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叔闻言,眉头蹙的更深了。这自古女子便以子嗣为重。但女子多是体寒,所以这讲究自然是多的。闺阁小姐下跪,自然有丫鬟操持,在地上铺上垫子,就是怕这寒气侵体,落下个什么病根。即便是高门大户中惩罚女子跪祠堂,也会为她准备跪地的蒲团。哪有像关家族公这样的,丫头并未犯错,就让人直接跪下。
“族公,这我可要有理有据的说了~~~~~”平叔转身,面朝首位,脸上则是面无表情。“这跪礼是有说法的~~~~~~。”
平叔再度往前走了几步,颇有风度的开口说道;“宋之前有跪,但那是‘席地而坐’,是跪坐,是正坐。秦至五代,跪都是一种坐礼,对坐时表示感激、敬意。但若是站立时,即便是逢长辈、大儒,也必须行揖礼。丫头,刚才你给几位长辈行揖礼了么?”
“思琪不敢越礼,自然是一一拜过长辈的。”关思琪抽泣的回答。
“这~~~~~~这~~~~古礼虽是如此,可要知道,我等现在是活在这大庆朝,朝堂之上,皆是跪礼。”又有一人站起,缓缓说道。
“你上过朝堂之上?还是谁以讹传讹,告诉你片面之语?”平叔扭转头来,看向那刚才说话的男人。“蒙初建国,为凸显尊卑,再度拾人牙慧,捡起咱们老祖宗当以重礼的跪礼作为日常见面礼,跪断了风气,跪断了气节。到了大庆朝,因为是延人统治,朝堂之上,也只是他们延人行跪礼,我汉臣利来行揖礼。皇帝尚且尊重我汉臣,设下这因人而异的举措,不想在这关家祠堂这里,族公竟然连延人汉人都不分,擎着延人的礼制,让族中刚死了亲爹的幼女做这自降身份的事?”
关思琪想笑,看着那坐在椅子上众人的表情更想笑。首位那七品官位上致仕的族公,想必是官架子端久了,就将官场上那压人的手段带进了关氏宗族,继续扬他的威风。却不想,今日里,却被一个店里掌柜揭了短,生生的打了脸,只能气鼓鼓的坐在首位。
其余几人,也是不再言语。他们以前研究八股文,科举取缔后,更多的是研究风花雪月,何曾有平叔这样的见识。更何况平叔当掌柜当得久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怎样引经据典、字字珠玑,绝对不是在座这些人可比的,套句现代人的那句话,这种人就是想骂你,你都听不出来是骂你的。
“话糙理不糙,大兄弟,我受教了~~~~~~”关举仁站起,面带微笑的拱手一礼,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昨日这丫头的娘亲做下那等下做事,我也是气急攻心,才连带着无意责难了思琪一把,老哥惭愧,惭愧。”
关举仁话锋一转,便将刚才族公强压关思琪施跪礼的事圆了过去,顺带也为族公留足了面子,找好了台阶。
“秀姑,你做下那种错事,可将我关家颜面置于何地?可将我二弟举义的颜面置于何地?”关举仁不带停顿,直接便义愤填膺的拿手指向跪在地上的秀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