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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惊天大案:血门风波(1)

由于哀帝时的惨痛教训,王莽对继位的平帝的外戚严加防范,连他的母亲都被软禁在外地,母子不能相见。这种不近情理的做法引起了一些人的反对,包括王莽的长子王宇。王宇想出一个昏招来,大半夜往老爹的大门上泼鸡血,想吓唬王莽,让他回心转意。阴谋败露了,王宇被迫自杀,平帝的娘家也被血洗,斩草除根。但这种血洗是极其危险的,平帝长大之后,会报复吗?

阴谋败露了

汉平帝即位后,太后王政君和王莽对哀帝时丁、傅两家掌权,王家长期被压制的惨痛教训记忆犹新。他们无论如何不会让这样的悲剧重演。所以,包括平帝的母亲卫姬、舅舅卫宝、卫玄在内,平帝的全部亲属都被留在了中山国(河北定县),与平帝隔离开,以免他们将来干预朝政。

有人对这种做法提出了异议,认为哀帝年幼,让他和亲人分离,情理不通。所以,应该让平帝的母亲入京,就近照顾年仅十岁的平帝;授予平帝的外戚(祖母冯家、母亲卫家)一定的职务,让他们守护皇帝。这个提议犯了王莽的忌讳,当事人遭到严厉的斥责,还被罢了官。

神经敏感的王莽为了防备平帝的外戚,竟然将他的母亲卫姬软禁在封地,禁止她离境。这种做法的确有些过分了,就连王莽的长子王宇都无法认同父亲的做法。过激的做法总是会招来祸端,“血门风波”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了。

王宇担心王莽这么对待平帝的母亲和外戚,平帝会记恨在心,长大后报复王家。所以,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王宇私下里搞起小动作,跟父亲对着干。他偷偷地与卫家的人联系,为他们出谋划策。

王宇建议卫姬在上书谢恩的时候,对哀帝外戚丁、傅两家痛斥一番,表明自己不会重走哀帝外戚的老路,干预朝政、打压王家,从而消除太后和王莽对自己的戒心。

果然不出王宇所料,太后王政君看到卫姬的上书后,非常高兴,下诏重重地赏赐了卫姬。王宇见自己的办法奏效了,决定趁热打铁、再接再厉,又让卫姬以思念和希望照顾平帝为由,要求进京,通过真挚的母子之情感动同样身为母亲的太后。

王莽看到卫姬的第二次上书后,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马上又绷紧了。他进宫找太后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绝不能让平帝外戚进入长安。所以,卫姬的请求被无情地拒绝了。

王宇的计划受挫,很不甘心。他对王莽隔离平帝母子的后果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就像着了魔一样,茶不思饭不想,寝不安枕夜不能寐,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当然,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在焦虑中痛苦煎熬的王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能够说服王莽、让卫姬进京的办法来。绝望中,他只好找来自己亲信的人商量。一个是他的老师——名儒吴章,另一个是他的大舅哥——吕宽。

三个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了王宇家的密室,商议对策。吴章毕竟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他捋着胡须从容地说:“安汉公为人自负、固执,一般人很难劝他回心转意。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要想说服他,就要针对他的弱点有的放矢。安汉公比较迷信天人感应、祥瑞灾异这套东西,我们不妨对症下药,装神弄鬼,制造一些灾难的征兆来吓唬他。然后再规劝他把权力归还给平帝的外戚。”

王宇一听,茅塞顿开,拍着手笑道:“还是老师有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家父对吉凶征兆这套东西格外敏感,笃信不疑。如果能让他相信天降灾异,警示他还政给卫家,他一定会照办的。关键是怎么操作呢?制造什么样的凶兆,才能吓倒他?”

吴章虽然学识渊博,但毕竟是个喜欢高谈阔论的书生,大主意是有,但一遇到具体操作层面的问题,马上就不灵了。他低下头,不再言语。倒是王宇的大舅哥吕宽脑子灵、转得快,“我看不如这样,弄盆鸡血,晚上趁人不注意,泼在安汉公府邸的大门上。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凶兆了,昭示将有血光之灾。这么触目惊心的景象,一定会震动安汉公。”

“这个办法不错!”吴章频频点头。王宇也觉得吕宽的办法简单易行,效果好,当下同意这么做。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谁去做呢?他和吴章都把目光投向了出主意的吕宽。吕宽面露难色,支吾着说:“能不能找别人去做啊!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安汉公降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王宇摇摇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能再找别人了,还是你去最合适。深更半夜的,没人注意,你泼完就跑,谁能抓住你啊?”吕宽无奈地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吕宽端着一盆鸡血,悄悄地接近了安汉公府邸,也就是萧何当年的故宅。他远远地观察着门口的动静,怀里就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砰砰直跳。王莽的府门前没有人,只有两个大灯笼高高地挂着,照亮了宏伟的大门。看来是时间太晚,门卫都熬不住,回去休息了。

吕宽暗自庆幸,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他壮起了胆子,悄悄地靠近大门。迈上台阶,吕宽正要把鸡血泼到大门上,忽然听到耳畔响起一声惊雷——“干什么?”

这一声怒喝把吕宽吓得魂飞魄散,“当啷”一声,盆子失手落在了地上,鸡血溅了一地。从门下的暗影里冲出一个门吏来,扑向吕宽。吕宽吓得六神无主,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手脚冰凉,想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扑向自己。

也是他运气好,眼看着门吏已经来到眼前,就要捉住他了。结果门吏一时情急,脚下没留神,踩在了满地的鸡血上,身体失去平衡,仰面摔倒在地。吕宽这才反应过来,掉头便跑。

又处死一个儿子

吕宽上气不接下气地逃回了王宇的府邸。王宇听说事情败露,也吓傻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吴章倒是沉得住气,他让吕宽马上逃出长安,逃得越远越好。只要抓不到作案的人,王莽就是怀疑上王宇和自己,也拿不出证据来,只能不了了之。

在王宇和吴章的安排下,吕宽跑路了,跑得还真远,一口气从今天的陕西西安逃到了四川广汉。但门吏认得吕宽,知道他是王宇的大舅哥。王莽知道作案的人是吕宽后,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王宇,“这件事儿一定跟王宇有关!”

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但王莽凭自己的直觉判断出:这中间隐藏着一个重大的阴谋,吕宽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主谋肯定是王宇或者其他什么人。一直以来,王莽对自己的威望格外自信,他不相信有人会谋害和颠覆自己,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他怀疑,而且反对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至亲。

冷酷的现实让王莽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愤怒了,下令彻查此案,一定要抓到吕宽,揪出幕后黑手。而王宇则被软禁了起来,待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夺。

吕宽虽然千里逃亡,但在王莽布下的天罗地网面前,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终于落网了。经过严刑拷打,吕宽供出了同案犯王宇和吴章以及作案的动机。

拿到审讯结果的王莽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谁也不见。八年前,王莽被哀帝遣返回封国的时候,他因为次子王获擅杀奴婢而处死了他,现在长子又犯下滔天大罪,难道又要处死一个儿子吗?妻子王氏和怀有身孕的大儿媳妇吕焉的哀求和哭泣声仿佛萦绕在王莽的耳畔,让他有些犹豫,“难道要让孙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我真的这么冷血和无情吗?”

与常人不同的是,王莽是一个超我高度发达的人。他不是没有亲情,而是正常人的情欲在他的道德理想面前,在他所笃信的经典和礼法面前不堪一击。当情欲与道德发生冲突的时候,王莽会坚定地站在道德一边。

这是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道德和礼法浸淫社会上百年的结果,而王莽就是这种社会面貌的缩影和代表。他就是一个道德超人,存天理、灭人欲。

暂时的彷徨和犹豫之后,王莽的意志迅速地坚定起来,“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儿子就徇私枉法,否则以后我还怎么自立于朝堂之上,怎么统领百官、治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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