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嫌疑人轻轻说道：“这是祖传秘籍！无可奉告！”
李小军心里骂了句：“这他妈就是个祖传骗术！”对这个秘密，李小军的确琢磨了很多年，他曾经问过武校的好几个教练，大家都无解。中国武学里有太多门派，太多装神弄鬼，虚张声势，招式层出不穷，却都是华而不实。
所谓博大精深的传统武术，远不如李小龙所总结的武术哲学来的切实，也远不如西方拳击来的单纯有力，而所谓气功，更是扯淡，所以，李小军今天是真的想从这个号称少林弟子的犯罪嫌疑人身上得出这个秘密。但是显然，这应该是犯罪嫌疑人体系内的高端手法，绝不会轻易道出天机。
李小军心里充满遗憾，眼前还是得以案子为重，又说道：“对了，你叫什么啊？我现在没审问你，你不用戒备！”
“释即空！”
李小军噗嗤笑出了声，抓起桌上的烟盒，点了根烟递过去，说道：“来，抽根烟，我看你这发型，应该脱离组织很久了，怎么习惯还改不了，说真名吧！”
“史进！”
“梁山的？”
“河南的！”
“真的？”
“真的！”
李小军摊了摊手道：“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审你，咱就唠唠嗑，这帮老警察给我一个人扔这儿看犯人，自己去吃大鱼大肉，真他妈不爽！”
史进看了看李小军说道：“你是新来的吧？”
李小军很无奈地说：“是啊！要不能被这么欺负吗？连顿正经饭都吃不上！”
史进说道：“我说怎么那么虎呢？哪有这么干警察的！不要命了啊？值得吗？”
李小军顺着史进的话说道：“不值呗，我就是个实习的，没地位啊！就抓你这件事，功劳还被大队长抢去了，跟人说是他撞的，没我啥事儿，靠！”
听到李小军的抱怨，史进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开始话多起来：“你是练什么门派的？”
李小军心想：“这山炮真是走火入魔了吗？跟我提门派？”说道：“截拳道！懂吗？”
史进笑道：“拍电影的啊？跟我们这一样，也是糊弄人的！”
李小军说道：“不一样，截拳道的理论是集各家之所长，讲究以最快最有力的方式击倒对手！身上的各个部位都可以成为攻击的武器，包括牙齿！无招胜有招，跟你们那种骗人的把戏完全不同！”
“你那是理论！”
“理论结合实践！”
史进想了想，轻声说道：“实习给钱吗？”
“不给！”
“那你还这么卖命？”
“没办法，想转正嘛！”
“转正能赚多少钱？”
“不知道，千八百块吧也就！”
“那么少？能养家吗？”
李小军早已发觉史进的想法，故意往他的套里钻，说道：“没办法啊，什么也不会，就会抓人，要不干啥呢？”
史进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小声说道：“我，我兄弟那里有五万块钱，全给你！”
李小军假装惊讶道：“让我放了你？五万？不行，不行！你这是让我犯错误！”
史进继续说道：“跑个人没什么，你一个实习的，顶多就是不干了！这五万块钱可能顶你干上好几年警察的啊！”
李小军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犯错误！”
史进穷追不舍地说：“八万，我不留了，八万，全给你！”
李小军假装在思索，犹豫。
史进急切地说：“行不行？都给你，我在里面呆过，再也不想进去了！”
李小军继续做犹豫状道：“你兄弟在哪呢啊？我怎么找他们啊？”
史进没有说话，只是期望的眼神看着李小军。
李小军继续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行！我要那么多钱也没用啊，你老实呆着吧，看在你这么诚意的份上，我也不审你了！你要是愿意跟我唠就唠，不愿意唠就睡觉！”
史进着急地说道：“我兄弟在等我，你带我去，我给你拿钱！”
李小军笑道：“别逗了，我去了，你们少林寺的师兄弟再用气功把我给杀了！”
史进诚恳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手下，不是师兄弟！你放心，我说话肯定算话！”
李小军又递了根烟给史进，风格突变地说道：“抽吧，别废话了，我是看在你也是个习武之人的份上，不为难你！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给你加上一条贿络警察！”
史进见李小军不为所动，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过了一会儿，牛大队等人吃完饭回来，带了两盒饺子，李小军走到楼道里，牛大队小声说道：“怎么样？”
李小军笑道：“光闲聊了，还贿赂我放了他呢！”
牛大队说道：“这东西胆子还不小，我看他肯定进去过，嘴很硬！有把握没有？不行的话先给扔里面去，几天不让睡觉就老实了！”
李小军拎着热腾腾的饺子，说道：“你们先别进去，我再试试！”
牛大队说道：“好，我们在办公室打牌了，有事儿叫我！”
李小军回到审讯室，在史进面前打开饺子，兴致勃勃的吃了一个，大叫好吃。他注意到史进的眼神有些异样，紧紧的盯着饺子。
李小军说道：“香！”然后拿着其中一盒递到了史进的审讯凳上，说道：“这是我们单位常去的店里纯手工的饺子，不是速冻的，我看你这样，很久没踏实的吃一顿饺子了吧？吃吧！”
史进像是很久没吃过饭的流浪汉一样，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抓起饺子就往嘴里吞，吃着吃着眼睛就湿润了，很快就吃光了一盒饺子。
李小军又把自己那盒递了过去，这一次史进吃的很慢，一个一个的，细嚼慢咽。
李小军说道：“怎么样？好吃吗？”
史进没有说话，只是像品尝一道珍贵的菜肴一般，慢慢地吃着。
在他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后，说道：“好吃！跟我妈做的一样好吃！”
李小军看到机会来了，说道：“你妈不知道你干这个吧？”
“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你是做贼的，得有多伤心？”
史进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
李小军继续说道：“你说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贼，哪怕是继续拿气功骗人，也算是靠本事吃饭啊！做贼多丢人！”
史进依然沉醉在伤感中，慢慢地开始哭的发抖。
李小军不依不饶地说：“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做贼的，可耻！太可耻了！好歹你也有一身功夫，真给习武之人丢人！”
史进慢慢抬起头，说道：“不是我想做贼，我，我要是能继续干，我也不会离开我们武僧团的。”
李小军缓缓说道：“怎么回事儿？我对这个有兴趣，案子的事儿咱不提！说说你是怎么离开你的气功队的，不，怎么离开武僧团的。”
“七年前，我们去一个县城表演，当时有几个小痞子进场不买票，还插队，我当时就想教训教训他们，但是我大师兄拦着不让打！他过去和那几个下痞子理论，结果让人给捅了一刀！”
李小军说道：“你还挺有正义感！要是我，我也得打！接下来呢？你大师兄怎么样了？”
“然后我就抢过那个匕首，给那几个人一人捅了一刀！大师兄，我，我也不知道，捅完那几个人，他就让我快跑，我，我就跑了！”
李小军叹了口气，说道：“大师兄是好人哪，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下落吗？”
“不知道！不敢回去！”
李小军表情凝重地说：“你可以打嘛，动刀性质就不一样了，你们玩儿表演的，肯定是没把握徒手打过好几个人，对不对！”
史进瞪着李小军说道：“不对！我是以牙还牙！”
李小军针锋相对道：“你做的就不对！你完全可以用拳头，这样你也许就不会走上这条路！因为这几刀，你的人生就彻底颠覆了！你敢说你不后悔吗？”
“后悔！”
“这不得了？你这样一闹，你的师兄弟，你的家人都再也看不到你了，你天天过着过街老鼠似的生活，连家都不敢回，睡旅馆都不踏实，吃顿破饺子都能哭了，你那八万块钱你敢花吗？你敢存银行吗？你只能到处带着，你说你活的多窝囊！”李小军跟史进说话像是对朋友说话，又像是在激烈的争吵，就是不像在审讯犯罪嫌疑人。
史进低头不语，身体剧烈颤抖。
李小军继续说道：“八万块钱不少，我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我不知道你是靠偷车还是别的勾当弄到手的，但是我敢保证，你，肯定是出不去了！你想想你要是出不去，你那几个兄弟会怎么处理这笔钱？是给你家送去还是会给你大师兄送去呢？也许你的大师兄对你讲道义，但是他们会吗？我告诉你，这笔钱百分百会被你那几个兄弟给瓜分了，挥霍了，然后逍遥法外，没有任何人会想起你来！”
史进抬头看了看李小军，又颤抖的低下头去。
李小军趁热打铁道：“你说你进去过，你说警察的坦白从宽是骗你的，但是你判了多少年？据你所说，你是七年前跑的，以你当时捅人的心态和力度，肯定是重伤甚至死亡，甚至你的大师兄现在都生死未卜，我想你肯定不是因为那次持刀伤人或者杀人进去的，否则现在还出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