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给我提前放假了，从明天起我就不用去铺户了，”
“哇，老爷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离除夕还有八天呢！恭喜主人，可以好好休息，出门游玩去了。”
“好羡慕啊！”
一众丫鬟下人听到这话，都在为沫然恭喜庆贺。
只有一个人是如此地无动于衷，专心致志的……吃饭，而且那吃相，就差用手把盘子端过来了。
“咳咳……”只是看了一眼通天，没多在意，沫然清了清嗓子接着道：“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是关于你们的。”
此话一出，大家全都安静了下来，一脸期盼的望着沫然。
但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只是稍稍停顿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周，发现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又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明天起，我也给你们提前放假，正月十五之前，都不用回来了，多花些时间陪陪家人孩子；至于工钱，还是照月俸的给，明天一早来书房找我结算。”
“哇！主人你真是太好了！”
“天啊！我没听错吧？！”
“我的娘嘞！这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彻底点燃了丫鬟下人们激动不已的心情，看着她们脸上洋溢的幸福模样，沫然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顿饭吃得特别地快，或者说大家的心思早已飞出了伊府，一个个的都盼着回去和家人团聚报喜。
只有两个人显得稍稍平静，前后并无两样，那就是通天和漠然。
因为刚才的消息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通天才没什么情绪波动，也得亏大家吃的少，不然以他饿了好几顿的食量，厨房怕是又要忙活一阵了。
而漠然，则因为大厅从刚才短暂欢愉的气氛很快变得冷清寂寥，看着一个个兴高采烈、四散而去的丫鬟，听着她们嘴里念叨的家人孩子，心中不免泛起了一丝怅惘的思绪。
“我的家人，你们在哪呢？”
只是这种情绪还没停留多久，不远处传来的一声饱嗝，将沫然拉回了思绪，原来还有一个人也没什么去处。
“我把人都散了，你呢？打算去哪养伤？”待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沫然才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要赶我走？”听到这句话，通天扒饭的手不觉停了下来，眼睛无辜地望着沫然。
“没有！我给她们放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想在这养伤，住多久都行，就怕到时候没人照顾你。”发觉通天误会了自己意思，沫然赶紧解释了一番。
“我不用人照顾的，有口饭吃就行。”
“也没人做饭了，厨子师傅明天就走了。”
“那你怎么办？”
“我自己烧点菜吃吃就好。”
“能不能顺带给我也做一份？”
“……”沫然
……
第二天中午，通天睡到自然醒来，出房门后才发现伊府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逛了半天终于在书房门前碰见了就要离开的灶房师傅，问了问才知道他是最后一个结算工钱的，其他人一大早就陆续回家了。
推门进去，发现沫然正低头忙些什么，通天便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
“你怎么起来了？”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当发现是通天时，沫然的脸上有些意外，很快就换上了一副难得一见的浅浅笑容。
“刚睡醒，房间里有点闷，想出来透透气。”通天摩挲着大腿，想接着说些什么，但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怎么了？”沫然这才发觉到不对。
“那个，我想问你件事，就是…就是…”
“你饿了？我一会也要去做饭。”看通天吞吞吐吐地，沫然以为是这个。
“不是，不是，”通天连连摇头，要是问吃饭的事情他才不会开不了口，“那个，我听老钟说，昨天救我用的赎金是你垫的？”
“就这事啊？”沫然释怀一笑，“怎么，你要还我了吗？”
“没没，我没钱，但我保证以后一定还你。”通天忙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那可是一千贯呢，你得干三年才还得清，”
“我…”
“如果我没记错，你跟齐大哥说的是开春就要离开，对吧？”沫然见通天默默点头，身体往后一靠，悠闲地算起账来，“就算你做到阳春三月也才有不到一百五十贯的薪水，更何况你现在还卧病在床，工钱只能拿到一半，也就是不到七十贯。”
听到这里，通天脸色有些尴尬，“那怎么办？我……”
“你可以不走啊，留在店铺慢慢攒钱还我。”看着一旁的通天，这句话沫然酝酿了好一会儿才以一个看似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其实此刻她内心的情绪早已复杂万千。
抬头看了一眼沫然，这句话也让通天产生了许多遐想。
这么多天来，即便自己再青春懵懂，也从身边人的调侃，还有沫然对自己的独特态度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你想我留下来吗？”
简简单单几个字，让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大不一样。
看着通天的眼睛，沫然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像变了个人一样，从来只觉得那双瞳孔中只有单纯耿直，不明世故的神情，却不曾发现，原来也能看见波澜细腻、柔情似水的一面。
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了这么多天来与通天发生的种种。
进山搭救的征夫冲突；
齐府不小心相撞的揽腰凝视；
担任护卫的种种不省心；
夜宴醉酒的贴心护送；
靠在臂弯安睡的舒适回忆；
还有那狰狞的刀伤，满身血污；
也有如雷的鼾声，不忍直视的睡姿；
更有那恶心的口水；
随着回忆一点点地铺展开来，沫然这才发现，自己将来可能真的会不习惯身边少了这样的一个人。
“你想留下来吗？”
只改了一个字，沫然很是巧妙地避开了这个可能会袒露自己内心情感的问题，而且，还能同时得到通天的真实想法。
“想…”
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简简单单一个字，已经表达了他所有的念头。
“为什么？”
“……”
一再逼问之下，通天红着脸站了起来，“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做饭啊？”
眼角含笑地看了一眼通天，沫然没再多问什么，低下头去收拾起桌案来，随口回了一句：“马上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