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于心不忍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算肥熊是奸细,也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洞里,他会疯的。你当年受过的苦,又何必再让别人去尝受呢?”
沙悦说:“错了,不是肥熊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
龙帮的人一定会跟着肥熊在石壁上留下的暗号,进入洞中。等他们发现肥熊上了当,想再按原路退回去时,已经晚了。因为洞中潮湿,洞壁上有水渗出,来路上的那些暗号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才走出十多公里的路程,天色就暗了下来,一轮弯月挂上树梢。中野先生找了一处干燥、通风的地方,让大家支起帐篷过夜。
到了后半夜,大家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循着声音找过去,无不惊喜地发现,前面树林中的一处积水潭中,有十几头大象正在欢快地嬉水。
中野先生无比激动地说:“真是天赐良机,让我们这么容易就遇到象群。”他提醒大伙千万别惊动象群,野象脾气大,一旦惹怒了它们,说不定会发动进攻,那是很危险的事。然后,他自己一点点地靠近象群,躲在离象群十几米外的草丛中,像老僧入定,紧闭着双眼盘坐在地上。
田甜问:“中野先生这是在干什么呀?”
沙悦说:“中野叔叔应该是在听大象的腹语。”
田甜更加好奇了,不问个清楚,她是绝不会罢休的。“腹语?我只听到大象的肚子里在咕噜咕噜地叫,没听到别的啊?”
沙悦笑着告诉她,这就是大象的腹语。
大象的肚子里会发出巨大的咕噜声,这种声音和肠胃的运动无关,而是大象之间互相联络的信号,即使是远隔三、四公里的路程也毫不碍事。而且大象可以自如地控制这种声音的大小,一旦面临危险,它们会变得寂静无声,危险过去后,又会响起来。中野先生现在就是在收集这种信号,希望能从它们的“谈话”中,弄清“中野四号”象墓的所在位置。
“真的吗?这也太神奇了!”田甜大为折服。
大象们在水潭中玩耍了近两个小时才离开。中野先生从草丛中出来,累得快要虚脱了。
田甜迫不急待地问他有什么收获?
中野先生说:“哪有这么快的,我们必须跟踪象群几天,才有可能找到线索。不过有头老象好像快要不行了,一直呆在水潭边,不怎么走动。”那头老象可能已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和同伴们的永别将至,眼神中流露出对生的向往,和对同伴们的依恋难舍之情。
罗依农等人连忙收拾营帐,背起行囊紧紧尾随着象群。幸好这群大象一路上“游山玩水”,优哉游哉,移动的速度不快。有时遇到水池或野香蕉林,就会停下来呆上大半天,每到这个时候,大伙就赶紧停下来休息,尽管如此,严重的睡眠不足,让每个人都戴上了黑眼圈。再加上热带雨林中时晴时雨,天气多变,气候湿热,把众人累得够呛,特别是于筱洁和田甜,明显变黑变瘦。
众人跟着象群停停走走,在树林中早已迷失了方向,也不知已经走到了什么地方。一直到第三天的中午时分,一场暴雨过后,象群才在一大片野香蕉林中停了下来。
大象们争食着树上的香蕉,唯有一头老象,有气无力地站在一块岩石旁,看着它的同伴们,神情黯然。突然,一串熟透了的野香蕉掉在老象的面前。
罗依农刚好看到这个情节,心中十分惊讶,老象身边并没有香蕉树,这串香蕉又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呢?那头老象低声哀嚎几声,终于吃起地上的香蕉来。
就在这时,离老象不远的一簇灌木突然动了一下。中野先生也发现了情况,低声对罗依农:“那边好像有人……”不等他说完,罗依农早已如豹子般冲了出去。
才追出几十米远,就见到一条人影在树丛中飞奔。
罗依农一边追赶,一边心中好奇,那人为什么要给老象吃香蕉,难道是……突然脚下被绊了一下。他毫无提防,顿时被绊得向前扑了出去,心头暗叫声“不好!”就在他身体倒在地上的一刹那,疾手抓住身旁的一棵小树,奋力一拉,硬生生地扳直了自己的身体。却听得“嘭”的一声,一块大石从上面砸下来,落在他面前的泥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要是他刚才跌倒在地上,那这块大石就刚好砸在他的脑门上。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也猛然惊醒,原来这林中埋伏下了人,在暗算自己;再仔细一看,刚才绊自己摔跤的,是一根手指粗的尼龙绳,那是有人特意布下的绊马索。
被这么一耽搁,罗依农已经找不到跟踪的目标,只得原路退回。把遭遇的经过和大家一说,中野先生说:“糟了,那串香蕉一定含有慢性毒药,有人想要老象快点死亡!跟踪我们的人应该还是龙帮那群人渣,他们已经从蛛网洞中出来了。这么看来,当年残害我的人也是龙帮,他们熟悉蛛网洞的情况,才会困不住他们。”
沙悦叫了起来:“你们快看,那头老象有点反常。”
果然,老象迈开步子,围着象群走了一圈,边走边不住地悲嗥,整个象群也变得安静下来,全都注视着老象。老象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回头,向着丛林的深处走去。它身后的群象似乎意识到什么,纷纷昂起脖子仰天长嗥,丛林中响起一片悲壮的哀叫声,在群山间久久回荡。
众人无不热泪盈眶,于筱洁和田甜早已泪流满面。
中野先生叹口气说:“老象吃了毒香蕉后,体内器官加速衰竭,时日无多。它离群后,应该是独自前往象墓,等待死亡。”
罗依农说:“我明白了,龙帮的人想让老象早点死亡,他们只要偷偷跟踪老象,就可以找到象墓。”
中野先生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说:“那些将要离世的老象通常行踪诡秘,就像是一位具有超强反跟踪能力的特工,一路之上,会不停地变换着路线,甚至会把跟踪者引入泽沼等死亡之地。绝不是人类可以利用这种蹩脚的伎俩,就能探清它们的踪迹。若这么容易就能找到象墓,那象墓也就没有神秘可言了。”
罗依农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龙帮的人一定也能想到,但他们还是铤而走险投饲毒香蕉,可见他们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中野先生细想了一下,点头说:“走,我们跟踪那头老象。”
那头老象虽然年老体衰,步履蹒跚,但行踪依然诡异,不时地变换着路线,同时还制造出各种假相,迷惑身后跟踪的人。幸好中野先生长年和野象打交道,深知它们的习性,擅于识别老象的各种伪装,使目标在他们的视线中不会失踪半天以上。如此停停走走,直到七天后,老象终于在一座陡峭的山峰前停了下来。
老象扇动着大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中野先生和罗依农等人屏住呼吸,躲在几百米外的茅草丛中,用高倍望远镜,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
老象变得悠然自得起来,踏着碎步徘徊不前,那样子就点像寄情山水,闲庭信步。
田甜等得好不耐烦,她内急得快尿裤子上了,只得悄悄向后退出百米远后,躲在树丛中就地解决。站起身来时,发现前面不远外的树背后有白色人影一闪,不由地心头一乐。他们这群人中,只有罗依农是穿白T恤的。料想他盯着老象盯累了,溜出来散心的。这几天她都没有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反正那头老象看上去悠闲的很,为什么不过去找他聊会儿呢?
田甜生性顽皮,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和他开个玩笑。当她走到大树背后时,突然听到有个男人在低声说话:“我都已经交代过你们好几遍了,‘中野四号’象墓我是志在必得,国外那边已经催得很紧,再交不出货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声誉。那几个傻瓜碍手碍脚,除了于筱洁,一律格杀勿伦……”
田甜大吃一惊,竟然有人要向他们下毒手;而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幽雅动听,听着有点耳熟,但不能确定是谁。
她轻轻探出身去,看到大树后并排站着四个男子,全都背向着她,正在毕恭毕敬地听那位男人训话。那男人虽然面向着田甜,但她的视线刚好被那四个男子挡着,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田甜心中一急,就不顾自身的安危,又跨出两步想看看清楚。不料那四个男子突然向两旁一分,露出训话的男人,和她来了个面对面。那男人微微一笑,精致的五官在阳光的折射中散发着迷人的光彩。“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田甜看清那人,吓得失声惊呼:“陈景初,原来是你……”头顶的大树枝叶间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掌切在她的脑门上,她哼也没哼一下,就晕了过去。
田甜虽然认识陈景初,但和他只见过两三次面,对他说话的声音不熟,难怪她一时分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