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苍白灯光只留下任小茴的背影给齐名,待回过神来已经看不见了,唯有黑色的树影在招摇。
齐名狠狠的朝自己的腿上猛捶一拳,却欲盖弥彰。
任小茴就要嫁人了。
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仿佛不久之前,任小茴还在电话里苦苦哀求他帮忙去看店,回来之后就气急败坏的咆哮着,我任小茴什么人啊!妈的!介绍的时候也不长长眼!就那种货色也配!一阵掏心肺腑的吐槽之后又愁眉苦脸的哀嚎着,结婚!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件事情啊!为什么都说离我很近呢!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忧愁在她那张大圆脸上找准位置散发得淋漓尽致。这好像就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相信。
齐名立马拿起手机给任小茴打电话,却传来正在通话中。
好像又是不知不觉中,就慢了一步。
任小茴刚走到医院大门口就接到老妈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刚准备说马上就回来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一旁,老妈又在电话里吼了一通她才说等会儿就回来。
司徒格从车里下来的时候任小茴已经停住了脚步,这一刻她很乱,像极了头顶上空那一团乌云遮住了明月。
以往看到司徒格,任小茴会自动接收当前情况然后将其余一切都抛之脑后,眼里心里被司徒格那张脸塞得满满的,丝毫不敢怠慢。可是现在,她脑子里缠得******一样,还越拧越紧。再看向司徒格的时候竟有些退缩。
她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
听说婚姻就是坟墓,怕自己像齐名所说的那样,到最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于司徒格的家庭她已经领教过了,虽然司徒格说婚后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但他的父母亲似乎并不是这样看的。
而对于司徒格这样一个人她惶恐了,当齐名问她司徒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时,好像脑袋突然短路了,她并不清楚司徒格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齐名说她只是一味的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自导自演一出编剧很久的戏。
任小茴不敢更深的去剖析,怕确实如齐名所说。
现下唯一令她安慰的是,司徒格对自己是那么的好,今天下午就打了七个电话,现在她已经后悔没接了,更无颜面对他。
她任小茴能得到司徒格的垂怜是人生一大幸事,自己又何德何能跟他怄气呢?
“对,对不起。”任小茴不敢看他的脸,低头期期艾艾的说,“我,我们下午去看,看了苏静。”
司徒格抚了抚她微低的脸,柔声说,别难过了,我们也都会有这样一天的。
任小茴轻轻的点点头,头埋得更低了。
“我。”司徒格顿了顿才说,“我只是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要站在我能找到的地方。”
任小茴瞬间泪眼盈盈,抬起头就见司徒格微锁的眉头还未散去,心里的罪恶感更深一层。
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不能因为司徒格没有开口说爱自己就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为此,她一下子将司徒格紧紧的抱住,哭着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从胸口传来的呜咽声令司徒格不由得嘴角上扬,将怀里的人儿轻轻的松开,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忍不住取笑道,都快嫁人了,还哭鼻子呢。
任小茴又一下子破涕为笑,亲昵的捶了捶司徒格的胸膛,扭捏的说,人家这是情之所至。
司徒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敲了一下任小茴的脑门儿,只见她偷笑着耸了耸肩。
乌云被一阵寒风带走,皎洁如玉的月光洒入夜空,一览无余。
将任小茴送回家之后司徒格又回到了医院,走进了齐名的病房。
齐名刚准备放下书熄灯休息,却听见了敲门声,继而眼帘里投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竟是司徒格。
“伤,好些了吗?”司徒格走到床边,朋友般的问候。
“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齐名笑着说,“请坐。”
司徒格也真就坐下了。
齐名拿不准,这么晚了司徒格前来所为何事,他并不认为与司徒格的交情已经达到可以坐下来闲聊的程度。
“咱们都是男人,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司徒格说得很爽快,出乎齐名意料,“你还记不记得当天撞你的那辆车?”
齐名愣了一下,本以为会是有关任小茴的。
“怎么会忘记。”
司徒格脸上的笑意渐露忧色,目光凝重,歉意的说,真不好意思把你也卷了进来。
齐名完全一头雾水,只是一场普通的车祸,跟他有什么关系。
根据司徒格的讲述,这要追溯到苏静的死。
对于英豪集团旗下的英豪大酒店,不管是业内人士还是业外人士都虎视眈眈,竞争对手更是不择手段。这几年,警方对英豪的调查自然是不在话下。
当得知酒店里突然莫名其妙死了一个人之后,谁都不愿放过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英豪为了避免过多的接受调查而被翻出底牌,便将矛头推向死者生前的男友,也就是齐名。
试想,在当今这样一个社会,男友将女友杀害然后再畏罪自杀,这样的剧情不知被上演过多少回。
齐名猜得没错,司徒格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纵然此时他浑身顿觉微微凉意,也未感心有余悸,而是惶恐任小茴如果真的跟了这样一个人生活,后果不堪设想。
“我爱任小茴。”司徒格轻轻一笑,说得异常坚定,好似看准了齐名此时所想,“你大可放心,而且,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我向你保证,我只想跟她有一个家,然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安安稳稳?”齐名冷笑一声,嘲讽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安稳?”
“我想,你一定会有同样的感觉。”司徒格的笑意更深却更朦胧,语气温和却不失强硬,“想把她据为己有。在没有遇到我之前你没有成功,此后也不可能成功。”
齐名虽然心中怒火冲天,却面若湖水,微微荡起一丝涟漪,笑着说,她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清醒过来就好了,我不着急。
“没有人愿意从梦中醒来,我也如此。”
齐名惊住了,愣愣的看着司徒格与自己道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忘了,司徒格所铸造的梦于任小茴而言就是沼泽,若是主人乐意陪她一起沉沦,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他猛地将手中的书朝门口扔去,只听“啪嗒”一声落地之后,留下更甚之前的空寂。
他讨厌任小茴,巴不得从来没有见过她。
他又将手机拿起,想也不想的就拨通任小茴的电话。
他想念任小茴,巴不得现在就坐在身边。
“喂。”
任小茴懒懒的声音跨越崇山峻岭穿过江河湖海最终流进耳间,齐名却听得如此艰难。
任小茴又“喂”了一声,半天没有听到回答,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好气的来一句,大半夜的干嘛呢!
齐名赶紧整理整理心绪,笑着问,到家了没?
“这都几点了,正在跟周公约会呢?”
任小茴刚说完好像发现了什么,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关切的问,你怎么了?睡不着吗?
她这才想起今天下午去墓地看了苏静,齐名睡不着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有她这个没心没肺的才跑去跟周公约会。
“嗯,睡不着。”齐名的声音很轻。
“那我陪你聊天吧。”任小茴嘿嘿两声笑着说。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