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天弃无动于衷,继续享受着老山泉的清凉时,一阵比刚才更猛烈的震动,再次袭来,这一次,老山泉也坐不住了,终于荡起了层层涟漪。
天弃只是十分自然地浮在山泉之中,口鼻离水面的距离,可谓近如咫尺,这一下涟漪虽然小,然而,却依然还是灌进了他的口鼻之中。
一时之间,呛得毫无防范的天弃干咳连连,一时之间,山泉周围,尽是‘扑通’‘哗啦’的水花声。
‘哗’
天弃最终还是从山泉中冲起,只是瞬间,便出来在了高天之上,头顶着烈日,双眼眯成一线,看向西方。
荒林的西方,此刻,一道细如发丝般的金线正将天地连接在了一起,从天弃的方向看去,根本无法判断其究竟是从天上落下,还是从地上射出的。
心中虽然好奇,然而,不想惹麻烦的性格,却让天弃第一时间,想要避开它。然而,就在天弃打算向东南方向行去,远离这块是非之地的时候,那屡金丝,已经渐渐地变得宽大起来,而同时,一阵阵的隆隆声,也随着渐渐变大的金线,传入了天弃的耳中。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天弃默然苦笑,却是停了下来,看着渐渐接近自己的金线,他的周围,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不过片刻的时间,原本只如发丝般大小的金线,已经化为了一根顶天立地般的金柱,且同时,一股狂暴的能量,在金柱的底端不断地炸裂着,那些隆隆之声,便是其爆发而产生的声响。
金柱宛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碾成了齑粉。天弃依然默然而立,然而,他的周身,却已经彻底地扭曲了起来,偶尔有水滴从他的身上滴落,还未离开他周身,便已经诡异地消失不见。
转眼间,金柱已经扫来,没有半分阻碍地将天弃裹入了其中。
然而,就当金柱过去,只留下一条深不见底,其中,有许多火光隐约冒出的深渊时,空间,突然再次扭曲起来,天弃的身影,毫发无损地再次出现在这方天地之上。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原本已经渐渐远去的金柱突然绕了一个圈,竟然向着天弃再次袭来。仿佛知道了还会再来一次般,天弃没有任何特别的讶异,身子猛地一纵,冲天而起,只是瞬间,便已经来到了九天之上,狂暴的罡风丝毫没有半点影响他的速度,继续向前,只是瞬间,他便已经过了罡风层,也正是在这,他看到了金柱的起源处,一个面色痛苦,身后一幅幅虚影宛如影子一般,在不断地挣扎着,似乎随时都会脱离他的身体而去的盘坐之人。
天弃面色终于一变,他虽然知道金柱是人所为,也知晓了对方的位置,然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人,竟然是他!
盘坐在虚空,面色已经不能再用痛苦,而是应该用狰狞来形容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入了魔的无尘。
此刻的他,头发倒卷,无风自舞,本已乌黑了的头发,再次化为雪白,半面脸上,是婴儿般嫩滑的肌肤,而另一面,则宛如刀刻一般,满是皱纹。面色扭曲,冷汗淋漓,浑身的气息不仅散乱,其中更夹杂着阴厉,狡诈,邪恶等等的负面气息,与之前的仙风道骨的摸样,简直判若两人。
似乎感应到了有人的到来,无尘的眼皮动了动,过了片刻,才终于缓缓地睁了开来,然而似乎是对不上焦点一般,他并未看清来者,只是模糊地觉得面前似乎有个人,正在看着自己。
“何方妖孽,胆敢窥视与我!简直自寻死路!”虚空之中,猛然想来了一声厉喝,旋即,一把古朴的利剑不知从何处突然飞出,剑尖,直指天弃的面首。
这一剑,不但速度极快,且无迹可寻,宛如羚羊挂角一般,别说渡劫期的高手,即便是仙神密境的强者,猝不及防之下,也要被伤。然而,天弃却只是漠然地摇了摇头,自己面前的虚空,顿时一阵扭曲起来。
飞来的利剑似乎也感觉到了威胁,却没有继续刺下,而是突然化为漫天剑影,瞬间袭向天弃周身各大要害。
看也不看,周身空间再次扭曲,漫天剑影顿时消于无形,只余下一柄古朴的利剑悬于虚空,没了动静。
无尘与利剑有一种特殊的感应,通过利剑的试探,他已经明白了来者是谁,面上除了狰狞的痛苦之色外,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哀怨之神。
他不说话,天弃更是无话可说,看着面前的无尘,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衰弱,一把本该无坚不摧的利剑,此刻却如同被无数岁月腐蚀过的锄头一般,令人心中,竟升腾起一种莫然的伤感来。
“动手吧!你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这既定的命运!”良久,无尘半睁的双眼,突然开口道,声音中,满是深深的悲哀。
“我不动手,你也已经活不下去了。这不是我的命运,而是你自己的。”天弃漠然,他摇了摇头,身子一转,竟然就要就此离去。
“不要走!我…我求求你,杀了我,让我解脱吧!”无尘眼见天弃要走,双眼猛然睁开,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子,却猛地一震,本还是婴儿般娇嫩肌肤的脸,此刻也终于化为了衰老之样。面色只是一阵颤动,目视天弃,他一字一顿地道。
天弃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身子一动,却已经从无尘的面前彻底失去了踪影。眼见天弃离去,无尘干涸的面上顿时落下两行浊泪,心中回想起自己的先师,又回想起梦云,一幕幕的情景,宛如画卷一般,在他的面前流过,最终,一切,定格在一个跪在瀑布前,衣衫破烂,面上挂满了鼻水,泪眼的小娃。
随着画面的渐渐淡去,无尘仰天长啸,悬浮着的古朴长剑顿时化为一道长虹,从他的天灵上垂直落下。
无尘自缢,身心皆死,元婴虽然残留下来,却也成了无主之物,然而,它却依然残留在无尘的体内,静静地汲取着四周的天地元气,并支撑着无尘的身体,让他永远悬浮在九天之上,万古不朽。
天弃从九天之上下来,却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情,他最终虽然没有杀无尘,却知道他的死,与自己却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着碧蓝的天空,他只觉得一切仿佛真是老天在捉弄人一般。
长长地叹出一口浊气,天弃的四周顿时扭曲起来,而他的身影,也在一阵转动中,从这蛮荒深林上,消失无踪。
绝世高手的陨落,往往都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天地异象,这其中的缘由不得而知,修道史上也无任何记载,听古老相传的说法,这是因为,每一个能踏入神仙密境的强者,都是受到老天眷顾着的人,是天之子,他们的陨落,是天地间最大的悲哀,就算是没有情感的老天,都会痛心难过,降下天地异象。
此刻,整片荒林,便是一片艳阳高照的异象,天空中,没有半丝的云朵,广阔的地域,更没有一丝一毫的风,热浪,宛如死神的镰刀,将所过之处的生命,尽数收割。
这样的异象,在荒林中整整持续了三日,无数荒林蛮兽横尸遍地,就连许多的树木,都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树干,残余下来的,皆是半死不活的摸样,一切仿佛末日的景象般,令人看罢,触目惊心。
当然,这仅仅只是覆盖了荒林深处而已,并没有涉及到中州,中州各大势力间的微妙的大平衡,依然还在维持着。
一个月,两个月……
春秋交换,冬夏轮转。
一年, 很快便在这样的平静中,过去了。
凌霄派。
秦峰从绝顶峰上归来,已经整整过了一年有余的时间。在这一年中,他本身的实力进步十分有限,然而其个人的改变,却是十分的巨大。
个人的改变?不错,秦峰,在这一年中,其性格,为人处事的态度,都发生了根本的转变,而其中,变化最大的,便是其浑身上下,所散发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