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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掬前生的云烟

翠莲带着溪韵,走过曲折的廊桥,来到苏菲的住处。还没进门就听到苏菲对雪景暴雨梨花般地哭诉。翠莲问溪韵:“你有勇气走进去吗?你也应该有个心理准备。”溪韵摇摇头说:“太祖母,您放心,我来的目的就是听我娘喝骂的。”翠莲敲门,雪景悉悉索索地走动着,开了门。翠莲带着溪韵进来,只见苏菲两只眼睛哭得就像烂桃一般。翠莲故意说:“真是母子情深,雪景刚走几个月,你就想成这样了,女的的眼泪是珍珠,金贵得很,最好不要轻易哭。”苏菲抹了一把泪水,甩到地上。洗了洗脸,给翠莲倒茶。溪韵接过茶壶说:“娘,您也坐下,我来到吧。”苏菲说:“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已经为奶奶倒了半辈子茶了,你少来假精孽怪地献媚。”雪景说:“溪韵,我们走吧,我不好,刚惹恼了母亲。”毛溪韵看着雪景深情的目光,摇摇头说:“我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我而引起的,解铃还许需系铃人,你先回去,如果觉得孤独就到庄园里喂喂鱼,看看红腹锦鸡孵出的小鸡,看着毛茸茸的生命,给人心无杂念的境界。”

雪景告别了翠莲正要走出门,苏菲大声喝道:“如果你有种走出老娘的门槛,老娘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成全你的美满姻缘。”雪景返身回来问:“您让我住到您的屋子里来吗?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了,红豆是女人的心,敏感极致。我既然种过的相思,我就不会随手丢弃。母亲不要用死死活活的话来挟持您的儿子,您的儿子宁可倾家荡产,但不会背弃自己的诺言。”翠莲说:“我不能开口劝解了,这边是我宠爱一生的重孙子,那边是陪伴我走过坎坎坷坷的孙媳妇,我说你们谁,都是两头为难,最好都以平常心对待无常事,明眼去看待人生的得失,荣辱与成败。”苏菲越发不讲道理起来说:“奶奶也不必用这样深奥的道理教导我这个浅白的人,顾家给了我什么?只有悲伤,连我血肉相连的儿子也背叛我,我在顾家是多余的人,孤独寂寞。我想这时的我的背影一定很寂寞。虽然我不曾转身,但影子那么长,感受不到光亮。”

溪韵说:“娘,儿媳妇明白,是儿媳妇的情况触伤了母亲的自尊,纵有千万过错,娘也得原谅儿媳妇。”苏菲说:“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要脸的话,给我离开顾家,当初就不该听奶奶的话,把你接进来。作孽啊!”苏菲,一任狠毒的风在自己的思维里肆意的乱穿。一任记忆飘梭流转,想起守寡后空冷的床头、想起水儿毒狼般的眼睛,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更可怕的女人毛溪韵,她放荡成性、与翠莲拉拢关系,抢走自己惟一依赖的儿子顾雪景。她也多次想离家出走,可是去哪里呀?自己六岁就被卖进顾家,顾家是她的根。雪景再次拉溪韵要走开,溪韵对苏菲说:“娘,在没出顾家大门之前,我还是这样叫您。我会离开顾家的,雪景和我的忠贞不渝,即使终其一生仍是放不下心中的爱恨纠缠。但,眼不见。终是能让时光慢慢遗忘或者深藏。我们一家几个女人,围绕着雪景一个男人,都是为了他好,我们才相克相生、相互诋毁。如果我再呆下去,对于你们的母子关系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苏菲说:“我没有你有文化,不如你会说,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你赶快走吧。”苏菲做出铁石心肠的样子,而在这个千年难遇的机会如果不赶她走,后果自己就是当年的水儿。雪景没办法做到像他母亲那般绝然。所以不公总在他的眼里心上疯长,让他黯然神伤。翠莲说:“你要看着你苦心养大的儿子像居然一样终日郁郁寡欢、抑郁而死才舒服吗?溪韵没有目的地坦诚,你就没有一丝怜悯吗?你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像极了一个落拓的倦客或者独飘天涯的行者,你才甘心吗?你太公公伤及过无数个女子,然后丢弃,我都收留下了。她们是什么?是抢走我丈夫的盗贼、是祸害我人家的毒水,为了大局,我连最后的廉耻也抛弃了,为的就是顾家的安定,你呢?溪韵忙前忙后,我不过让你每日到林子里转悠一圈,对你的身子也好,你就觉的她要和你争权夺势,从心底说,你在我的面前受过一丝的委屈吗?你要是想压着她高她一头,处处由着你,我也不去计较,如果让她走,你不想想你的儿子会更加恨你吗?挥剑斩情丝就那容易吗?即使对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来说不难,但却是不忍,更不舍。你的儿子吐纳了生生死死的海誓山盟,万丈红尘,爱上一人,便应是一生,既是一生,又如何能舍得弃呢?我和雪景出去,你有什么话对溪韵说,但让她走,我和雪景都不会答应。”说完翠莲带着雪景离去,苏菲没有敢阻拦,她知道翠莲发怒了,一只老鼠怎么敢和一只猫抗衡呢?

苏菲知道自己不是毛溪韵的对手,但是斩草除根的思想已经不能抹去,女人和女人之间,只要活着就有战争。毛溪韵如前世吸足了水的草一样,怎么拔也无济于事,只会伤了自己的手指。但哪怕伤了性命,也要把她拔去。来到顾家四十多年了,这四十年的每一日都在和别人算计着,所以今天才有太多的顾虑。四十年的时光,瘦了夜色,乱了季节,那颗沧桑的心再占据所有的空间,依然在心在某个寂寞的角落里沉浮。

苏菲对毛溪韵说:“你为什么要嫁进顾家?难道就是因为在学校里臭名昭著,无法容身了吗?”溪韵点点头,默认了。苏菲又说:“你不要命地巴结老太太,是想和我挣个上下高地吗?”毛溪韵点点头,默认了。苏菲冷笑着说:“像你这个年纪也懂得羞耻二字了,你应该找一个死了女人的光棍,混日子,不配做顾家的媳妇,更不配喊老太太太祖母,因为你淫欲缠身,没有女人的品德?”溪韵默默点头承认。苏菲说:“你也都承认了自己是顾家的克星,就自己看着办吧?”苏菲默默点头。苏菲说:“你打算什么时候从顾家消失?”溪韵很爽快死回答:“随时都可以,但你走了就不要和雪景再有任何联络。”溪韵说:“您放心,我说得出,做得到。但是我走之前对您说一句话。”苏菲说:“警告我的话,我不想听,因为老太太每天都在警告我;祝福的话,我也不想听,还是你自己祝福自己吧;你的前途光明着呢,那么会勾搭男人的心。”溪韵说:“我想说的就是你好可怜,你的一生只在自卫中活得战战兢兢,你不知道什么是苦,也不知道什么是甜?”毛溪韵说完起身走人,苏菲说:“站住,你都快身居断崖了,还这样猖狂?我被水儿一案牵涉进去,坐大牢受尽苦难,出来和奶奶相依为命,连草根子都吃不上,这不是苦吗?”毛溪韵说:“肉体的苦不是苦,精神上的哭才是真生的苦。人生有三苦:一苦:你得不到,所以你痛苦。二苦:得到了,却不过如此,所以你觉得痛苦。三苦;你轻易地放弃了,后来却发现,原来它在你生命中是那么重要,所以你觉得痛苦。”

苏菲说:“别和我纠缠了,你是在说你走后,我会苦吗?笑话,只会更加阳光明媚。”溪韵说:“黄原马上调到水泉市当市长,他是个念旧的人,水儿是他烟雨红尘的闪光记忆,他没有娶妻,一味地沉默,经年累月,依旧月淡风清。是水儿荼靡香痕在,深深的牵念常随月光摇曳成缕缕怨恨。水儿离去的那条路,黄原不仅一次驻足的回望,初恋的点滴,总在抬眸瞬间,直刺到他的五脏六腑,他能放过你吗?我依然草芥模样,离开顾家我到家乡开垦一片果园,养几只天鹅、花狗,我不曾联系任何人,当然包括雪景,顾家的事也许是太沉,谁也拎不起。留给你自己承担吧。”

提到水儿的名字,苏菲总是不由地回顾隐痛,有一种牵绊丝丝缕缕。窗口的风铃终于凋尽了彼此的仇恨、唱倦了她和另一个女人争斗得死去活来的哀歌,在某个似曾相识的阴霾天,她和翠莲走进山东看到了翠莲底下头在蓬头垢面的新月小脸蛋上一吻,就散了一生的玲珑。当前只有毛溪韵有这样的胆量和黄原抗衡。苏菲说:“你不是威胁我吧?”毛溪韵头也没回,从她面前走过。苏菲一路追赶,到了二门才追住毛溪韵,苏菲气喘吁吁地问:“你会投奔到黄原那边报复我吗?”毛溪韵温婉地说:“放心,除了祝福你们挺过难关,我不会落井下石。”苏菲说:“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和黄原较量的,你走吧,我不后悔。”苏菲走到梅花园的时候,只见残红飞舞、零落,梅花的凋谢目穿透了时间的距离。“缓舞花飞满,清歌水去长。古老的渡口,苍凉了等待;落花成冢,葬尽一世情殇。故地空荡荡,月光水汪汪。”毛溪韵如同被记忆放逐的罪人,在漫漫心路上周而复始地演绎着灵魂的皈依。“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谁的指尖弹落千年的时光? 来到水泉镇11年了,那时候这里仅仅是个镇,现在随着人口增加,农民放弃了耕种,死命地往城里钻,好像城里是天堂,他们拖儿带女,住的是四处进风的屋子,干的是最繁重的工作。但他们觉得已经生活在天堂里了,以为种地是靠天吃饭,旱涝不保,而进城里的收入可谓立竿见影。楼房林立起来,街道加宽,水泉镇就成了水泉市。毛溪韵亲眼目睹了这座古城的发展。随着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多少岁月,丢下了良多的往事,遗忘了几多感情。

毛溪韵被翠莲一顿点化,看开了,就像真佛给她开了天光一般。她觉得自己要寻求的是一种平静,没有顾家毛溪韵还是要发达起来的。得到翠莲真传的毛溪韵变得更加豁达而冷静,既然自己是苏菲心头的一根刺,那就识趣一些,不能让雪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解脱吧,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幸福。一个做盆景的师傅看到了毛溪韵,有礼貌地问:“您又来赏梅了?您对梅花真是费尽心思。”毛溪韵笑了笑,仿佛寻到自己一抹剪影,留下记忆再次晕开久远的温情。但是她还是决然离去,带一身初春的花香走出顾家老宅。

几天之后,人们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她不是嫁到顾家的毛溪韵吗?只是两年不见,脸上多了一抹沧桑,多了太多的深沉。她穿着宽松的休闲装,坐在古城门楼前,给人们画像。大家轮番看着,问毛溪韵:“这是画的吗?怎么和照片一摸一样,比照片好看,照片哪有这样鲜艳,再说照片是一张纸,人家是不料做的。”毛溪韵平静地回答:“这叫西方的油画,不是中国画。”大家拥挤在一起,抱着孩子,想给孩子画一幅油画。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挤进人群说:“画一幅油画多少钱?”毛溪韵说:“一平米大的二百元。”那个男的说:“好,我画一张,给你一万。”一万!人们惊呼着,毛溪韵抬头看到一身西装革履,架着一幅眼镜的常富。毛溪韵感觉自己的心在痛。她听到自己血管膨胀后的流动声,欲语,无措,才知仅仅两年之后面对的常富,就只是熟悉的陌生。毛溪韵说:“对不起,我只给外地的游客和穷人画,不给你这样的官僚画。”常富说:“我离婚了,后来水利局的一个哥们为我找了一段路,我包公架桥,也是草民一个,你过得还好吗?还记得我为你偷红薯吗?”毛溪韵说:“你知道你的暴发户形象有多刺眼吗?你如果尊敬我,就走开,让我挣个吃饭钱。”常富说:“你真是的,有胆识,还是当年的毛溪韵。我为绝相思,我曾亲手焚烧了你送给我所有的信和诗,流逝的光阴碎影却清晰地记得你初来水泉市的样子,穿着绿军装梳着两条大辫子,眼镜是那么纯净。时过境迁吆!春‘暖的河水有我粼粼的默想;夏日的骄阳有我凝望的温度;秋风里的落花有我记忆层叠的诗行;冬夜漫长有我梦醒了的柔肠’。你的诗真美,让人无法忘记。”毛溪韵搬走画架,到另一个角度给游客们现场画画,一张成功的油画需要几天或几个月,而毛溪韵只用画刀在人物的各个特点上重彩突出,一幅画就是一个小时,她要赶上好运,一天能挣到几千元。

常富没想到毛溪韵嫁入豪门,竟然混得这样潦倒,他是怀着帮助她的心理,毛溪韵却不领情。包工头兜里的票子如秋风扫过的树叶一样多,钱多了,爱钱的女人拼命往上贴。人都是念旧的,原以为不会再和毛溪韵见面了,今日一见,常富更觉得对不起毛溪韵。他暗自出钱,让不同的人去画像。为的是补偿他曾经毁掉一个女知识分子的名誉。常富从每周找三个到五个固定的客户,增加到每星期五个人到十个人,在毛溪韵身上花再多的钱,他也不会后悔。每月从毛溪韵那里就消费一万元。常富强制自己相信只是一份曾经亏欠的补偿,直至最终释然。十多年以前,那个说话总爱饶舌的大城市女孩来到学校,他们成了同事,然后他想尽办法得到了她,他升了校长,千方百计哄她为自己生个孩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卦了,当那份遥远的爱布满岁月的风尘,重拾一份纯真的友情真的弥足珍贵。

雪景推开母亲的房门,母亲正在算账,面带春色。雪景问:“娘,您和幸运谈得怎么样?”苏菲脸上充满喜悦说:“很好,她说她是个淫荡的女人,不配做我的儿媳妇,所以走了。”雪景脸色惨白问:“走了?”苏菲淡淡地回答:“是走了,她心里没有你,如果有你能舍得走吗?”顾雪景冲到苏菲的办公桌前,把她的账本撕得粉碎,苏菲惊慌地大叫:“你疯了,这是钱!”雪景怀着惟一一线希望跑回自己房中,里里外外无踪无迹,她什么都没带走,连她一直用心保护的几本书也没带走。雪景知道这回完了,急忙奔赴太祖母屋里,翠莲在和客人谈生意,让他出外屋稍微等一下。哪知道雪景几乎崩溃,他跑到梅园,看到培植梅花盆景的师傅。那个师傅说:“她走了,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难过。”雪景恨太祖母的多疑、恨母亲的无情,怀着对亲人仇恨的顾雪景骑着自行车到了曾经工作过的学校,同事们惊讶地问:“怎么?你们吵架了?”雪景顾不上回答,他骑车飞奔着想:可能回保定老家了,自己马上赶回去,坐火车到北京然后转车到保定,不管是寻到寻不到,只有这条路了。就在他刚要骑车冲进顾家老宅的刹那,那位谈完生意的客商,开着车洋洋得意地盘算着这一次能挣多少钱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人们齐声惊叫。雪景倒在地上,后脑的血泼了一地。

翠莲急匆匆地来到医院,看到苏菲哭得死去活来。翠莲在叶曼的搀扶下来到大夫的办公区问:“顾雪景伤得怎么样?”大夫瞧着这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知道她就是水泉市的第一能人李翠莲。大夫很尊敬地说:“老人家,你不要慌,常言说黄泉路上无老少。”翠莲一听,眼冒金星一下晕了过去。

毛溪韵不但画画,而且收了许多学生,她黑夜上课,白天依旧画画。她平静得如一道幽谷,仿佛心思全用在画面上。她不仅给游客画油画,而且给大单位画影壁、宣传画。她终于打开了发挥自己价值的通道,一发不可收。她把挣到的每一分钱都存在银行里,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实现自己的理想。她不但现场作画,而且晚上把教学生的教学画,拿出来出售。价格不是太贵,所有的游客看到这样色彩缤纷似真似幻的油画,都纷纷购买。毛溪韵的理想在一天天地靠近。一天,她给一个老头画像,老头开口说:“我只有二百元,给我画一幅遗像吧。”毛溪韵听了一哆嗦,觉得今天出师不利。但还是接了活儿,专心给这个老头画遗像。画完之后,毛溪韵想落款盖章,但犹豫了一下,收起印章把画给了这个老头。老头三叩九拜感谢毛溪韵。正当下一个客人排队交钱的时候。苏菲挤进人群,对毛溪韵说:“可算找到你了,原来你在这里丢人显眼,都是你害了我的儿子,你和我一起到医院,伺候他。”毛溪韵说:“本来我和顾雪景也没离婚,他病了我可以去照顾他,别忘了你是这样把我从顾家赶出来的?让我回去,可以,八抬大轿来重新娶我。”苏菲一时气极了,开始大骂:“这个女人不要脸,还为人师表,和一中的校长通奸有了孩子,然后死缠着我的儿子……”

毛溪韵没有解释,她觉得没必要解释了。顾家已经和自己永远没有任何关系了。就在这时,躲在一旁的常富冲进人群,对大家说:“据我所知,是你儿子寻死觅活,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毛老师嫁到顾家的吧?”苏菲见了常富,更加气愤,对大家说:“这就是一对奸夫淫妇,你们在一起?好哇!毛溪韵,你果然不是正经女人。”说着扑上去把毛溪韵的颜料、画笔全部扔到地上。常富掏出大砖头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很快,治安管理的警察来了,把人群遣散,苏菲因扰乱治安罪被警察带走了。常富弯腰一点一点地把颜料装到盒子里,毛溪韵问:“你为什么总跟着我?你的出现使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常富长叹一声:“唉!溪韵,你变了,人正不怕影子斜的做派没了,你胆小、怕是、屈辱,已经不是我要找的那个毛溪韵了。”说完,他伤感地离开了,消失在古城的古文化大街里。毛溪韵又开始给人画像。红尘沉浮多变幻,一个人的寂寥谁人能够明了?今夕不自觉地跌入尴尬的境地,也是早就预料到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不须对谁叙说,惟有摊开辛酸的一卷画布,采撷点点滴滴的过往,蘸几滴沧桑,提笔渲染着多年的漂泊,缀进这一幅不曾华美的画卷里。每一个孤独的日子里害怕夜幕的到来,不是毛溪韵不敢面对晦暗,而是害怕见到黄昏的颜色。夕阳西下遗落最后一缕的艳红,混淆了她前世与今生的轮回。前世毛溪韵不知道委婉里是否有过山盟海誓,今生却要用惆怅去触及伤痕累累的记忆。既如此,就让心在灰暗的夜里流浪,让黎明在寂静里纷飞。煎熬了青春,凋谢了爱情,凋零了超脱。如弃妇般流浪在古城楼门下画画,迂回曲折的时光里却在错误里走一遭。回首曾经和相濡以沫的顾雪景,不见婉约的缠绵,多少个嬉戏的日子已幻化成一个瞬间,一次次的回眸再见的依旧是茫然。天还苍苍,地还茫茫,迷眸中却物是人非,几曾有过的温柔如今在无语中泣泪,难见你的美,黯然心悲。多少个不敢面对黑夜的日子里我依然枕着相思无眠,是思念还是牵挂。月光泻,她爬在画布上花不完的古城景点,即使不看着也熟悉到骨头里了。夜色的帘幕宛若一堵凄凉的墙,毛溪韵缘墙而攀,却逾越不了那份孤寂的幽深。此刻方明白,爱愈真,痛也愈深。举杯邀不来当年的明月,那个为了得到自己自杀过多次的顾雪景,也许已在壮美的苏菲庄园筹划着顾氏集团的宏伟蓝图。缘!是什么?是一把刀,爱情故事就怎样的曲折多绛,那把刀就有多么锋利。此刻,谁会慰藉?自己的忧伤,暗自凄切。如果不是雪景生病,她和顾家的感情即使一笔勾销不了,也不会太久地在那里生老病死。过于精明的太祖母,几乎机关算尽;看上去平和温婉的婆婆,其实骨子里时时透着蛇一样的寒气。转身的跌宕,惶恐的痕迹洒落心伤。荏苒的岁月悄悄地从夹着画笔的指缝中溜走,画面美丽热闹却没有一丝声息。画不完的油画,是溪韵孱弱的相思,那么的易碎,经受不起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舍弃不了过往的悱恻缠绵,割舍不断缠绕于心的思恋。虽有不愿,却又怎样?难道爱情竟是一种奢望?就让自己一个人继续孤独地驻足在人生路上,看着夕阳的起落,心里不泯地保存着那份期盼,宁愿着孤单。

夜里,毛溪韵躺在一个阁楼里,她面对夜色说:“雪景,都怨我,赌气离开顾家没和你打一声招呼,到现在才知道你在生病中,你要好起来,我让你做制药厂的总裁。离别久了,不知何时,你竟如琴弦断了。于是我不安、惊恐,人也一天比一天瘦了,雪景,你坚持住一定要活下去,等我。那些日子,你的泪,奔流不止,每问一次你的难过,都泣语难成,让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翠莲让叶曼交了罚款把苏菲接了出来,苏菲见了翠莲,委屈得嚎啕大哭。翠莲没有劝她,哭够了苏菲说:“医生不是说只有雪景最亲近的人才能让雪景恢复记忆吗?”翠莲说:“你不是雪景的母亲吗?你最和雪景亲近了,你怎么没有帮着雪景找回失去的记忆?而是去和别人打架。”苏菲说:“奶奶不是让孙子媳妇去找毛溪韵妈?我找到了,她在画画挣钱,丢尽顾家的脸面,还说要想让她回顾家,要八抬大轿把她重娶回顾家。”翠莲一怕桌子说:“别说八抬大轿,就是十六台大轿也可以,我们面对的是要让雪景不能变成残疾人!”翠莲跟着苏菲急匆匆来到城门楼,但不见毛溪韵的踪迹,打听了一下买纪念品的小商贩,才知道毛溪韵很长时间没有来画画了。翠莲被知情人带着来到毛溪韵讲课的地方,教室门紧锁,来到她租住的阁楼,也不见人影。翠莲对苏菲说:“溪韵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你亲自告诉她了,雪景出了车祸,把脑子震坏了,需要她帮忙恢复记忆吗?”苏菲说:“我都说了,哦,我见到常富了,是不是他们又勾结在一起了?”翠莲说:“你以为溪韵是你吗?她绝对不可能找常富的。”接着,三个月来,寻人启事贴满了全国,顾家的人都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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