们道不同。你还是走吧，我北辰月，教不起你。”
我说着，径自前去掌灯。“夜深了，恕民女就不多送公主了。”
“北辰月，你听我说，听我说。”她说着，来拉我的手，我不动声色的甩开。
“有什么话，公主就请说吧，更深露重，公主还请长话短说。”这样固执的要作花间舞的连惜，我不想结识她。她不知还可原谅。明知故犯……真是可恶！
花间一舞亡国。固然梁朝国灭并非霍安苏的过错，更归罪不到一支舞上来。可是花间一舞，摄人心魄，确有迷惑人的本事。
何况，这舞，必要以女子鲜血为祭。
连惜舞得如此熟练，想必苦练多年，那她……该流了多少血？
连惜坐下，却一直不说话，长长久久，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她眼角流下的泪。
岂不知花上一舞害人伤身，比起性命来，伤一己之身又何妨？
连惜苦笑。
“北辰月，我现在不能说。但我向你保证，日后，我再也不作花上舞了。这样，你可愿意继续教我跳舞？”
我听见连惜声里隐隐含了哭腔，终究是心软。
“你答应了，便不可反悔，连惜，我是不忍见你伤害自己。你是公主，这样的舞，美则美矣，也实在没必要去作。”
“嗯。”连惜说着，站起身来，“我走了，明日我在宫里等你来。”
“好，啊……你慢些走……”
我还没说完，连惜闪身从窗户又跳了出去。夜已深，只见一团更深的黑影在暗夜里一闪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