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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手枪、密道及其他

我把仇雅琴的骨灰与池宇天埋葬在一起。这符合雅琴姐的心愿,也符合天理——他们本应成为真正的夫妻。我在墓碑前摆上一束鲜花,默默祝愿他们在天之灵安息。此刻,我心中充满真诚,似乎忘记了池宇天死而复活。然而,事实无法回避。我驱车前往湖心岛,一路上思考着如何对付池宇天。他随时可能出现在我面前,一脸狞笑朝我逼近……那样,我该怎么办呢?刚刚向死者献花,岛上又提心吊胆提防着他,这卜分荒诞!我真想放声大笑,却又无论如何笑不出来。荒诞而恐怖,这就是我目前的处境。

我来到湖心岛别墅。婚礼所需的物品装了一卡车,在我之前已经送达。我把太阳别墅的保安、保洁工全调动起来,半天工夫就把大别墅收拾得千千净净。生活在我这个层次上,办事容易,不像普通百姓家,结个婚累去半条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婚礼在我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傍晚,我站在布置得美轮美奂的新房里,眺望闪耀着落日余晖的胭脂湖。在此瞬间,我心旷神怡,所有的烦恼离我远去,宇宙间仿佛只有我一人存在。生活如果真像它的外表这样美好,我该多么幸福啊!

今晚我将独宿湖心岛。说实话,一个女人独自睡在这么大一幢别墅里,真有点儿害怕。可我别无选择,我必须在这儿守着,等待与池宇天见面。我有预感:池宇天复活,一定会来湖心岛。我要在此候他,把所有的事情讲清楚,请他悄悄滚蛋!

现在想来,那个小保安并没说胡话。他所看见的鬼,可能就是池宇天!他的身高、形体,甚至动作都和弟弟很像,所以小保安才说那鬼长得像池宇锋。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么池宇天几天前就回来了。

他以这幢别墅为据点,进行洈秘的活动。与其让他找我,不如我来找他,所以我才执意独自住在湖心岛。我感到池宇天的魔影步步逼近,只有分秒必争,我才能达到预定的目的。

昔日的夫妻必须有个了断。我了解池宇天,他胆大包天,心狠手辣,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谈得不好,他很可能对我下毒招。不过,我也有准备——我有一把手枪。

趁着暮色,我悄悄走近耸立在屋角落的立式大花瓶。我把花瓶放倒,掏出一些杂物,一只牛皮纸袋轻轻滑落在地毯上。我把它捡起来,搪一搪分量,放在梳妆台上。然后,我又把花瓶扶好。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很镇静,眼睛里闪着勇敢的光亮。我向来勇敢,越是遇到危机,越是勇气倍增。我拆开牛皮纸袋的封口,一抖,一把乌亮的小手枪轻轻滑落在梳妆台上。我并没着急抓它,而是拉开手袋,拿出一副薄薄的塑料手套戴上——州东能猜得出来,这是我在东北虎晴酱骨带回来的手套。然后,我举起手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瞄准。

我是一个极为细心,又很有灵感的女人;天我问服务员要塑料手套,就是想到了这把手枪。我不想在枪上留下自己的指纹。米灿灿不傻,她要做一件大事情,必把所有的细节想好。如果池宇天出现,并企图伤害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我清楚逻辑中关键的一环:谁都晓得池宇天自焚身亡,既然死了,那么再死一次也没关系只要把尸体处理好,没有人会提出疑问。至于廖士远的怀疑,我并不担心——没有确凿证据,他无法证明一个死人复活。从某种意义上说,让池宇天彻底消失,是结束悬案的最好选择!不要怪我心狠,一个女人为了扞卫她的幸福,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

这把枪,还是池宇天留下的。我会打枪,也是他手把手教的。时候我们夫妻感情尚好,无意间我在衣柜里发现了这把手枪。池宇天笑着解释:老板需要防身,有备无患嘛。我好奇:你一个生意人,从哪里搞来的枪他说:几年前,一个黑道朋友把枪作为礼物送给我,我就收藏起来。我问:你会用吗?他点点头:当然会。我便缠着他,要他教我打枪。掌握开枪的基本姿势后,我又要求玩实弹射击。池宇天板起脸:这是枪啊,又不是鞭炮,哪能随便玩?让人听见枪声还了得?我出了个主意,去胭脂湖芦苇荡打猎。那天,我们俩摇着一艘小船,进入湖心岛东南面的芦苇荡。许多野鸭飞起来,翅膀发出扑棱扑棱的声音,清晰可闻。我兴奋极了,擎起手枪朝野鸭瞄准。别说,我还真有点儿天才,打了几枪,居然射落一只野鸭!池宇天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这样吧,我聘请你做女保镖!

回想当时的情景,我眼睛湿润了。昔日的女保镖,今夜可能向他举起手枪!多么残酷啊,事情为什么要发展到这种地步呢?

我把手枪放回牛皮纸袋,压在枕头下面。天黑了,我很快入睡。我知道,今夜的睡觉时间并不很多。

夜半时分,我蓦地醒来。和上次一样,我觉得有人俯身在我面前。甚至,我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果然来了!我闭着眼睛继续装睡,手却悄悄地伸到枕下……片刻,房门那边传来轻微的声响,他似乎走了。我打开床头灯,屋内空空如也。我揉揉眼睛,仿佛仍在梦中。到底有没有人进来?我感到迷惑。

我仔细查看,发现房门留有一道缝隙,临睡前我明明关严的呀!忽然,楼下客厅传出砰的一声,有人撞着了什么东西。我的心一阵狂跳,恐惧扼住我的喉咙。我努力镇静,戴上预先准备的塑料手套,从枕下掏出手枪,打开保险。我持枪下楼,沿途打开所有的电灯。走廊上、客厅里,到处置放着板凳、椅子、花瓶,甚至饭碗……这是我睡觉前布下的地雷阵。我不会傻到只顾蒙头大睡,不作一点提防。摆下这些瓶瓶罐罐,不管你是人是鬼,碰上了总要发出声响。

客厅楼梯口一只板凳翻倒,刚才人侵者踩着雷了!我很佩服他,在黑暗中摸索那么久,居然只碰倒一板凳,可见他对屋子多么熟悉。然而,没有人影。客厅里没人,厨房里没人,阳台上也寂然无声。

我想了想,决定主动打破僵局。我以平静地声调说:出来吧,我可不想捉迷藏。咱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无人回答。我双手握枪,指东瞄西,原地转了个圈儿,仿佛独自演出警匪片。这有点儿滑稽。可人侵者不现身,我只能把独角戏继续表演下去干脆,我直接点破池宇天的身份,省得他装神弄鬼了!

我说:等你一夜了,欢迎回家!虽然我很害怕,但只要你通情达理,伤害你曾经的妻子,我们什么事情都能谈。你我彼此了解,毕竟夫妻一场……

说了那么多好话,总算得到回音——楼梯左侧的小走廊发出啷一声,一只酒瓶倒在地下!走廊尽头是一厕所,并无其他房间、他在那里!显然,他是故意踩雷,向我发出信号。我贴着墙,伸手打开走廊顶灯,蓦地闪身,双手持枪对准目标——忽然,我惊呆了,我看见的不是池宇天,而是池宇锋!他从容地走进厕所,回身关门。在厕所门合上的瞬间,他还朝我笑了一笑!

我真要疯了!怎么会是池宇锋呢?深更半夜他跑来湖心岛干吗?逗我开心?和我玩捉迷藏,搞恶作剧?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我尖叫:池宇锋,你给我出来!

仍然无人应答。我扑上前,拉开厕所门,准备给他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可是,我又傻了,彻底傻了——小小的卫生间里空无一人,池宇锋蒸发了!我揉揉眼睛,又用拳头敲敲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我醒着,很清醒。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池宇锋就在此地!

我用枪柄敲击墙壁,又用左手触摸所有可疑的部位。我蓦地想起来,池宇天曾经告诉我,建造这座别墅时,他设计了秘密通道!当时我很好奇,想钻进密道看看。可是无论我怎么央求,他都不肯把密道的出人口告诉我。时间一长,我也就忘了。这间厕所必是秘密通道的一个人口,我就不信找不出机关!

很快,我发现水盆上方的梳妆镜可以活动。拉开镜子,是一只木箱,里边放着锯子、钳子等一些工具。有一突出部位被一包塑料袋掩藏着,我轻轻一按,只听呼啦一响,淋浴房一面墙壁缓缓移动,露出黑洞洞的大口子!

我站在洞口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有一个问题浮出我的脑海:池宇锋怎么会知道别墅里有暗道?池宇天连我都保密,还会把暗道出人口告诉他的弟弟吗?不可能!那么,进人暗道的究竟是谁?我浑身一颤,关上暗道门。在査清真相前,我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来到客厅,我拿起电话,急急拨通池宇锋家的座机。

铃声响了三遍,池宇锋睡意蒙陇的声音从话筒传来:谁呀?我。池宇锋,你对我说实话,此时此刻你是在家里吗:你在床上躺着吗?

当然,我正睡得香呢……咦,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灿灿,你有点不对劲儿,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干吗不睡觉,给我打这样一个电话?别墅里面安全吗?

我不想打搅他的好梦,更不想让他知道别墅闹妖的事,就开玩笑说:查房嘛,我要看你有没有老老实实在家睡觉?

你还真以为我会上酒店开房间?你也太神经兮兮了吧!池宇锋嘟囔着,挂断电话。

顿时,我明白了一切!我在沙发坐下,把枪放在茶几上。屋子里静悄悄,我却觉得四周墙壁都朝我压过来,压得我无法呼吸。

眼前浮现雷万军大惊失色的脸庞,他没搞错,是有两个池宇锋同时存在。不言而喻,另一个从天而降的池宇锋,正是死而复活的池宇天!我可以想象,他在国外做了整容手术,使自己年轻了十二岁。池家兄弟本来就长得相像,做到这点儿并不难。问题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这次回来究竟要干吗?

屋内死寂。墙角立着的大木钟发出清脆的滴嗒声。假池宇锋可能仍待在暗道中,也可能在楼上某个房间里,更可能从通往野外的出口,悄悄远遁……他成精了,来无踪去无影,谁也奈何不得他!

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里守着。一个大阴谋逐渐显出轮廓,池宇天冒充池宇锋,必是来抢夺金太阳公司!我该如何对付他呢?我暗暗咬牙切齿:池宇天你个王八蛋,你既然不让我过日子,我就不叫你活命!拼吧!

太阳即将升起,霞光通过窗口照射摆在茶几中央的手枪。乌黑的枪身抹上一层红色,仿佛闪耀着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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