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辰没有回答,好像并没有听见她的话,眼眸漆黑如墨,他陷入回忆里。
那是一天傍晚,素色的天空阴沉着,风中飘着濛濛雨丝,落在地上,深色的印迹氤氲弥散,如同白斯微在他心里打下的烙印,每当下雨的时候,就隐隐作疼,情不自禁,无法自拔。
陈辰皱着眉头,他又来到了她和萧白一起合租的房子楼下,他不知道告诉了自己多少次不该这样做,要放弃她,却总做不到。
也许下雨天总能暴露一个人最真实的心绪。既然都来了,那就看一眼,看一眼就罢了。他下了车,看着二层亮着灯,透过被雨水晕染的玻璃,想象着她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在同一张饭桌上与别人面对面的吃饭。
她明明知道萧白喜欢她很久了,还是离开他搬了进去。但有什么办法,发生那件事还不足一个月,他们之间的所有全部改变了。
那时,白斯微站在楼梯口,看到雨幕里如枪杆一样挺拔的男人,克制住逃跑的冲动,扣上帽子,把手里的垃圾扔掉,走了过去。
“碰上了就好好谈谈吧。”白斯微鼓足勇气向陈辰走去。
陈辰见她走来,也是一怔,眼睛里充满不敢置信以及思念,还有挣扎,“斯微,”他唤她,在睡前反复念叨的名字,生涩的从口中说出来,倾下伞面,想要遮住她。
她停下,在伞能遮到的位置前,用这种方式无声的拒绝,对他眼底的落寞视而不见。他上前,将伞硬塞到她的手里,“乖,拿着,别感冒了。”声线温柔强硬,不容拒绝。
待她拿住后,他后退,站在雨幕中,与她遥遥相见。不过一米的距离,却如同悬崖的两边,前进或后退,皆是粉身碎骨。
“陈辰,我们不要再见了,那件事不怪你,却跟你脱不了干系,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你也签了吧。”白斯微尽力使自己看起来坦坦荡荡,但没想起那件事,都像是有刀子在凌迟她的心脏。
她的父母命丧于那场车祸,年过八旬的爷爷因承担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一周后溘然长逝,她的家没了。
“斯微,我很抱歉也很痛苦,我愿意拿我一辈子的时间用我全部的爱来偿还给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陈辰情真意切的说。
“没机会了,我的福气有限,陈辰,跟你在一起,已经失去我所有可失去的了,求你放过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白斯微抽抽鼻子,哽咽的说。
“斯微,我很快就有能力保护你了,爷爷已经答应我把公司交给我了,你相信我,我会替你报仇的。”
陈辰犹记得他在雨中迫切的做出承诺时,白斯微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骗子,他如坠冰窟,冷到了骨子里。
“斯微,当年的事我调查清楚了。”他冷静的说,“我们错怪爷爷了,他没有指使任何人去拦截你的父母,那真的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警方的调查报告在这里,看不看随你。”他把一个文件袋放在她身边,离开去别的房间,他知道她需要一个人单独的时间。
偌大的客厅,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指尖颤抖着触摸牛皮纸质地的文件袋,四年了,这真相迟到四年了,不论是什么,她都做好接受的准备。
白斯微深吸一口气,把文件袋打开,里面只有几张薄薄的纸,她很快浏览了一遍,原来真的只是这样,她哑然失笑。
父母是在阻拦她跟陈辰领证的途中出车祸的,在通往华城的高架桥上,被一辆逆向超速行驶的车直直的撞了上去,两辆车里的人都当场身亡,她最后见到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能从衣着来辨别出她的父母。
而她,当时正沉浸在跟陈辰正式成为合法关系的喜悦中,根本不知道陈辰的爷爷专程去见了她的父母,他在她父母面前说,“我不同意两个孩子的事,我们陈家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她家虽不富裕,但父母皆是大学教师,书香门第,受人爱戴,哪里受过这份气,而且那时他们才知道女儿在学校里交的男朋友,过年时带回家的那个爱说笑的小伙子竟有这样高不可攀的身份。
不受长辈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的,他们深谙这个道理。再说豪门大院,关系复杂,也不是斯微这种温柔婉约的南方姑娘所能应付的了的,与其嫁过去当深宅怨妇还不如当断即断。
孙老爷子走后,夫妻俩关起门来一商量,决定要去趟华城,跟白斯微好好谈谈。没料想,刚到华城的地界,呼啸而来的汽车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警察从死者遗物中辨别出死者信息,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她。那天,给她的感觉天是灰的,低的仿佛要压下来,她大脑出其的清醒,配合警方的调查,处理父母的后事,沉着冷静,不再是什么都让父母拿主意的小女孩了。
父母的去世是梗在她喉中的一根刺,得知陈辰的爷爷在出事前找过她父母后,她就主观的把父母的离世算在了他的头上,还有陈辰,他们是一家人,或许他之前对这件事是知情的。
她其实最恨的还是自己,为何在知道与陈辰真实身份后,还义无反顾的和他在一起。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他们蒙在鼓子里,如果自己早点跟陈辰分手,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下意识的抗拒与陈辰见面,从家乡回华城的第二天,她接受了萧白的提议与他合租,把行李从陈辰的公寓里搬了出来,像等待最后审判一样等待着陈辰的电话,但曾经一天恨不得每时每刻掌握她行踪的男人,默契的没有联系她。
她等来的是陈爷爷的电话,两人约在茶楼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