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可敬的，也是可畏的。每个生命体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正因如此，才能让人有对任何生命都心存敬畏。不老不死，不会被破坏的躯体，那是神吧。
神是什么？孙无梦下意识抬起头看看天花板，传说中神在天上，不过现在这里没有天，只有天花板。自然这里也没有神，只有一个实验品和三个疯子科学家。
如果真的有神，神能够被人创造吗？如果没有神，他们又在创造什么？
“你们刚才说我是最后的希望，难道说除了我以外的实验品都死了？”孙无梦的语气很平静，谈论的东西仿佛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也不是都死了，只不过都不成功。”不成功有很多种可能，即便是用动物做实验，也有丧失理智或者实验结果不理想的情况，更何况刘毒他们的实验对象是人。
刘毒开始回忆那些“不成功”的残次品。“我们对各种类型的实验品注射了各种病毒，其中一个早就患有埃博拉病毒的女性实验品在实验过后获得了免疫所有病毒的体质，但是其身体细胞衰老速度却被加快。因此她只能不停进食，来保障自身的能量供应。然而与疯狂进食相对应的是她需要不停排泄，才能避免自己不被这些食物撑死。事到如今，这个实验品还活着，不过她已经被改造成我们四所的垃圾处理器了。虽然说是让她吃垃圾，但也能保证她的存活，而且被她处理后的垃圾也可以直接运到附近的农村去，效果还不错。
还有一个男性北欧人，虽然他获得了不老的躯体，但是他自身免疫力极其薄弱。在一次意外中，他被一只蚊子叮死了。”
“听起来还真是不太成功啊。”孙无梦现在已经很鄙视着三个老人了，在普通人眼中，他们肆意用人体做实验，和战争时期那些没有人性的人有什么区别？
毕罪思维比较简单，而有时候越是思维简单的人越能够领会别人心中所想。“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魔鬼，都是无视人命的畜生？可是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们用他们做实验，他们早就死了。即便是成为了垃圾回收站，但她也活着不是吗？”
“作为垃圾回收站活着？”孙无梦毫不客气地回呛了一句。“那么我会成为什么？”
刘毒伸手阻止毕罪继续和孙无梦争辩。“我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们是疯子，是真正的疯子，你不会理解我们的。你不可能理解，如果我们真的做出来理想中的完美躯体，那会是令人骄傲的无上成就。”
孙无梦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我发现我们不在一个频道。”
“好吧好吧，你们两个演讲家都把我们的小朋友吓坏了。”崇昆比他们两个都要慢半拍，他慢条斯理地说：“迄今为止，我们只是做出了一些体质优于常人的实验品；而你嘛，我们认为你会是成功的。”
“成功的垃圾站？”孙无梦讥讽道。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成为了垃圾站，那还不如死了。虽然在他没有光彩的眼睛里，生和死并没有多么大的区别。更何况，如果自己真的成为成功的试验品，难道自己就能够回到现实了吗？谁知道这个四所位于什么地方。
孙无梦的眼眸更加漆黑，他看向一个方向。尽管身处四所，他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地方，但是直觉告诉他，她就在那里，就在那个方向。
刘毒那只机械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他在计算这种新病毒的成功率，他在考虑如何说服眼前的年轻人，让他自愿参与到实验中来。
虽然他们完全可以无视孙无梦的意愿，强行对他进行注射，但这里是四所，是刘毒、崇昆、毕罪主导的四所。这里不是完全泯灭了人性的兽力之所，这里是三个老人苦心经营的病毒之所。
其实四所之所以成为众多部门之中最落魄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刘毒他们一直都不愿意强迫实验品进行实验。
“我们准备给你注射的病毒全名叫做始祖黑光狼人吸血鬼兽人精灵凤凰恶魔果实忍术尸兄TGC埃博拉狂犬寄生虫病毒，其主要成分为始祖病毒和黑光病毒。始祖病毒是一切病毒之初，它具有兼容一切病毒的能力，也具有衍生病毒和极速进化的能力。
然而始祖病毒的进化是不可控的，由于其激发细胞活性的能力太强，注射始祖病毒的实验品往往会不成人形且丧失理智，只知道不停进食。而黑光病毒则具有对细胞的高度控制力，黑光病毒和始祖病毒结合，就可以人为控制细胞活性，将细胞活性储存在细胞中，达到抑制始祖病毒的作用。
不过黑光病毒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窃取思维。注射了黑光病毒之后，你有极大的可能性丧失自己。这种丧失很诡异，在外人看来你还是你，但其实你只是病毒的刻板。黑光病毒会复制你的记忆，并把自己当做是你。
所以我又想到另一种生物，凤凰。我从六所借来一只凤凰，把它肢解然后提取其细胞制成了新的病毒，这种病毒具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我决定把这种病毒植入你的大脑，保证你的脑细胞不会被黑光病毒侵蚀。
至于其他的各种病毒，更多的是提高你的战斗力和生存能力。”
孙无梦摸摸下巴，思考了一阵。“你想的倒是很周密，即保证了进化的可能性，又防止我的身体变成怪物，还想办法保留真正的我的思维。但是你不要忘记，细胞是细胞，人的思维是思维。简简单单用你们制造出来的一只怪鸟就能保证我不疯掉？更何况……狂犬病毒是什么东西？想让我去咬人吗？”
“那个只是辅助性的开拓罢了……而且……狂犬病毒是致死率最高的病毒，你体内拥有这种病毒，也能够提高你的生存能力。”刘毒的解释苍白无力，其实实际情况是刘毒以前被狗咬过，所以他对狂犬病毒记忆深刻。
“至于你说的思维这方面，人的大脑也是一部机器，思维和记忆都是神经元和脑电波控制，其主要表现形式就是左右脑的明确分工。因此，我们只要保证你的大脑是你自己的，就可以了。”崇昆解释道。
孙无梦闭上眼睛，暗自问自己要不要注射这些病毒。“人的思维可不是你们这些科学家想的那么理性，更何况不同病毒之间会产生影响的吧？如果发生病变，我还能保住我的思想？”
“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一再强调要以始祖病毒为基本，因为最原始的肯定是最好的！始祖病毒的兼容性和可进化性完全可以解决不同病毒互相影响的问题。”毕罪很严肃地说着让孙无梦难以严肃对待的话。
孙无梦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刘毒他们居然一直在等自己做决定，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在自己还没有知觉的时候就注射啊。“你们为什么那么在意我的决定？如果我不同意注射，你们会怎么办？”
三个老人沉默了，他们虽然是疯狂的科学家，但是他们不是纯粹的疯子。这些年来，他们见识过六所的人是多么狂热地在各种生物身上进行试验；见识过一所的人是多么刻板地按照程序执行命令；见识过五所的“人”是多么冷淡地对待任何生命。虽然四所是研究病毒的病毒之所，但这里不是地狱。
“那样的话你会死，我们也会。”毕罪简单地说。
孙无梦已经忽略毕罪了，这位痴迷于始祖病毒的老人要么一直重复一句话，要么就是说些他听不懂的。
刘毒深知这位同僚的毛病，他详细地解释：“四所是各个所之中进展最缓慢的，零所已经在考虑撤销四所的番号。一旦上头下定决心取缔四所，那么四所将不复存在，四所的一切都会被销毁。”
“哦，这样的话，作为四所实验品的我以及四所负责人的你们都会被杀死。”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孙无梦对此并没有多少触动，即便是问自己会不会被杀，他的情感也没有丝毫波动。
“没错，现在零所已经限制了四所的资源。以前四所每个月都会获得上百个实验品，但是现在每个月也只有三个实验品了。如今你是最后一个实验品，如果你也失败了，那么四所就不复存在！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会死！”崇昆急躁地嚷着，口水都喷到了孙无梦的脸上。
孙无梦看着愁容满面的毕罪、急躁担忧的崇昆和强做自信的刘毒。他摇摇头，淡然地说：“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四所顿时安静了下来，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是的，四所的存亡和他有很大的关系吗？但是他自己的存亡呢？难道和他也没关系？
“这样……你也会死……”毕罪不知道为什么，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
孙无梦控制脸上的肌肉，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没关系，我自小无父无母，叔叔婶婶把我养大也废了不少心思，死了也好，他们可以专心让表弟上学了；至于其他的，还真是了无牵挂。”
刘毒那只机械眼又开始闪烁，孙无梦猜测那只眼睛应该是一种检索工具，也许百度一些东西就会出现在眼前呢。“你真的了无牵挂？你也不想想章执虫是因为谁死的？哦，我们知道他没死，但是他的家人会知道吗？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黎楠会没事？你是想的轻松，你一死了之，你的亲人和爱人怎么办？”
“原来你们什么都知道，是不是已经研究过我的记忆和过去？我的记忆没有被你们动手脚吧？”孙无梦难得有些惊奇和担心地看着三位老人。
刘毒松了口气，看来孙无梦还是有放不下的事情的。“没有，我们是四所，不会做那种事情。而且刚才我说的是我才调查出来的，你以为我的这只眼睛只是摆设吗？”
“好吧，谢谢。”孙无梦轻松地笑道，这次的笑容，应该是真的。
“谢谢？谢什么？”
“谢谢你们没有强制给我注射病毒，谢谢你们没有强迫我做决定。我有几个恳求。”
“你小子是不是中邪了？胡乱说些什么呢？”刘毒实在不知道孙无梦在说什么。
孙无梦自顾自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接受注射，但是这个病毒名字太难听了，我要你把这个名字改了，就叫‘无梦病毒’吧。另外你们要答应我几件事情，你之前说过，四所有很多半成品，他们拥有超过常人的体能吧。那么我希望你能派几个人去暗中保护我的叔叔婶婶，以及黎楠。其次，我希望你能给我的叔叔婶婶一笔足以颐养天年的钱，金钱对你们来说应该不困难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恳求，一旦你们发现我在注射病毒后不再是我自己，恳求你们把我消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