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王朝的边界,靠近西域,白天与夜晚的温差非常大,白天骄阳高挂,宛如火炉,夜晚则如寒冰三尺,冻彻心脾。
一行三十多人在这沙漠中搭起简易的四支帐篷,升起篝火,就地休息。
李易躺在篝火旁望着星月惨淡的夜空,脑中不断浮现那抹花白头发,看了看身旁早早就进入了梦乡的小六儿,眼中闪起一丝坚毅,他的亲人没了,不可能还让这最后一个亲人离开自己。
许久,李易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般,深深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那块锁,开始打量起来。
“就凭你这小东西,能够改变天下么?”李易自嘲的笑了笑,低声道:“你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到最后还弄得背井离乡,又有什么能力去改变天下呢?”
亲生父母留下的?
李易撇了撇嘴,伸手将长生锁丢了出去,自语道:“我的亲人只有爷爷和小六儿,除了这,谁都不是。”
“爷爷……”梦中,小六儿呢喃了一句,眼角流出泪花,伸手朝前抓了抓,好似要将那份东西紧紧抓住,不让他离开。
“小六儿,我绝不会让你在受到一丝的伤害,无论是谁,敢让你受伤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李易望着漫天星斗,眼中出现一股如同野兽的凶厉,那是猛兽护犊时才会出现的光泽。
过了半晌,他缓缓站了起来,在黑夜中摸索着将那块长生锁捡起来,狠狠握在手里。
父母?我要看看你们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将我抛弃——
半夜,在众人熟睡的时候,远处刮来呼呼咧响,沙尘蔽天而来。
抱着小六儿睡着了的李易,突然感觉外面一阵大吵,惊得一跃而起,睁眼望去,见许多人都在大喊着:“沙尘暴来拉!沙尘暴来拉!”
忽然,李易身前一晃,周大兵来到他身前,见他已经醒来,便迫不及待道:“小易沙尘暴来了,赶紧快把小六儿弄醒,免得等下被卷走。”
李易面色大变,急忙推了推小六儿,道:“小六儿,快醒醒,快醒醒!”
“小易……怎么了?我还没睡够呢……”小六儿揉了揉模糊的眼睛。
李易拉起他的手,跟在周大兵身后,道:“咱们快准备,沙尘暴马上就要来了!”
“沙尘暴?”小六儿吓得跳了起来,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李易能感觉到,这一次的沙尘暴比以往所见大了许多倍,在远隔沙尘暴数里之遥的他们,仍旧能感受到脚下沙地起伏不定,这正是因为沙尘暴的巨力推动致使地壳摇晃起来。
“抓紧我!”李易紧了紧拉着小六儿的手,生怕他等下被沙尘暴卷走。
数里的距离,沙尘暴瞬间及至,狂猛的风沙,将所过之处全都以为平地,那些几年下来形成的道路也被掩埋在地底。
“头抬下去,用手捂住鼻口!”
狂风中,周大兵找寻了一个沟壑,对李易两人说完,自己就扑到在地。
宛如惊天巨涛般的沙尘暴,如饿虎扑食,狠狠的拍在这块位置,如同在无际的大海中的浪涛击打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之上,浪涛虽大,仍旧击不散在那茫茫大海,经过千锤百炼,伫立在那的岩石。
一些马匹和帐篷,直接被飓风卷入空中而成为粉末,更有数名来不及准备的镇民,被卷入暴风霎时分尸,血雨飘洒。
凄厉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抓紧我——”
李易感觉身后小六儿的手在开始打滑,一股猛烈的拉扯力,让他子跟着飞了起来。
“小心!”周大兵见情况不对,连忙伸手抓住了李易的后领将他拉住。
“小易,救救我!”小六儿随着飓风摇摆不定,不断哭喊着。
李易一手抓住周大兵,一手拉着小六儿,喊道:“不要松手,千万别松手!”
沙尘暴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消散,漂浮在空中的小六儿“咚”一声落在了沙砾上,险险逃过一劫。
风沙过后一切都被打回原形。“沙拉拉!”形如平原的沙砾中异响突起。
李易三人破沙而出,此刻他们脸上糊满泥沙,嘴里耳朵里,衣服里全部都是沙砾。
周大兵抖了抖身上的沙子,扭动脖子道:“好险,这沙尘暴说来就来,真让人窝心。要不是以前有些经验,这次就危险了。”
李易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小六儿,道:“小六儿,你有没有事?吓到没?”
“不用担心,我没事,刚刚真是把我吓到了,小易这次要不是你,我恐怕就要被卷入暴风里面去,真的谢谢你。”小六儿吐了吐舌头,咧嘴一笑。
“大家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了?”李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大兵凝了凝眉,上前几步,大声喊道:“喂,大家快起来啊——”
“大家快起来啊!”李易也跟着吆喝起来。
在这空旷荒芜的沙漠中,只有他们的回音在漫天飞行,却没有一人回应。
“大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啊?”周大兵一把跪在地上乎目含泪,抓起一把又一把的沙砾,仿佛要把他们刨出来。
李易一时心中发堵,感觉像窒息一样难受,暗自加了几分力道,收紧握在小六儿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难道大家都死了吗?都死了吗?”
“我不相信!”
夜空之中,传来周大兵一阵又一阵的咆哮声,过了不知多久后,才渐渐平息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像傻了般痴呆起来,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又怒吼。
小六静静坐在李易身旁,低头晃了晃他的手,低声道:“小易,我有点想爷爷了。”
“我也想爷爷了……”李易抹了抹湿润的眼睛,微微有些哽咽道。
他真的想家里暖暖的被窝,热腾腾的米饭香喷喷的菜,还有那名在半夜会替他们盖被子的老者。
星舞弥漫,凄凉的月光能否将他们的思念,带向那位眼窝深陷,头发花白的爷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