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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康熙帝群子争夺宝座(1)

清圣祖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八岁登基,六十九岁去世,在位六十一年。如论当皇帝的年头之长,在历代皇帝中,他得算是第一名。

皇帝在位时间长,首先是由于他身体好,活了个大寿数。其次是他统治有方,治国有术,因而地位得以稳固。但他皇帝当久了,又会带来一个新问题,那就是他老占着皇帝宝座,后来的人急不急呢?尤其是康熙的儿子特别多,竟达三十五个。尽管其中一些人早逝了,可是也还有二十多个王子,觊觎着金銮殿上的那个座位,以至于引发出一场又一场的内部斗争,似乎也就不足为怪了。

让我们先从太子胤礽(réng)谈起。

太子胤礽是康熙的次子。但由于他是皇后赫舍里氏生的,虽然前面已有个大哥胤,康熙也还是立胤礽为太子。因为康熙沿袭了汉族“立嫡”的封建法统,又因为赫舍里皇后生下胤礽就死了,她是康熙的元配妻子,康熙夫妇情深,因而对她生的儿子格外钟爱。于是在康熙十四年,胤礽刚刚两岁的时候,就把他的太子地位确定下来了。

后来康熙又立了新后,而一些妃子也陆续生子,形成了一个大家族。胤礽由于已经确定为皇位继承人,自然要受到特别优待。康熙喜欢读书,胤礽小时候,康熙自己教他。稍大以后,又给他请了大学士张英和李光地做他的老师,教他四书五经。请大学士熊赐履教授他理学方面的知识。再加上胤礽生得一表人才,魁梧英俊,骑射、文学都有一套,因此康熙对他这个能文能武的儿子十分满意,常常在群臣面前夸奖。有时皇帝外出打猎或是巡游,也总要带着他,让他这个儿子在群臣面前炫耀一番,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彩。

王子们一天天长大,开始跟外界接触,接触最多的,除了亲戚之外,就是朝臣了。胤礽已经做了太子,将来便是皇帝,有些势利小人认为可以在他身上投机,好好巴结他,将来太子继位,自己是他的亲信,还愁不封个大大的官职吗?于是太子周围便聚集了一批谄媚取巧之徒。少年太子懂得多少道理?天长日久,太子被这些人朝熏暮染,竟然滋生邪念,盼着他父亲早死,他好来做皇帝。

康熙二十九年六月,西疆的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攻掠喀尔喀蒙古,侵入大清边境。康熙皇帝派大臣苏尔达、康亲王杰书等备边。七月,康熙率大军亲征。走到博洛和屯,因天气炎热潮湿,康熙病了,就在博洛和屯养病。有旨宣太子胤礽和三皇子胤祉去侍疾。

那年皇帝三十七岁,太子也十七岁了。按说三十七岁正在壮年,偶感风寒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可是太子的表现却十分反常,他在父亲的病榻前还绷着脸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刚一转身立刻就笑逐颜开,让人觉得他心中藏着莫大的喜悦。

隐藏感情不是一件容易事,康熙终于察觉到了太子的心思,原来这小子高兴的是以为父亲要死了,他即将接班当皇帝啦!康熙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这种感情上的事又没有证据,康熙没法处置他,只好把这两个儿子一起打发回京了事。8月,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全大败噶尔丹于乌兰布通,噶尔丹派喇嘛济隆来请和。康熙准了,这时他的病也已痊愈,便返回北京。但从此他对太子产生了芥蒂,认为他不是一个孝顺儿子。

太子回到北京后,仍然和他周围的一伙人打得火热。而这时,一些小王子也一个个长大了。他们之中少不了有些野心家,再加上他们的母亲也想“母以子贵”——如果儿子当了太子,她们也就有了做太后的希望。这些后妃中有些机灵的,发现太子已不像以前那样合皇帝的意,少不得来个落井下石,把道听途说的流言飞语再添油加醋地在皇帝面前吹风。天长日久,皇帝的耳朵里灌得多了,不信也会变成相信。再加上太子自己又不检点,在外边屡做错事,惹得朝臣们也来拨弄是非,于是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康熙皇帝再次亲征噶尔丹。四月。噶尔丹穷途末路,服药自杀。他的女儿钟齐海投降。多年为患的准噶尔族叛乱暂时平定。康熙回到北京。第二年三月,借庆功的机会,封长子胤为直郡王,三子胤祉为诚郡王,封四子胤禛、五子胤祺、七子胤祐、八子胤禩为贝勒。“贝勒”是满语,有王或诸侯的意思,不过地位要排在亲王和郡王的后面。

年龄大一些的王子有了封号,尤其封王的胤和胤祉还有了自己的王府,以后再搞谋位的活动就更方便了。那胤本是长子,他自认为应该最有资格继承帝位,因此活动得也最欢。第二年,三皇子胤祉的生母敏妃张佳氏死了,胤祉母死不足一百天就剃了头,这是违犯丧制的,被康熙看出来,下诏废去王号,降为贝勒。现在皇子中封王的就只有胤一个了。有了这样优越的条件,胤便拉拢了一伙人,结成死党,还在朝廷大臣中活动,争取对自己的支持。

四皇子胤禛是个胸有城府的人,他不像别的弟兄那样不加收敛地活动,而是在暗中使劲。一些皇子往往采取在父亲面前诽谤别人的办法,这样做对方虽然受到伤害,自己却也把内心暴露了出来。胤禛却不同,他从不在皇帝面前议论弟兄,有时反而给别人说上几句好话,给人的印象是谦虚谨慎,很懂得孝悌之道。因而也就博得了康熙皇帝的好感。

胤禛还有一个优越条件,那就是他的养母佟佳氏是康熙的第三任皇后,他和太子胤礽有着基本相等的地位,如果太子废了,他继位做太子的可能性极大。这些他都隐藏在心里,单等有了机会再说。

此外,还有一个积极活动的是皇八子胤禩。胤禩是良妃卫氏生的,母亲的地位不高,但是他凭着生得眉清目秀,又很有学问,再加上善于交际,竟然拉拢了好几个大臣,这些人有机会就替他吹嘘。所以他也是一个有力量争夺太子地位的皇子。

康熙皇帝对太子胤礽还是关心的。康熙四十一年一月,康熙南巡。走到德州,京中来人报说太子病了。康熙不放心,回銮返京,看儿子的病。

四十三年,太子的亲信内大臣索额图替太子做说客,到处活动,竟然要大臣们上表请皇帝退位,去当太上皇,而让太子登基。事情暴露后,康熙把索额图捉起来。但太子却推说这件事他并不知道。于是康熙只把索额图拘捕,死于狱中,对太子未予追究。

四十七年六月,炎夏季节又到了。康熙到热河离宫避暑山庄去避暑。避暑山庄在承德,这儿山清水秀,更难得的是群山环抱,却又地势高峻,因而虽在炎夏仍然气候宜人。康熙四十二年,皇帝在这儿兴建离宫,经过五年的经营建设,如今已然初具规模(避暑山庄的最后建成在乾隆五十七年,中间经过了八十九年)。康熙设置了三十六景,每一处景点都有匾额,由皇帝亲自题写。匾额都是四个字,像什么“万壑松风”、“云山胜地”、“无暑清凉”、“月色江声”、“水芳岩秀”、“芝景云堤”等等,无不布置得秀丽典雅,的确是避暑的胜地。后来乾隆又补设了三十六景,匾额题三个字。康熙的寝宫叫“烟波致爽”,在离宫正殿“澹泊敬诚殿”的后面,康熙日常就在这一宫一殿中憩息。

8月,北京宫里的顺懿密妃王氏给康熙送来一封紧急的信,原来是她的八岁的儿子皇十八子胤病重,请求皇帝设法救治。康熙找了几个随驾的大臣商量,准备派人回去给儿子治病。这时晚饭已过,暮色苍茫。康熙和几个大臣正在烟波致爽宫里商量这件事,忽听窗外“扑通”一声,还夹着一声呻吟,似乎有人摔跌。殿内的近侍出去一看,发现一个人影隐于花丛。近侍以为是刺客,大声喊叫。卫士们点着火把搜索,却从花丛后面捉到一个太监。这太监虽然穿着太监的服装,却不是伺候皇帝的。

内务府的官员便要以行刺皇帝的罪名,将他斩首。那太监不得已说了实话。原来他被太子收买,在离宫替太子做内线。他听说今天下午京里的快马送来急件,皇帝找大臣议事。他不知是不是跟太子有关,偷偷来窥探。不料被一块西瓜皮滑倒,弄出响声,竟被捉获。康熙这才知道,太子在他身边还布下了耳目,这一气简直要发昏,立刻吩咐回銮返京。九月丁酉那天,召集廷臣,宣示太子胤礽的罪状,将他废掉。同时颁示天下。

10月,康熙把八皇子胤禩的贝勒也革除了,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那年夏天,太子被废之前,北京来了一个相面的江湖术士,名叫张明德,又称张半仙,据说相面特别灵验。一时王公贝勒、文武官员,不少人去找他相面,看看自己到底能富贵到什么地步。那江湖术士展开如簧之舌,净说些受听的话,骗得去找他相面的人个个眉开眼笑。张半仙的大名便传开了。八皇子胤禩平素觉得自己长得最像父亲。凭父亲的面相能做皇帝,那么自己跟父亲如此相像,能不能有做皇帝的福分呢?有一天,他穿上便衣,一个人去了张明德的相馆。那时张明德已挣了不少钱,就雇了几个当地的官场子弟,要他们提供来相面的人的底细。胤禩一到,便有人认出了他,悄悄告诉张明德。等胤禩坐到相桌的前面,张明德睁开老鼠眼一看,就装出十分吃惊的样子,把胤禩请到里屋,口称“万岁”,纳头便拜。

胤禩又惊又喜。接着张明德又指着胤禩的脸,什么“天庭”、“地阁”胡诌了一通,无非说胤禩生就了帝王之相,将来非当皇帝不可。

胤禩早就有了非分之想,张明德的话恰恰搔着他的痒处,两个人一拍即合。胤禩说不得要把随身带的银子掏出来,一股脑赏给张明德。张明德知道攀上了高枝,还和胤禩约定,说他认识不少江湖豪杰、武林高手,一旦需要,便可将他们召来,图谋大事。胤禩出了相馆,摇摇摆摆往回走。不料路上遇着大阿哥胤。胤笑着问他:

“八阿哥从何处来?”

“随便走走。”

“你休瞒我,”胤笑着说,“张半仙还叫你万岁哩!”

原来胤禩方才的一幕让胤的一个腿子看见了,报告了胤,所以胤才在街上堵他。这哥两个平日关系不错。胤便把胤禩请到王府,摆下酒席,弟兄二人畅饮起来。胤禩几杯老酒下肚,越发高兴,简直以为太子地位已经唾手可得了。胤问他:

“你虽然是福相,可是胤礽占着太子的位子,怎么会轮到你呢?”

“是呀,”胤禩挠挠头说,“有什么办法能叫胤礽死了就好了。”

胤凭着酒兴,给他出主意:

“我认识牧马厂一个蒙古喇嘛,他精通巫蛊之术。他若咒人,那人就非死不可。”

“那就求大阿哥快去找他。只要能害死胤礽,我做了太子,将来继位以后,跟大阿哥平分天下。”

那个蒙古喇嘛名叫巴汉格隆,的确和胤有交情。胤跟他一说巫蛊的事,他便答应了,取出一些镇压物,交给胤,还给他一个小木偶,只要在木偶身上写上对方的名字,再标上生辰八字,用镇压物刺在木人的心口和七窍,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对方便会生病,或遭厄运。当然这跟张半仙的相术一样,统统都是骗人的把戏。胤却信以为真,回府以后,在木人身上写下胤礽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埋在后园地下。

凑巧的是,到了9月,太子胤礽果然被废了。

胤喜出望外,认为是巴汉格隆的法术生效。但他却不肯把太子地位平白地让给胤禩,而是去见皇帝,告发胤禩勾结江湖匪人,图谋不轨。在胤看来,这是一箭双雕,把八皇子除掉,自己将来做太子便少了一重障碍。

康熙听了胤的告发,勃然大怒,立刻派刑部官员把张明德捉到。动刑一问,张明德只好招了。康熙吩咐将张明德以谋反的罪名凌迟处死。对八皇子胤禩却还舍不得杀,只把他的贝勒革去了事。

爵位没了,八皇子被监禁起来。他想想跟张明德的来往只有大阿哥一个人知道,莫不是他去告发的?便对监押他的宗人府官员说,他有事向皇上禀报。

康熙在宫中接见八皇子,先劈头盖脸揍了他几下,才坐下来气哼哼地问:

“奴才,你有何话讲?”

胤禩捂着打肿了的脸,做出委屈的样子,说:

“儿臣所做的事,都是大阿哥教我的。”

“什么?”康熙不信,“是他教你,还会来向我告发?”

胤禩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越发恨大阿哥,便添枝加叶地讲了胤如何拉拢大臣、收买死党的事。临了,才对皇帝说:

“大阿哥在二阿哥身上施了巫蛊之术,二阿哥神志被迷,做事乖张,才惹得父皇生气废他。”

康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熟读史书,知道历代皇朝有不少弟兄阋墙的宫廷事变,还以为汉人心思巧猾,不似满人质朴,却没想到自己家门竟也出了这种丑事。他照着胤禩的揭发,派人去牧马厂把巴汉格隆喇嘛捉来,动刑审问。喇嘛招认了。接着,又在胤的王府中挖出了上面写着胤礽名字的木人。

康熙异常震怒,认为胤做的这些事比胤禩严重多了。胤禩还只是有谋位的想法,而胤却见诸行动。他拔出自己的佩刀,吩咐驾前侍卫用这把刀将胤的头砍下拿来。这时候胤的生母惠妃已得到宫监报知的消息,急匆匆赶来,跪着向皇帝替儿子求情。康熙见惠妃跪在那里,面上涕泪纵横,一再叩头,连称“皇上开恩”,也觉得有些不忍,便亲手把惠妃拉起,叹口气说:

“家门不幸,出了这种逆子,是寡人作孽了。”

侍卫看皇帝的样子是不想杀胤了,赶忙把皇帝的佩刀献上。康熙接过来,插入鞘中,接着吩咐,将胤的直郡王爵削去,幽禁起来。就这样,三位王子为了争夺皇帝宝座展开的一场混战暂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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