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麒麟官袍在黑暗中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那只血红的麒麟张扬着爪牙，踩着那片金色的祥云呼啸在黑暗中，压抑得几位司衙院的大人物喘不过气来。
“广信宫的大内侍卫已经全部调换成影刺客，暗中也隐藏着不少院里的人手，可保陛下和广信宫的大人们无恙！”
“南越的暗谍接到命令开始着手调查此事，部分人手已经侵入了那座妓院，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这件事似乎与南越的女皇陛下无关，一些尾巴已经揪到了蜀川那里。”
“飘香院的左梨已经确定是前朝皇室的人，只是她的牙咬得太紧，问不出其他人的下落，请大人再给刑司几天时间！”
“南越的同行们在长安的落脚点已经全部查出来了，尚书巷一个，十八胡同两个，西菜市一个，除了今晚已经埋伏到皇宫的人手，还剩下六个人看家，已经全部擒获！”
“南越的刺客们进入皇宫用得是前朝留下的密道，出口在城郊的浮来山，刑司已经在山脚下的果园里加派人手，可确保万无一失。”
……
……
“万无一失？”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想起，那身漆黑的麒麟袍终于在夜色中显露出了真容，随着那张苍白地面孔出现，张牙舞爪的麒麟终于有所收敛，安安稳稳地趴在漆黑的锦袍上不再嚣张，可几位司衙院的大人们似乎比之前更加紧张。
“南越的同行们用三年的时间在长安撒了近百名刺客暗谍，你们全无察觉，还敢说万无一失？若不是齐丞那孩子贪玩画了张图，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被人盯上了，你们敢跟我说万无一失？！”
墨须有端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突然将它摔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司衙院几位下属的身上，却没有一人胆敢吭声：“大唐十几年没有掀起过战事，安稳日子过得久了，我看你们连手里的刀剑也拿不稳了是不是？！”
“大人息怒！”见墨须有动了真火，督衙的主管苏沪惶恐地跪倒在地上，正好压着一块茶杯的碎片，但他那里顾得上膝盖的疼痛，说道，“近两年刑司安排了大量的暗谍潜入了蜀川和南越，每日传到京都的情报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偏偏陛下又下令整顿朝纲，督衙的人手实在不够，才有了这些纰漏。”
刑司的主管麦新儿见老友将自己也扯了进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跪下说道：“确实如此，因为近些年没有战事纷扰，刑司难得有延伸情报网的机会，的确给督衙带来不少麻烦，不过这些……都是经过您同意的！”
扯了半天，这些属下居然把矛头指向了自己！墨须有眼睛一瞪，立马吓得麦新儿住了嘴。
“这件事就不追究了！苏沪，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督衙的情报系统要即刻着手整顿，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就去苍山上给老夫种红薯去！”
“是！”见事情就这么掀了过去，麦新儿与苏沪二人对视一眼，很识趣的没有多说什么，至于齐丞那臭小子胆敢画皇宫地图的事……院长大人都没有提起，他们自然也不敢多问。
墨须有身后的阴影处伸出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将一杯崭新的热茶递到了他的手中，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他抿着手里的茶，说道：“那个叫左梨的姑娘不要动，送到院子里来，我有别的用处。蜀川那条线也不要跟下去了，现在还不到跟蜀川翻脸的时候，那座剑冢太可怕，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属下告退！”众人齐齐拜行一礼，然后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中沉默了许久，一道漆黑的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将茶壶放在桌子上，用比墨须有沙哑十倍的声音说道：“通天仙域和魔界的情报网也已经基本成型，只不过消息传递的途径还有些问题，还需要些时日完善。”
“嗯！”墨须有放下茶杯，看着眼前这位跟了自己二十几年的老伙计说道：“你说我把他的院子整成现在这幅模样，等他回来会不会怪我？”
黑衣人想了想，说道：“这方面他或许不会怪你，我觉得他更可能因为齐丞那孩子跟你吵一架。”
墨须有冷哼一声，说道：“齐丞三岁的时候就借着八大家族那次争执跑到海城享清福去了，孩子我帮他带着，院子我给他看着，他还想挑我刺？”
那你为何先前还有此一问？黑衣人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墨须有才说道：“齐丞这孩子聪明有余，狠辣不足。我教了他七年，还是无法抹掉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正义感，早晚会出问题。”
黑衣人说道：“有点正义感也不是什么坏事，按照大人给他铺好的路，他的未来绝不仅限于这个院子，既然如此，说不定这一丝正义感将来会派上用场。”
用场？墨须有冷笑一声，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话题。在他看来，正义感所能派上的用场，用虚伪可以完全代替。
“让人盯着点国公府和柳青河上的花船，南越的娘们儿最喜欢用声东击西的把戏，孩子们查出来的几个窝不一定是真的，你注意一些。”
黑衣人皱着眉头说道：“就为了几个暗谍调动院里隐藏的力量，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不夸张。”墨须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仙界和魔界最近几年都没什么动作，几个远古家族也老实的很，既然如此，不如用我们的力量帮皇帝陛下稳固一下朝纲。”
他看着地面上映进来的月光，说道：“这个国家还是很美的，我们已经快老了，至少在我们死之前，不要让它出什么问题，以后的问题，就是那些孩子们该头疼的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墨须有，说道：“院子截下来的，想必那些刺客早已经背熟了，就将这个留在了尚书巷的窝点。”
这张纸正是齐丞手绘的那张皇宫地图！
“幼稚！”墨须有吹着胡子，指着地图上歪七扭八的线条说道：“他这是干什么？想用这小孩子的笔迹掩饰什么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的确是很幼稚的掩饰！”黑衣人叹息一声，说道：“大概是想他父亲了！”
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然后指望他的父亲能够回来救他？在这京都、甚至大唐，这孩子就算闯出了天大的麻烦，难道还有我摆不平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墨须有心念一动，一道火光落在那张地图上面，瞬间将它烧成了灰烬，“他那个父亲一生只知道躲在脂粉堆里求安慰，怎么会还记得有他这个儿子！”
黑衣人见自己的主人有些想念兄弟，嘿嘿一笑，岔开话题说道：“话说这孩子用这地图骗了不少银两，好像是三十万两，倒真是个精明的主儿！”
三十万两？墨须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南越还真是有钱，真舍得下血本儿。不过这孩子还是不够很，大唐皇帝陛下加上皇后太子，再翻十倍的价钱也值得！幸好那些人着急今晚动手，要不然消息传到南越，指不定会露出什么马脚！”
黑暗中主仆二人一阵得意的大笑，并没有去思考他们二人今夜的一番谈话，会给长安城带来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