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和我的妈妈是同学,从高中到大学毕业。
他们那个时候的年纪应该和现在的我差不多吧,二十岁确实恋爱的好时节,所以他们在一起了。
在我的印象里,妈妈勤快又可爱,在厨房里跳跃或者在大厅里给我跳舞;爸爸伟岸且爱笑,似乎永远也放不下他的黑色手提包。
在我五岁的时候,有一天妈妈跟我说爸爸要出远门了。
我说‘哦’,然后就坐在大厅沙发的某个角落,听着电视里传来模糊而凌乱的笑声,看着房间里妈妈湿润的眼睛,心里无端端便生出了我生命里的第一缕忧伤。
我还看见妈妈将一条银白色的挂坠戴在了爸爸的颈上,后来才知道那条银色挂坠叫做‘十字剑心’。
妈妈说爸爸要去完成他的理想。
只是从那以后,我便极少能再看见妈妈往时可爱的容颜,生活慢慢褪去了以往的色彩。
然后一切都变了。
不过听说他还会回来,只是妈妈永远错过了重逢的时间。
命运并没有对有些生命格外垂怜,妈妈因突发病逝世,在我十岁那年的夏天…”
“那你觉得‘十字剑心’对你的父母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兀然的雄性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安静,中年刑警伸长了脖子,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在场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或者说这个‘十字剑心’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个雌性声音再次补充道。
从回忆里被人硬生生的扯回到现实,情感被亵渎的感觉尤为强烈。
赤义扬起脑袋,是一张挂着些许青涩却又隐现成熟的帅气面孔,‘龙之吻’发型简单又好看。
尽管此时赤义的眼睛里面因为之前的回忆泛起了些许光点,但这并不影响他用一种蛋疼的眼神将那些打岔的人给盯着。
他的脸上很平静,但通过胸口随着呼吸而颤动的黑色领带可以揭晓赤义内心的不爽。
“需要纸巾吗?”
刑警队长白梦痕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些个家伙破案心理也太急躁了。
白梦痕看上去莫约三十岁出头,便装短发、成熟稳重、气场十足,称之为女性猎手也不为过,这点通过他身后美女副手含情脉脉的殷切目光可以说明。
“多谢,用不上。”
赤义姿势没变,眼神没变,唯一就是声音变了。
双臂环胸声色从容的白梦痕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所以也没人知道他之前那句问候是真的关心还是变相讽刺,但就此时的赤义看来那必然是讽刺。
直到白梦痕亲手将一盒抽式纸巾递到了赤义面前的桌子上。
“你很坚强,但毕竟十几年了,哭出来吧。”
“我有什么好哭的。”
开玩笑,让赤义在有美女的地方哭,打死他也做不到。
“嗬,这小子脾气倒是有些犟呐。”
众人无奈、撇嘴。
原来就在昨天傍晚时分,‘城市鹰眼’像素监控系统莫名瘫痪三分钟,事后城市安全部门对此展开了故障排查工作,却不料在排查过程中发现了一起爆炸事件,而爆炸地点正是赤义在城市郊区的老家。
离奇的是经过警方初步调查,制造这起爆炸的犯罪嫌疑人竟然是赤义失踪十五年的父亲赤名。
更加难以理解的是现场除了赤义家的房子被炸毁以外,没有生命伤亡迹象,也就是说赤名在这场爆炸中再次蒸发了。
“白警官,我可以看看监控资料吗?”
“可以。”
在听到白梦痕回答可以的时候,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也就了然,毕竟赤义的父亲是这次案件的重要嫌疑人,其家属有理由也有权利了解真相。
“小梁…”
“白队,城市安全部门那边刚刚传来了最新监控资料。”
白梦痕刚要问副手小梁关于监控资料的进展时,却不想被兴奋的小梁反客为主。
被白梦痕唤作小梁的是一名短发女子,看上去二十没几,皮肤白皙,会笑的眼睛明亮动人,合身的警服穿在她身上英姿飒爽,神韵醉人。
“什么…修复了多少?”
“二十九秒有效监控画面。”
“去演播室!”
白梦痕听到这个利好消息心头却是一凛,大手一挥便第一个冲出了审讯室往演播室方向迈去。
说来也怪,这一次白梦痕竟然无法完美的把控自己情绪,当监控画面浮现在荧幕上时,被誉为深莞直辖市建市以来第一神警的白梦痕竟无意识的将双手捻成了拳头。
虽然在场所有警员已经知道白队长很看重这起案件,却不想有这么看重。
白梦痕罕有的失态,致使整个审讯室内气氛悄然变得的有些怪异起来。
就连外围人士赤义都觉的事情有点不大对劲,眼前这大叔可是深莞直辖市屡破悬案的英雄神警,校花校草饭前茶后时常议论的偶像人物呐。
难道这起案子可以动摇他以往的淡定和自信?
如果有人能够像白梦痕一样将案情的发展推测到足够的深度,或许他们就不会对白梦痕的举止感到意外,而更多的是对这起案件感到震惊吧。
哧…哧哧…
看来这监控视频修复的也不是很完美,音响里一直传来刺耳的杂音。
不负众望,在被修复的二十七秒的视频里,果然可以较为清晰的看见一名男子面孔。
“赤义,虽然警方从之前的两秒钟视频里判断案发现场的男子是你的父亲赤名,但现在我更想听你的亲口回答,你还认得他吗?”
“是他…真的是他…爸…”
“你那会才五岁,十几年过去了你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得他?”
突然有人质疑道,也刚好问出了所有人的疑虑。
“就是他,没错就是他…他根本没有多大变化,只是身上没有半点以前的熙和笑意了…”
十五年,面貌没有多少变化,心性却出现反差?白梦痕心中快速琢磨着。
赤义红着眼睛依然倔犟,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内心的脆弱和不堪。
迷路的小孩在孤冷森林里苦苦挣扎了一天,终于在黄昏里的夕阳下发现有人在向他招手,累积的恐慌和委屈在这一刻奔放,所有的坚强和忍耐在这一瞬倾塌,他义无反顾往那个若有晚霞的方向奔去,不争气的眼泪被荡落后灼殇了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