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被玷污的白纸
阿宅和凡的对决落下帷幕，令电子产品展览会再度回归到原本的秩序之中。
但聚集起来的人群并没有散去，他们自觉的在阿宅的展台前排起长龙，迫不及待的想要试玩先前两人对决中所使用的游戏。
中国方块彻底成为了展会的明星，这款超酷的游戏获得了所有人的热烈追捧，它彻底的火了，不管大人小孩，都想要上前操弄一番。
中国方块的掌机被人们抢来抢去，区区50台的数量完全供不应求，阿宅脑中不由得浮现出砖板数量×游戏的受欢迎程度×德国人平均素质这条公式，会展结束后，究竟还能收回几台塑料砖板，这是一个问题……
反而是阿宅觉得应该能够吸引到更多眼球的坦克大战被晾到一边，虽然也并非达到无人问津的地步，但所产生的影响力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中国方块相提并论。
不过凡倒是趁着人少，开心的玩起了坦克大战，还招呼阿宅和他一起双人合作。
阿宅当然没有这种空闲，作为展台的负责人，他必须在维持展台秩序的同时，接待那些前来问询的客人。
基本上情况大致如下：
“这款游戏什么时候上市，圣诞节之前可以买到么？”
“请问您拥有这款游戏的全部的版权么？”
“我代表XXX公司，希望能够获得这款游戏XXX地区的代理销售权。”
诸如此类。
阿宅在陈婷的帮助下将其一一打发，毕竟在那之前，他和大富翁霍夫曼有着口头约定，那位土豪先生给予了阿宅极大的帮助，就算基于道义，阿宅也不会在那之前和其他人进行协商。
宫本茂等人心不在焉的恭维了一番阿宅的作品之后就回归了自己的展台，因为阿宅这边大火，任天堂的展台自然冷清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一些在阿宅这边排队到不耐烦的参观者会去大金刚那边赏玩一番，发泄一下排队的郁闷。
就在此刻，一名霍夫曼先生的部下来到了阿宅面前。
“霍夫曼先生已经来到展会现场，他想要见你。”
看着这位身穿黑色西装，不苟言笑的德国人，阿宅想了想，便让翻译了这句话的陈婷留在展台，他独自一人跟随着对方离开了会场。
就在阿宅离开的同时，似乎沉迷在坦克大战之中无法自拔的凡朝这边瞥了一眼，不屑的笑了笑，然后就再度沉浸到了游戏的世界之中。
阿宅默不作声的跟在对方身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语言不通，他当然无法和对方进行任何交谈，于是两人安静的离开了展会大厅，乘坐电梯上到这幢建筑物的4楼，然后在似乎是会议室的地方见到了大富翁霍夫曼先生。
那位大腹便便的土豪先生满脸笑容的招呼阿宅坐下。
在他的身边，一个翻译将他的话翻译成了阿宅能够听懂的中文，解决了语言不通的问题。
阿宅喝了一口对方送上的茶水，然后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的舅舅并不在现场，便望着眼前的土豪先生。
“恭喜你，张，你做到了。”霍夫曼首先笑着说道。
阿宅挑了挑眉，等候对方下文。
“亲爱的张，你的游戏在这次展会上大放异彩，不，它甚至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相信展览会上一定有很多人急着将名片递给你吧。”
那样说着，大富翁先生还向阿宅挤了挤眼睛。
阿宅笑了笑，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一叠名片，这些印刻着各种字体，并散发着各种香水气息的小卡片被阿宅叠成如同扑克牌一般的扇形，拿在手里把玩。
“这一切都多亏了你的帮助，霍夫曼大叔，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就无法参加展览会，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
“如果没有实力，就算我帮了你再多的忙，你也无法获得成功，张，现在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轮到老霍夫曼来兑现自己的承诺喽。”
那样说着，霍夫曼身边的中文翻译将一叠白纸放到阿宅的面前。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合同，只要签上名字，你就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那是你在中国一生都无法赚到的金额！”
“好长！不能把这玩意限定在50字以内么……”阿宅有点头疼的拿起了印有中德双语，并且分成好几页，长的一塌糊涂的合同，艰难的看了起来。
其中那些专业性的词汇，对于常人来说可谓是完全的不知所云，更不要说在这个时代，普通的中国人很有可能一生都没有接触过合同这种东西，对于阿宅来说，这就是完完全全的天书……
霍夫曼先生恐怕是这样认为的吧。
然而这位大富翁要失望了，阿宅毕竟是过来人，和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截然不同的是他已然阅尽了后世各种合同，可谓身经百战，久经考验，或多或少的能够看懂合同的内容和背后所隐藏的含义。
说白了，合同里的坑基本上坑不到他就是了。
阿宅不动声色的阅读着合同，很快的，各种各样的条文令阿宅皱起了眉头。
1、阿宅将中国方块全球范围内的著作财产权，全部独家授权于霍夫曼，并允许霍夫曼自行进行上述权利的使用、转授权、转让及进行商业推广，销售，并签订相关协议。
著作财产权包括什么，合同里压根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这里科普一下，所谓的著作财产权包括复制权、发行权、出租权、展览权、表演权、放映权、广播权、摄制权、改编权、翻译权、汇编权等，如果签署了这项协议，就等于阿宅将自己辛辛苦苦制作的游戏完完整整的送到了霍夫曼先生的手中，自己不再拥有以上这一切权利。
如果某天有人打算将中国方块改编成像素大战之类的电影，那么对方就必须和霍夫曼先生进行交涉，因为所有的权利都已经掌握在了霍夫曼的手上，而作为原作者的阿宅将没有权利做出任何决定，甚至连谈判都无法参加。
2、霍夫曼可以无偿使用阿宅的肖像权，姓名，以及中国方块的各种素材用以推广，宣传和推荐作品。
连脑子里全都是肌肉的足球运动员都知道要抓牢自己的肖像权，如果签署了这项协议，阿宅的整张脸就等于完全卖给了霍夫曼先生，不过阿宅倒觉得若是为了报答霍夫曼先生的恩情，那么算将自己的脸卖了也是无妨。毕竟作为一名隐藏在幕后的游戏制作者，阿宅不靠脸吃饭，但若是将如同亲儿子一般的游戏作品都一并卖掉，那就太过分了。
而接下来的协议更是完全无法让阿宅接受。
3、霍夫曼可以委托其他人自由使用中国方块的各种素材，以此为基础，创作拥有中国方块内容要素的作品，霍夫曼拥有新作品的所有权，并且无需经过阿宅的同意。
如果签署这条协议，那么阿宅制作了中国方块之后，霍夫曼先生就有权利利用中国方块里所有的素材来制作中国方块2，中国方块3，中国方块X等等作品，而这一切都不需要经过阿宅的许可，同时霍夫曼先生还能拥有这些后续作品的所有版权。这是彻彻底底的坑爹，一转手，亲儿子就变得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了，这是任何一个游戏制作者，不，是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类都无法容忍的事情！阿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签署这条协议。
4、协议期限：本协议授权期限自签署之日起至著作财产权保护期满之日止。
何所谓著作财产权保护期呢？根据法律规定，权利的保护期为作者终生及其死亡后50年，截止于作者死亡后第50年的12月31日，也就是说，这是一份终生合同，一旦签署，连死后都不会过期。
就算本合约结束，也还有条约在等着阿宅。
5、阿宅在完成中国方块后三年内所开始创作的一切游戏属于本条约所述新游戏，阿宅对该新游戏权利转让或授权许可使用时，应以书面形式通知霍夫曼，霍夫曼优先于任何第三方获得上述转让权和许可使用权，若阿宅在上述期限内未创作新作，上述期限结束后创作的新游戏，霍夫曼将享有阿宅创作的第一部新作品与本条前述同样的优先权。
除非霍夫曼先生看不上，主动拒绝继续签约，否则阿宅的任何新作都必须和霍夫曼先生签订相同的合约，至此，按照条约内容，阿宅已将自己身上所有可以卖的东西统统卖给了霍夫曼先生，如果签署了这份合同，就等于将阿宅绑定在了霍夫曼的身上，阿宅本人彻底的沦为霍夫曼先生的长工，一生为他做牛做马。
那么阿宅能够得到什么呢？
作为签署这份合同，获得中国方块著作财产权的代价，霍夫曼先生将支付给予阿宅10W元人民币的酬劳，并承诺为阿宅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让阿宅可以在没有任何生活负担和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轻松的制作游戏。
好吧，看来这位大富翁已经完全想好要如何压榨阿宅，让阿宅源源不断的为他打工下金蛋了。
阿宅看完眼前的这份合同，此刻他已经完全没办法生气了。
对于这份如同被牛反刍之后喷射出来的呕吐物，生气除了搞坏自己的身体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皱起的眉头重新舒展，胸口郁积的怒火早已消散。
阿宅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合约。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令镜片反射出一道白色的光芒，阿宅平静的说道：
“这张白纸真可怜。”
“被印在上面的文字完全的玷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