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担负的角色是多么的重要。从出生到现在爸爸很少抱他,以至于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爸爸就不曾存在过,他只认得妈妈,还有那个常常给他买东西吃,逗他玩的夏叔叔。所以,他笑嘎嘎的喊:叔叔,抱抱……
老婆和儿子的疏远并没让涂浩认识到错的根源在自己身上。他只是气,气这对母子的无情;嫉妒另一个男人得到的热爱。他甚至怀疑程云芳是不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和夏守平勾搭成奸,背叛了女人应有的忠贞!
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他被烧的快要爆炸了!
大吼一声扑过去,抓住程云芳的头发,往后用力一扯把向外走的程云芳连带怀里的程程都扯倒在地上;****的,背着老子偷男人,打死你……他一边骂一边打圈来脚往,令人骇异的是,有好几拳竟是落在程程身上的。
打骂声,哭喊声惊动了大杂院里面的住户们。第一个冲过来的是刚送走张老四的守平。他先抢过躺在地上的程程,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住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的拳脚呢!把程程交给随后赶来的老肥手上后才上前去拦涂浩。刚到近前就被涂浩甩手一耳光打在脸颊上上,随之,又是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涂浩的这一拳一脚几乎是用了十层的功力,霸道的很,直打的守平先是一晕,然后噔噔噔的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老卢拉住,很难确定他会退到什么地方去。
老肥拦住劝他劝道;守平啊,别拉了。虽然说人家吵着要离婚,可归根结底还是两口子,你瞎掺合什么呢!这不是故意让涂浩往坏处想吗?
老卢说;没错。两口子吵架动手,外人的确是不好参与,男人拉男人,丈夫会怀疑跟女人有染;女人拉女人,女人会怀疑跟男人有染;男人拉女人不太方便,女人拉男人根本拦不住。呃!特别是守平你这种情况。连我都怀疑你们……当然,我也只是怀疑。不过我对你的为人还是相信的……可是涂浩不信啊!他一定会以为奸夫****谋杀亲夫呢!
老卢的话把守平镇住了。可不是吗,人家夫妻什么情况你都搞不清楚,这样冒冒失失的冲上去横拉硬挡涂浩肯定会七想八想的。那岂非是负薪救火吗!可不拉又怎么办呢?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涂浩骑在程云芳身上学武松打虎吗?程云芳不是老虎,涂浩可比武松威猛百倍呢!不行!这样肯定会打出人命的,什么样的夫妻也没有这种打法。他揉了一下大腿,一个箭步跨过去,从后面把涂浩的双手和身体箍在一起抱了起来。这一招别说是涂浩这个假武松就是真行者来了都得乖乖消停。
可怜的无牙母虎程云芳终于从三座大山(骂,拳,脚)下解出来。一时间,像所有被万恶的旧社会摧残压迫的人民一样,立刻带着无限的仇恨反击报复该死的压迫者——扑上去对着涂浩撕咬抓挠,无所不用其极。
换在别的时候或别的地点,有别的围观者自然会有人上前拉程云芳,劝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然而,这大杂院的气候不正常,属极地气候。冷、冷死人,热、热死人。从没有什么亚热带或者是温带。任由她把把夏守平抱得双脚离地的涂浩格杀的骂声连天:快来人啊!潘金莲西门庆谋杀亲夫了……
老卢预测的百分之二百正确!
老卢看得有些不忍,想过去拉程云芳,于金才拦住他问:刚才涂浩打程云芳时,你就没有想过去拉吗?
老卢苦笑一声,终于没站出来。
老肥看得很过瘾,眼露凶光,咕哝道:打死他,打死他……
喊着喊着就有了拉拉队的节奏:打……死他……打……死他……
小红也跟着喊:程云芳,你是我的骄傲,程云芳,我为你自豪。我为你欢呼为你祝福,你在拳脚比我生命更重要……
唉,不知道孙楠听了作何感想!
夏守平看不下去了,放下涂浩去拉程云芳。刚一放手,涂浩抬腿就是一脚,正踢在程云芳的小腹上。程云芳惨叫一声蹲了下去,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时间一下子凝固了!
夏守平怒吼一声道:混账东西,有对老婆孩子下这么重手的吗,我揍你……说着话,抡起拳头准备修理涂浩。
涂浩竟没有躲避,急急的弯下身抱起程云芳问:伤哪儿了伤哪儿了……
程云芳峨眉紧蹙,汗流如注,似已痛苦至极。
血!她流血了!小红惊叫起来。
涂浩愣住,流血意味着什么呢?
流血,意味着骨血的流失。
程云芳流产了!
这是所有人(程云芳除外)都未能想到的。也许,程云芳都没想到。
没有人知道这个倔强的女人为何要把怀孕的消息紧紧掩住,她究竟是想惩罚谁呢?
看样子惩罚的是涂浩。这位涂老板像被抽去脊椎的大虫一样瘫软在妇产科的门前,涕泗滂沱。
不唯如此,情到深处时他还会扬起巴掌给自己几耳光,响彻走廊。
来来往往的人与病人很多,却没有人关注他。这个年头没事抽自己耳光的人多了去了,他们总以为抽打自己的脸可以伤到别人的身心。都审美疲劳了!
大杂院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留下来一道道怨愤的眼神。
涂浩毫无察觉,他沉浸在一个人的悲伤世界里。他在抱怨上天的残忍无情,伤怀自己命运的多舛——钱没了,人也没了!
哭有什么用!进去看看云芳姐吧!给她赔个罪。夏守平从病房里走出来,停在他面前。
涂浩抹了一把眼泪,又打了自己一耳光,凄凄切切的说:没用的,她是不会原谅我了!
守平叹了一口气道:夫妻俩个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关键是你想不想认错!涂老板,你不妨扪心自问一下,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儿!这种事搁云芳姐身上,你受得了吗?
涂浩擦干眼泪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夏守平闷声闷气的道:那要看你说什么了!别在这儿坐着了,进去看看……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我已经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