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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冲出死亡之海

走出沙漠了!走出沙漠了!

不由得人们不欢呼。

前方又出现了一片奇景高悬的烈日沉向沙海海平面,瑰丽的晚霞里,沙鹰飞归的地方,出现了一片葱茏碧绿的翠洲。宛若一层柔和的绿纱轻烟,笼罩着那一片翠绿。对于经历了火焰山一般的旅人来说,那片翠洲简直就是天堂美景。

“是不是又是沙市蜃楼?”赵翔鹤好像再也不相信自己那双被沙市蜃楼骗过的眼睛。

“来!这是真的!”渥巴锡汗王在向他们招手,他正抚摸着胡杨树那嫩嫩的叶片。渥巴锡汗王在喃喃地说。

“这是真的!”巴特尔抛下骆驼,抛下同伴,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他要冲到渥巴锡汗王身边去,同他交谈土尔扈特汗国的昨天和今天。

“我们得救了!”郭卫东在绿茵如毯的草地上打着滚,手舞足蹈,那姿势活像蒙古式摔跤前的预备姿势。

巴特尔仿佛返老还童,重又回到了儿时的草原,心中说不出的快乐。他默祷着,在与渥巴锡汗王对话。

这儿不光有沙鹰,难得还有翠鸟,巴特尔还发现了塔克拉野羊的粪便,发现了亚细亚狼的踪迹。那亚细亚狼的首领,跛足苏丹分明不肯放弃这仅存的塔克拉野羊,是美味还是令它们作呕的东西,大约它是怎么也对不上号,也许是不甘心放弃,还想自己再去品尝选择。

舍楞笑吟吟地理着白生生的山羊胡子说祖邦的水草比这还要丰美!”

他朝绿色的深处走去了。

巴特尔也朝绿色的深.处走去。

不知道身后是不是沙漠的边缘,也许已经走到了沙漠的尽头,也许绿洲的后面就有人家和城市,也许永久摆脱了严酷无比的可诅咒的骄阳的奴役。

策伯克多尔济说:“但愿从此避开吉尔吉斯国,可以直抵祖邦。”

渐渐地可以听见野鸭拍打水花的声响,前边有一片密密的胡杨林,后面即是一大片芦苇,芦苇后面不用说就是一片水面了。真是有水就有生命,在穿过芦苇时,居然发现了一窝鸟蛋。然而,此刻对他们最具吸引力的还是水。

当他们的影子投进那汪水潭时,郭卫东差一点没扑进去。不料,巴特尔大竭了一声:“不要动!”

巴特尔看了看水色,那水呈铁锈色,他想对渥巴锡汗王说的一句话就是:“有毒!不能喝!”

郭卫东咋了咋舌抿了抿焦渴得干裂的唇,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如今笃信贫下中牧的实践经验。

他们继续往前走,脚下软嗒嗒的,尽是茵茵绿草,不过同硬实的泥地不同,这些草甸子踩上去似乎没有根基,有一种浮动的感觉。走过这一小片草甸,前面有一片较大的陆地,好像是沙岗,上面长满了柳树,柳树下面则长了一片沙枣树。在沙岗后面有一片水面,那儿有水鸟嬉游,巴特尔确信,那里的水才能活命。

然而,要到那边却还要走一段沼泽,他们小心翼翼地踩着草甸过去,然而,意外的事发生了,也许是草甸下面的泥底越来越软,越来越稀,无法承受那重量,走在前面的郭卫东和巴特尔都陷住了。赵翔鹤见事不好,慌忙向后倾倒。

扑倒了,十几匹探路的骏马陷进了泥漳。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吸力,像有一双看不见,但感觉得到的魔手在使着魔法,粘粘的,令人不能脱身,而且你越动弹,越是下陷得快。

天哪!这样下去是要陷入灭顶之灾的呀!赵翔鹤往后倒去,他终于爬行着抓住了芦苇叶子,一把一把用劲,一寸一寸往上拔······

渥巴锡汗王在岸上指挥他的士兵,骑手们从马上跃下来,解下盘绕在身上的绳子,一一抛给落入泥潭的骑手们。终于,他们都得救了。

巴特尔和郭卫东靠着赵翔鹤扔给他们的骆驼缰绳求生,聪明的骆驼,在赵翔鹤的指挥下,把两人拖出了泥潭。

真是心有余悸,刚从沙漠妖魔的桎梏下逃生,又差点让沼泽死神拖了去。郭卫东早先那种豪气已经被吓退了十七八丈,几乎无勇可言;他毕竟太嫩了,即使此时手里握着枪,面对沙魔水妖的强权威胁,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他也开始在寻找,寻找合适的自我,他是不愿再作主宰别人命运的英雄,抑或是仅仅希望变成一个能够活得不那么累人的凡人?人过于专注于局部,过分看重自己的作用,往往易得自膨症,自我膨发,觉得高大无比;人在大自然的巨大空间中,像广场、广厦、大海、沙原,又易得自我萎缩症,仿佛瞬间人会变得像砂砾一样微不足道。难就难在如何参悟得道,既不膨发又不萎缩。也许是沙漠历险、死神的亲吻使他重新认识了自然,认识了自己,认识了人生,尽管是肤浅的,但也毕竟是有所认识。这才有自身的重新估价。正因为如此,他在寻找自我生命的乐章,也许仅仅找到了一节,是那不再充满火药味的,没有休止符的人生乐章的一节。他有时自愧,几次三番地历险,又几次三番地获救,仿佛上天安排好了似的,偏偏是接受要自己看管的犯人施与的恩惠。

“喂!巴特尔······”

“是谁在喊?”

“渥巴锡汗王。”是杨树林里传来的低语,那是牛蒡花、罂粟花丛中精灵的叹息。

“殿下!您有何吩咐?”巴特尔打心底恭敬。

“大队能过吗?”

“策伯克多尔济不是说过吗,投鞭可以断流,这么多人难道就不可以采石伐木,以填出一条康庄大路来?”

渥巴锡汗王抚了抚巴特尔的脸颊,像三月的一道春风,朗朗笑声,像淙淙的一条琴溪,他说:“也许这是上天的旨意,要使我们经受火烤,水淹,血洗的磨难。就这样吧!立即行动!”

太阳渐渐落下去了,落到沙海那边,泥金般的回光,使沙漠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那光使得云霞变得美丽极了,涂抹得天地嫣红,嫣红的光芒笼罩在沼泽那岸的高冈上,使人产生一种探求远处另一世界的渴望。田凫声声在沼泽里你唤我应,这大约是它们寝前的爱语。

朦胧的阴影爬过沼泽,爬过沙丘,幽静的暮色四合上来,在这奇异的暮色里,沼泽边上的那些赤杨、柽柳都变成了一个个黑影,仿佛是一队守卫边卡的哨兵。

篝火烧起来了,树叉子上架着一条羊腿,火烧得滋滋冒油,阵阵肉香,扑鼻而来。

水使得生命的每一个骨节都润滑开了。生命重又焕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来。

为了采集一些干枯的树枝和水生野菜,赵翔鹤自吿奋勇。

他上了一个沙岗,这才发现这沼泽原来很小,不过几百米宽。突然,沼泽那边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他没敢轻举妄动,一边拾柴,一边观察,直到巴特尔唤他开饭。

篝火在闪动,夜的星空像缀满蓝宝石的绸锻,光滑而深邃。那熠熠闪光的仿佛不是星星,而是人间的无数篝火。

是的!是篝火在闪动,那片湖面在扩大!啊!巴尔喀什湖······

我们的渥巴锡汗王带领的土尔扈特汗国部众,从冬天走到了春天,又从春天走到了夏天。

前方的吉尔吉斯国已经接到了俄国叶卡特琳娜女皇的敕令,早已调兵遣将部署好了,他们准备以逸待劳,一举吃掉疲惫不堪的土尔扈特汗国。渥巴锡汗王得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不能不正视一个事实,那就是经过七个多月的跋涉,经过无数次激烈的战斗,经过瘟疫病魔的折磨,经过沙漠戈壁的炙烤,经过千山万水的坎坷,汗国部众消耗过大,大多数人形销骨立,衣衫褴褛,连乞丐都不如,战斗力明显已经下降到水平线以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再作战了,为了避开南方吉尔吉斯国的袭击,他不得不带领人马北走。

又是沙漠,夏天的沙漠是死亡之海,所以他不得不远远地避开,于是来到了这巴尔喀什湖的南岸。面对一片汪洋的大湖,这一片像海一样的浩茫水面。他们没有翅膀可以飞翔,更无舟楫可以漂渡。虽然渴望像唐僧取经里的流沙河一样,有灵龟相助,但那毕竟是神话。他们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双脚,去踩巴尔喀什湖边的沼泽。

伊犁河那边不远便是祖邦了,尽管,俄国边防军或许正严阵以待,但祖邦的吸引力大于一切,历时近八个月,行程万里,吃尽千辛万苦,追兵也罢,狙击也罢,杀戮的血花,瘟疫的魔爪都没有能阻挡得了前进的脚步,难道这沼泽就可以陷没汗国全体臣民的宏图和志向吗。即使死也要死到祖邦的土地上去,这已成了土尔扈特汗国上下的同一心愿。他巴特尔当然要和汗国共存亡。

“巴特尔巴特尔”

“嗯!”

“伐木去!”

呼声像是远方刮来的风,悠远而绵长······

投鞭可以断流。

整个土尔扈特汗国的臣民们起上阵:

伐倒一裸裸大树,

削尽虬纠的树枝,

做成一千只木筏,

铺成不沉的浮桥。

宰杀一千头犍牛,

五百张皮割成皮绳,

五百张皮制成坚盾,

一千头牛列成战阵,

渥巴锡汗王带领我们.

在天险上铺筑大道。

出击了,一千头火牛如牛魔王的部将,勇焊无比,犄角上尖刀锐利而闪亮,盾牌兵掩护着火枪手前进,牛皮盾上插满了对岸射来的毒箭。刀剑叮当,马匹嘶鸣,火牛狂嗥,骑士们的呐喊震聋了天神的耳朵,前边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冲上对岸。巴特尔挥动蒙刀,紧跟着汗王冲锋陷阵,这最后的拼死一搏,惊天动地,踏起的尘土几乎遮蔽了太阳惊恐的脸庞。他们带着折断的枪矛,带着砍弯的刀剑回来报告,敌人像草原上的土拨鼠,正在发疯似的逃跑······

星星闪烁,似在对赵翔鹤眨动狡黯的眼睛。

他翻来覆去,无法入眠那闪亮的是什么?是牧民划动的吸烟的火光?不,火光不会那么短暂。那闪亮的是什么?是猎人的枪刺?不,猎枪哪来枪刺呢,除非藏民的双筒猎枪!这一带不该是藏民出没的地方。那闪亮的是什么?是边境的巡逻兵?是······这一带已经是边境了?

他难以入眠。

[见鬼!土尔扈特汗国东归祖邦是向往自由;母亲歌唱太阳也是为了自由;塔克拉野羊从高山草甸逃到这里,虽然充满了悲剧色彩,也是为了自由。这些悲剧的演出者,都充满了悲壮的感情,写出了史诗般的悲剧。而你为了什么呢?一条拴上缰绳的骆驼。牵到哪里,还不是任人驱使、任人宰割吗?远行的辛劳,出尽了脚力,拉回去还不是要接受无休止的鞭笞吗?虽然并不一定是肉体的,但鞭笞精神更令人心碎。]

他难以入眠。

巴特尔跟随着渥巴锡汗王带领的人马冲破了沼泽的拦阻,古老的火牛阵势不可挡,将对岸的敌阵踩得七零八落,土尔扈特汗国的部众终于踏上了东归的最后路程······

另一个难以入眠的是郭卫东,当他触摸到自己的钢枪时,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和任务,一句现代箴言跳到了脑屏前面:“要斗私批修!”由于救命之恩就放松了职责,忘记了任务,这不是私的表现吗?赵翔鹤为什么要救自己?会不会是假积极,骗取信任?为了个人恩怨,忘记革命大业,这是大私无公的表现。他狠斗着私字一闪念,他重新紧握了手中的钢枪,似乎,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了。

赵翔鹤睡不着,想起了一位哲人的话:只有向着太阳,向着光明的人,身后才有阴影。而这个阴影收藏着历史的投影心灵历程中的痛苦成功时付出巨价带来的久久不能摆脱的心理矛盾。

土尔扈特人跟着汗王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终于实现了宿愿,然而,在他们身后留下了数以十万计的兄弟,留下了他们热血的躯体。这个阴影十分颀长,在渥巴锡汗王心中一直拖到了他归天,最后一声长叹才了结了这悠远的充满永久血腥的阴影。在土尔扈特人的心中,这个阴影直至今天也还是充满了仇和爱。

母亲,她满怀着信念,向着太阳走去,多少次逃亡,成功以后,虽然阳光沐浴,然而,身后的阴影却一直在心头笼罩了无数个春秋,土匪、土匪的儿子、土匪的妻子。这不是阳光造就的,但是阳光越强烈,产生的反差也就越强烈。至于他自己,他的心中十分清楚,他即使面对着阳光,身后也总是有着长长的阴影。何况,他连朝着阳光走的资格也没有。

这个时代的许多人没有这样的阴影感,他们觉得满世界像无影灯一样光明。是的,惟有头顶直射的阳光才会留下最短的阴影,而当人们找不到阴影时,往往是头脑灼热、情感燃烧得最炽烈的时刻,往往是理智可能丧失殆尽的时刻。

许多人像一朵时代的云,游荡四方,当位于日出方向时,他们便化为朝霞,随着旭日君临而不断变幻彩羽,在轻风中跳庄丽辉煌的舞蹈;当位于落日方向时,他们又化作晚霞,绚烂多姿,直至黑暗之羽遮覆,最后还要送出献媚的一吻。春天化作雨露,夏天化作雷霆,冬天化作雪花,多变的灵魂,出色的应变力,这是人类生存所培养出的灵魂律动。这样的人才是这个时代的标兵。而自己即使想随着变化,而阳光也不会让自己幻变,他只是幽谷中的雾,只有盘旋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否则,骄阳的烈焰只会把自己气化成一溜轻烟。

黎明前的夜空杳远深邃,太空中群星灿烂,似乎每一颗星都是一颗缩微胶卷,蕴含着惟有哲人才能读懂的故事。沼泽被黑暗笼罩着,惟有树梢以上才有稍许明亮,天空和大地一明一暗,近处和远处,看得清的和看不清的交织在一起,活像充满妖魔鬼怪的深邃洞穴。

篝火还在燃烧,赵翔鹤朝余烬上添了些许枯枝,转眼火旺发起来了。篝火映照着,人人的脸上红通通的,像喝多了马奶子酒。

他无法入眠,思前想后,依然是一个逆来顺受的赵翔鹤与一个决心叛逆的赵翔鹤在打架。前方是边境线了,一个是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一个还沉湎在同祖先的对话之中。

远处传来亚细亚狼的嗥叫,他分辨出那是跛足苏丹的啼号,那啼声令人心中发颤。塔克拉野羊上哪儿去了,越过了边界,还是准备养精蓄锐以后,返回高山草甸?是跛足苏丹带领的狼兵把它们追逐到这里来的,离乡背井为的是生存。好在它们没有思想,只有本能,所以没有灵魂苦斗的折磨。

也许自己就像这羊儿一样,很快就会回去的。然而,回到站上去干什么呢?作一块靶子,让人们没来由地用仇恨之枪瞄准、射击,一次次打出疤痕累累的洞眼?在狂热的欢呼声中痛苦地挣扎······

他悄悄地爬起来,夜空中弥漫着苇草的清香,微风清例,这是苦渡沙海以后难得闻到的清神醒志的气息。

篝火在萎下去,干柴已经烧完了,黎明前的沙溴边缘是寒冷的,昼夜的温差相当大。

需要添柴禾了。

这是他的意识,然而,身子却在蹑手蹑足地潜行。

他是怕惊动巴特尔和郭卫东。就在此时,巴特尔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哝着,似乎是他睡前讲述的故事的尾声。

赵翔鹤突然发现巴特尔手里握着一只罗盘。那分明是被他扔掉的郭卫东的罗盘。怎么会到他手中的呢?这么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为什么不揭穿?一是应该揭穿扔罗盘的用心,一是要揭穿错领方向的居心······

他像个被揭穿谎言的孩子,陡然窘住了。

“要添柴禾了,你去捡一些回来!”巴特尔的声音像耳语一样轻。

[是有意放生,还是欲擒故纵?]

他感到一阵寒战。

巴特尔分明正睁着一只眼在看手中的那只本是属于郭卫东的罗盘。

郭卫东睡得很实,然而,他的手却放在扳机护圈上,好像随时准备击发在防范什么?还是浑无所知的巧合?

赵翔鹤的心不由得急跳起来。

晨雾弥漫,像溢出锅的乳汁,有些地方很淡,有些地方却很浓,芦苇和赤杨林看起来像浮在海中湖中的小岛。

清晨像个尽职的司幕,按大自然这位大导演的指示缓缓拉开关闭的天幕,先是透进一点曙色,把苍白的月亮逼到沙丘后面,继而洒进一片光芒,把白色的晨霭染成玫瑰色,在沼地上空滚动回荡。

踏着晨雾他在沼泽地里跋涉,他搞不清自己要干什么,要向何方。

他用手扶扶眼镜,似乎从灵魂到躯壳都充满了希望,他寻找着第三个我,他寻觅了好久的勇气出现了,他的脚步快了起来,似乎那个果敢的强者已经进入了自己的灵魂躯壳。

走吧!那不是界碑吗?界碑历经风雨,石呈褐色。

回去,回去干吗呢?

过去!过去又干吗呢?

不知是界碑勾动了心弦还是别的什么挑起了心事,只听见耳朵边响起了巴特尔那苍劲的声音······

······经过流血牺牲的万里长征,历尽艰险生死,土尔扈特汗国仅剩的七万部众,虽然衣不遮体,鸠形鹄面,但是一进入大清伊犁边关,一踏上中华疆土,万众一齐扑倒在边关的土地上,号啕大哭着亲吻祖邦的热土。

赵翔鹤仿佛依稀听到了巴特尔和七万余归民匍匐在地的震天动地的哭泣声。

他顿时又茫然地行进起来,不知道是在寻找干柴,还是寻求道路,不知道······

界碑是褐色的。

界碑上的字一面是红漆描过的,一面还是风雨剥蚀留下的原色。

他的脚就要踩上那根画在世界地图上的线线。

他并不知道郭卫东经过激烈的斗私批修,准星、缺口和他那仇恨的眼睛已经联成了一条直线。犯人恩人犯人······

他并不知道前方的草丛里,也有黑洞洞的枪口,枪口后面有着双双警惕的蓝眼睛。

赵翔鹤的脚踩在了那条线线上,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枪响,不知来自何方的枪声······他倒下去了,他深情地回眸一瞥,然后身子向后倾下,倒在了祖邦的疆土上······他沉入了乳白色的晨霭,仿佛溅起的母亲的奶汁,晨雾被冲溅得回荡滚动,久久没有平息下来。

太阳出来了。

跛足苏丹朝着东方啼出怨诉的嗥叫,那是沁人毛髓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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