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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鲍勒维奇策划复仇

琴恩和泰山在“金凯德”号甲板上互相诉说前一段时间的遭遇,同时也商量着上岸之后如何去找杰克,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岸上正有一个人贼头贼脑地在向他们窥探。

这人就是从“金凯德”号侥幸逃得一条活命的鲍勒维奇。他悻悻地逃到岸上之后,咬牙切齿地在绞尽脑汁想主意,他要计划一套周密的办法,必须成功地让这个英国绅士和他的妻子回不到英国去。他估计罗可夫一定死了,他要为自己的头子加伙伴报仇!可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得有一套切实可行的计划呀!从前还有个罗可夫可商量,现在可全得靠自己了。他苦思冥想,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现在他满脑子被阴谋所盘踞,左冒一个想法,右冒一个念头,可他觉得都不行,都达不到有把握的程度。他固执地认为,他和罗可夫做的事没有什么错,不应该受到什么干涉,如果有人出来横加阻拦或破坏,那就是侵犯他们的自由。现在泰山这些人还居然把他的头子和伙伴杀死,把他一个人赶到非洲的蛮荒里来,今后他只能在野蛮人和野兽之间当个亡命之徒了!想到这儿,他又怕又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鲍勒维奇左想右想,怎么也没能想出个好主意来。到后来他简直有点想入非非了:自己要能有两个翅膀,那该多好!飞过广阔的乌干壁河,飞上“金凯德”号,尽管他泰山有力气,我可以给他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妄想到底是妄想,最终还得回到现实中来,这宽阔的乌干壁河,又找不到独木船,怎么才能过去呢?他忽然想起这里离摩苏尔村不远,是不是可以到那儿去找条船?要去就得赶快,不然,“金凯德”号就要开走了。他主意已定,就片刻也不耽搁,急匆匆向浓密的丛林走去,心里还不断诅咒着“金凯德”号上的两个仇人。他一心想着报仇,丛林里遍是野兽的脚印,他也顾不得害怕了。

鲍勒维奇一边走一边想,还在盘算着报仇的计划:赶快到摩苏尔村去,最好能顺利地弄到小船,连夜追赶“金凯德”号船。在大船上,还有几个他们原先的水手,这些水手没能跑脱,在船上混在野兽群里,一定受够了恐怖的折磨,心里也一定对泰山不满。如果和他们商量好,配合默契,或许可以把“金凯德”号从泰山手里夺回来。只要制服了泰山,那群野玩意儿倒容易消灭,关在舱里,一阵排枪就完了。一路想着,他竟渐渐得意起来。

鲍勒维奇还想起来,在“金凯德”号的一个船舱里,他还保存着不少枪支和子弹,而且在他船舱的桌子抽屉里,还有一个定时炸弹。这个定时炸弹,还是当年鲍勒维奇参加一个恐怖组织时,那个组织给他的图样叫他仿制的,他保存着一直没有使用。当时政府曾号召他们自首,答应给予赏金并给予特赦。他贪图赏金,便去自首了,不但自己自首,而且还供出了很多党徒,恐怖组织内的人,几乎被他一网打尽,他当然得了许多好处。有些党徒被判了死刑,在行刑之前,曾揭发鲍勒维奇也参与过不少罪案,但当局已经把他定在特赦名单内,他又确实有立功表现,只好不再追究,于是把他放掉了。

以前,每当他看到这颗定时炸弹,总会想起被他出卖了的人,心里不大好受。现在,这个定时炸弹对他可太有用了,简直是个法宝了。他下船之前,把它装在一个小木盒中,放在抽屉里。现在如果没被别人拿走,在自己手里只要摆弄一下,转眼工夫就可以把“金凯德”号炸个粉碎。鲍勒维奇想到这里,仿佛胜券在握。他用舌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脸奸笑,两条本已十分疲倦的腿,这时也好像陡然增加了力气。他飞快地向前走去,一心想找到一条小船。

一直走到下午,鲍勒维奇才赶到乌干壁河畔的摩苏尔村,进村去拜会酋长。酋长认识他,上次他跟罗可夫一同来过。酋长和他们前次相处中,受过他们的欺骗,所以这次见他又来了,心里十分讨厌。鲍勒维奇还颇不知趣,厚着脸皮向酋长要一只独木船。酋长火冒三丈,马上命令手下人驱逐鲍勒维奇出村。那些黑武士也很讨厌他,听酋长一声令下,大家闻风而动,手执长矛,把鲍勒维奇包围起来,容不得他不走。

酋长点了十二名精壮武士,押着鲍勒维奇出村。临走时,酋长还严厉警告他,以后胆敢再来,可就不再像这次这么客气了,到了那时休怪摩苏尔村的人手下无情。

鲍勒维奇被他们用长矛逼着,只好忍气吞声,退回到丛林里去。走到离村较远的地方,转过身来看看,见那些黑武士谈笑着回村去了。他又向四周扫视了一下,确知附近没有人监视他的行踪,他的胆子又渐渐壮起来。他想,要不到船,那就只有去偷!反正不能老留在非洲这片蛮荒里,万一再遇见刚才那样的酋长,准死无疑,若是遇见猛兽,就更没有活命的可能。他想来想去,认为只有回“金凯德”号才是唯一的活路。若能得到船上的水手的援助,即使炸不掉“金凯德”号,自己也总有别的办法可想。他只有求生和复仇这两个念头,对于目前的危险也顾不上了。他隐身在草丛中,慢慢爬向河边,大睁着两眼,专等有船只经过,他就好打劫。

望了好一阵,见远处好像有一只小船,从摩苏尔村那边划过来。船上仿佛只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慢悠悠地从河里划着桨过来了。看他行船的方向,正好往下游去,鲍勒维奇满心欢喜,就在岸上离船不远的地方追着。

走到离摩苏尔村不远的地方,那小孩用桨把水一拨,船就进了一个浅滩,正好泊在鲍勒维奇这一边。那孩子把船驶进港口,跳上岸,把缆绳拴在了一棵大树上。鲍勒维奇满以为他要走了,谁知他系好缆绳之后,又跳回船里,蹲在那儿不动,不知他是来玩玩的,还是要等什么人。现在离打猎的时间尚早,孩子就在船底板上躺下来睡了。

鲍勒维奇心里像着了火一样,他算算时间,从现在开始动身,到“金凯德”号上,刚好天黑,时机正合适。可是,小孩不走,怎么才能把小船弄到手呢?他轻轻走过去,看看那小孩,睡得正香,还打着鼾。他想,不能再等了。他放轻脚步,向小船走去,不小心脚下踩断了一根枯树枝,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小孩身子动了一下,鲍勒维奇以为把他惊醒了,脚步停了一下,并掏出手枪来准备着。原来那小孩并没醒,翻了个身,又睡去了。鲍勒维奇慢慢走近,把枪口放在离孩子胸口很近的地方,扣动了扳机,小孩胸口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那小孩中枪弹后,并没有马上死去,猛然坐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随即又倒了下去,就这样死了。

这个杀人凶手见小孩不动了,急忙跳上船去,把小孩的尸体丢进河里,尽快地把船划走了。可怜这个孩子,尸体不久就会被鳄鱼吃掉,他的父母和村里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他是怎么失踪的。

鲍勒维奇解缆上船,快速地划着桨,向乌干壁河口驶去。

小船划出河口之后,天色已经昏黑,稍远的地方已然看不清楚,他心里又着急起来。他深恐泰山心急冒险,急急把“金凯德”号开走,果真如此,自己一切辛苦就都落空了。若把自己单独留在这个地方,那可实在糟透了。但是,没确实看清楚之前,他是不会死心的,他一边寻找着,一边仍努力向前划。盲目地划了好一阵,在很远的黑暗中,他竟发现了一丝光亮,浮出水面很高的地方,隐隐约约,很像是桅杆顶上的灯。鲍勒维奇这一喜可非同小可,他几乎想喊出声来,“金凯德”号真的没有开走啊!呜啦!自己一切辛苦都没白费!

他把小船停了一会儿,静下心来,想了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千万不能功亏一篑。他非常小心地用桨拨着水,好不让波浪的漩涡把他卷进海去,因为河流入海处的水是很急的。没用多少时间,鲍勒维奇在黑暗中已经靠近了“金凯德”号。他侧耳听了听,甲板上什么声音都没有,于是他大起胆子靠上船舷。胜利已经在望了,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就可以把“金凯德”号炸为乌有。

鲍勒维奇知道,越是接近胜利,越不能大意,他小心翼翼地从软梯爬上了甲板,但他心里还是战战兢兢,因为他知道船上有大猿和豹子,不知此时它们是不是被放在外面。但转念一想,复仇就在此一举,再危险也不能放弃,于是他咬一咬牙,又壮起胆子往前走。船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他仔细看了看甲板上,确实没有守望的人。鲍勒维奇放轻脚步,像做贼一样,向水手们住的舱房走去。他忽然发现有一个水手借悬挂着的灯光在那里看书。鲍勒维奇认识这个水手,这个家伙也是个有名的流氓。鲍勒维奇想,这下碰到合适的人选了,如果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请他当助手,他多半会同意的。于是他轻轻走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水手,深恐他突然看见自己,会惊叫起来。

那个水手看书看得入神,一点儿也没注意到鲍勒维奇的脚步声,直到鲍勒维奇走到他跟前,低声呼唤他,他才吃惊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呆看了好几分钟,他才认出站在面前的是罗可夫的助手鲍勒维奇,脸上马上现出不高兴的神色,并没表示欢迎,而且不客气地问他:“坏蛋!你从哪儿钻出来?我们都以为你早死了呢!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你来了也好,我想克莱顿爵士一定愿意见到你!”

鲍勒维奇听了,并没感到失望,反而往前凑了凑,堆起一脸讨好的笑容,还向那水手伸出一只手,以表示亲热。可是那水手并没理他,仍以一张冷淡的面孔对他。鲍勒维奇赶忙解释说:“兄弟!我是来帮你们的,咱们共同除掉那个英国佬,还有他带的那群畜生,咱们不就没有危险了吗?然后就可以安然返回故乡了。现在趁他们正睡觉,把那英国佬夫妇和那个黑奴刺死,至于那群野兽,更好对付,只要一排子弹就够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那水手冷冷地板着面孔回答道:“他们都在舱里。不过,鲍勒维奇!听我告诉你,无论你怎么花言巧语,我都不会听你的。我和克莱顿爵士没冤没仇,他们夫妇也对我们很好。那个人面兽心的罗可夫已经遭了恶报,我看你也离死不远了。当初你们两个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像对狗一样,非打即骂。你想我会跟你合作?我会随你去杀克莱顿爵士吗?我劝你别做梦了!”

鲍勒维奇不大相信地说:“听你这话,难道你也反对我吗?你别忘了,你可是我和罗可夫花了大价钱雇来的。”

水手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当然反对你!”过了一会儿又说:“除非你肯花些钱,好好酬劳我一下……”

鲍勒维奇一听事有转机,喜不自胜地连忙问道:“怎么样?有钱你肯帮我?”

水手说:“忙什么?你听我说完嘛!你若肯用钱酬劳我,我可以趁克莱顿爵士夫妇没醒,把你放走。至于帮你做坏事,你给钱我也不会干。”

鲍勒维奇哭丧着脸说:“你放我到丛林里去,用不到几天工夫,我就得送命,难道你忍心这样吗?”

水手说:“放你到丛林去,也许你还有机会活命,你一定要留在这里的话,老实说,你死得更快。不信你试试,假如我叫醒了我的同伴们,不用我说什么,看他们会不会杀你!今天算你运气好,碰见了我,要是碰见别人,可没我这么客气。”

鲍勒维奇又开始用威胁的办法:“你别做梦了!你以为那英国佬是好人?他把你们骗到法律管得到的地方,准会把你们送上绞刑架!你还是听我的话为好,放明白点,别再蒙在鼓里了!”

水手说:“不!克莱顿爵士绝不是那种人。他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我们,一切坏事,都是罗可夫和你主谋,我们只不过受了你们的利用,他说了,他不会为难我们。”

鲍勒维奇想不到这个水手软硬不吃,他仍不死心,又费了半个多钟头口舌,又是吓唬,又是央告,软硬兼施了一通,没想到那水手铁了心,就是不答应。

最后水手干脆告诉鲍勒维奇,只有两条路,让他自选一条:一条是送他到泰山那里去,另一条就是要他把“金凯德”船舱里和他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乖乖地离开这里。鲍勒维奇还想磨蹭,最后水手不耐烦了,高声叫起来:“这两条路你快点决定,我可要去睡觉了。快说!是上爵士那儿去,还是到丛林去?”

鲍勒维奇还想试一次,低声地说:“你真的不会后悔?”

那水手恼怒起来,高声喝道:“住嘴!少再啰唆!你若还执迷不悟,我可没那么大耐性了,你休怪我把你扣在这里!”

鲍勒维奇知道,现在是真无法可施了,他当然明白如果落入泰山之手,自己必死无疑。如果上丛林去呢?虽然也非常危险,但也许还有机会逃生。在这一刹那间,他决定还是离开“金凯德”号。最后他问水手:“有人睡在我的船舱里吗?”

水手以为他要去拿钱,就如实地告诉他说:“没有。爵士和爵士夫人睡在船长的舱里,大副睡在原先他自己的舱里,你的舱空着没人睡。”

鲍勒维奇说:“那好,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把我的财物都给你。”

水手说:“我要跟你一块儿去,你这个人是靠不住的,一转过身你就会骗人!”

于是水手押着鲍勒维奇走上甲板,到了鲍勒维奇的舱门口。水手本来要跟进去的,鲍勒维奇转身对他说:“还是我一个人进去吧!你在外面望望风,我保证把财物都给你。万一有人来撞见了,对你对我都不好。”水手听他说得也有道理,就放他一个人进去了。现在鲍勒维奇一心想逃命,忙匆匆顺手拿了几件带不走的东西,准备给那水手,以做买命钱。他站在桌子旁边呆了好几分钟,他在想如何利用他那颗定时炸弹,自己就是走,也不能便宜了泰山。这个玩意儿安置在一个小黑盒子里,就在桌子的秘密抽屉里,只要把桌子上的一块板轻轻一按,小黑盒就会露出来。

鲍勒维奇想了想,终于狞笑着下了狠心。他把桌子上的那块板一按,马上看见了抽屉里的黑盒子。他借着挂灯的光亮,将它拿了出来,把盒盖上的扣子一抠,盖就打开了。原来,盒子里面分两个部分:一部分里装有一个像小时钟一样的东西,另外一部分是装干电池的槽子。槽子里有一根电线,一端连着电池,另一端通到小黑盒的另一部分。至于另一部分里装着什么,外面是看不见的。因为另一部分上面的盖子是用沥青封死了的。在盒子的底部有一把钥匙,鲍勒维奇把它取下来,用它上满了发条。

上紧发条之后,他把钥匙取出,然后向四周看了看,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装,最后,他把小黑盒子装到一个柱子上了,并且用一块毯子盖住盒子,好让人不易发现。他做这一连串事情时,耳朵一直留心着外面,唯恐水手一头撞进来,揭穿他的诡计。但自始至终,没有人进来打扰他。他检查了发条确实已经上足了,于是把钟面上的指针拨到第二天的一个钟点上,然后仍旧把盒子盖好,小心地把桌子也恢复了原状,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露出痕迹的地方。一切事他都做得很谨慎,确信都妥帖了,他才走出来。

他含着笑,提着灯,把收拾好的财物交给等在外面的水手,说:“这是我所有的财物,现在都给你,你该让我走了吧?”

水手把他拦住说:“等等!让我搜一下你的口袋,免得有些多余的东西,你带到丛林去也没有用,不如给了我,带到伦敦去,也许能派上用场。啊哈!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吧!”他从鲍勒维奇的外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大叠钞票,水手当然很高兴,鲍勒维奇虽然苦着脸,但也只好如此了。

鲍勒维奇眼见自己的钞票进了水手的衣袋,知道争也没有用,只好在心里诅咒,本来想讥讽他几句,告诉他把钞票抢去也用不成了,只是损人不利己而已。转念一想,还是别说出为好,万一被他听出话中有话,搜查出定时炸弹来,自己的谋划岂不是都白费了吗?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他咬咬牙离开了“金凯德”号,又回到了他的独木船里。几分钟之后,鲍勒维奇又到了黑暗的丛林里。人就是没法预见到自己的未来,如果鲍勒维奇能预知今后的几年中,他的生活就像在地狱中,他会觉得还不如趁现在投海死了好。

水手看着他走远了,断定他确实不会再回来,才回到自己舱里去,把许多财物藏好,上床睡了。这时在鲍勒维奇的舱里,装在柱子上的那个黑盒子,还在像时钟一样滴滴答答地走着。这个小黑盒子走过多少时间,“金凯德”号就离爆炸近多少时间,船上的人却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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