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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剑南西川节度使独孤遐叔得贤妻

唐德宗贞元年间(785-805),独孤及做朝廷"司封"。这人官儿虽不大,在经办朝廷科举考试中,也做了不少顺水人情。独孤及的儿子名叫独孤遐叔,从小聪明好学,十分可爱。独孤及的邻居白行简是朝廷"司农",有个女儿叫娟娟,两家订下了儿女亲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独孤遐叔功名未就,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娟娟未成人,父母也相继去世,跟随哥哥长大。

娟娟的哥哥白长吉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他看到独孤遐叔家道衰落,就想退婚将妹妹另嫁高门。他对娟娟说:"独孤遐叔太穷,我不能让你嫁给他。"

白娟娟说:"做人要讲信义,我们已经订婚,不能因为他家道中落就悔婚。你若要我改嫁,我会死给你看!"说着她剪下一束头发以示决心。

白长吉拿她没办法,只好将她草草推出门去。出嫁时他除了让妹妹带走一个贴身丫头以外,什么嫁妆也不给她。

结婚以后,娟娟对丈夫说:"相公,人穷志不短,只要你勤奋读书,将来会有作为的。"

从此以后,她和丫鬟日夜纺织赚钱,让丈夫安心读书。

贞元十二年,独孤遐叔入朝考进士,因在试卷中批评皇上用人不当,被德宗取消录取资格,名落孙山。他落榜回家见到妻子十分内疚,娟娟劝他说:"郎君不必灰心与内疚,要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一次挫败算得了什么!大丈夫志在天下,只要肯努力,还愁无成名之日。"

独孤遐叔为难地说:"如今家贫如洗,眼下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呢?我总不能再让你辛劳来供我读书啊!"

娟娟说:"你父亲当了三十年官,总会有亲朋好友吧!能不能找昔日父亲的亲友资助一下,你中进士以后,我们加倍偿还,行吗?"

独孤遐叔想了想说:"我记得有个叫韦皋的人,曾被他岳父鄙薄,他来京考状元时,父亲曾帮了他很大的忙。他现在担任剑南西川节度使,找到他也许他会帮忙。"

娟娟说:"那你快去试试,如果他能帮你一把,我们的困难不就解决了吗!"

独孤遐叔皱着眉头说:"到西川路途遥远,需要一笔路费啊!"

娟娟说:"郎君不必过虑,我自有办法。"

娟娟带着丫鬟到当地一位员外家去,说明缘由,以她和丫鬟到员外家为奴做婢一年,换取独孤遐叔的路费。员外受到感动,答应预支20两银子。娟娟回家后,将银两交给遐叔。

独孤遐叔忙问:"你哪来的这些钱?"

娟娟说:"郎君不要问了,你安心去吧,我决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独孤再三追问,她才说出了银子的来源。

独孤遐叔泪流满面地说:"娘子这般深情厚谊,叫我如何才能报答?"

娟娟说:"夫妻本是连理枝,谈何报答不报答!只要郎君能功成名就,妾就是累死也甘心!"

独孤遐叔一把抱住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独孤遐叔早行夜宿,步行一个月到达荆州,然后乘船沿江而上,经矍塘峡,广阳峡,才到巫山峡。船过巫山十二峰时,乘客们遥望高唐观参拜巫山神女。独孤遐叔合掌冥目道:"神女姐姐呀,请你给我家娘子托个梦,告诉她我一路平安,请她放心与保重!"

船出长江,进入大渡河,沿青衣江、岷江经历了一个月的行程才到达成都。

独孤遐叔下船后迫不及待去节度府拜访韦皋。

到节度府门前他自我介绍了身份及和韦皋的关系后,门人告诉他说:"韦大人去云南平定叛乱去了,要等剿平叛乱后才会回来。"

独孤遐叔长叹一声道:"上天为何待我如此残忍!韦大人没有归期,我身无分文,叫我如何是好?"

正在他呼天叫地时,一个道士走来问他:"公子如何在这里叹息?"

独孤遐叔将他来成都的目的与遇到的困难说了。道士说:"公子不必难过,我道观中粗茶淡饭足有,如不嫌弃,可到城外碧落观暂住,等待韦大人回来。"

独孤遐叔连忙扣谢。

进入道观以后,道长得知他是独孤及的儿子、韦节度使的朋友更是热情接待,大力帮助。

独孤遐叔在碧落观住了半年多,韦皋终于平定云南叛乱回到成都。在道长的资助下,独孤遐叔备了一份大礼前往节度府。

韦皋见昔日恩人的儿子前来十分高兴,即命设宴接风洗尘,要遐叔住下再作安排。

好事多磨,不巧甘孜藏族首领土蕃赞布对韦皋平定云南彝族叛乱,让他失去友邦,大为不满,即领兵三十万,攻破西北部防线。韦皋一边向朝廷求援,一面领兵前往西北部应敌。出发前韦皋对独孤说:"经济上我可以资助你,让你回去准备应考。但是吐蕃作乱,路上很不安全,我不放心你走。我已经给碧绿观道长吩咐过了,让他好生侍候你,你就在那里读书,等我平定吐蕃回来,再派人送你回去。"

遐叔只得依从,仍回碧绿观住下。独孤遐叔住在碧绿观,无法给妻子通信。夜晚听到子规鸟的叫声时,他觉得那声音好似在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此时独孤遐叔更是肝肠寸断,通宵难眠。

经过一年多苦战,韦皋终于打退吐蕃,凯旋而归。唐德宗大喜,命令给韦皋封官晋爵,节度府大摆筵席庆贺。独孤遐叔没有贺礼,只好专门写一首赞扬韦皋在蜀功绩的《蜀道易》送给韦皋。他将李白《蜀道难》中的"锦城虽云乐,不如早归家"改为"寄予众客子,可以尽开颜。锦城其乐多,何必去思还"。

韦皋看后说:"贤弟才华不在李白之下,如果贤弟肯屈就,我立即上奏朝廷,聘你为礼部员外郎,兼剑南节度府记室参军如何?"

独孤遐叔说:"我朝最重科举。士子不是及第,就是做到三公九卿,仍然会被人瞧不起。小弟实在不能半途而废。且贤妻在家久盼我归,想已望穿秋水,寝食难安。仁兄已凯旋,小弟不敢久留,请仁兄见谅。"

韦皋说:"既然贤弟思家,我也不便勉强。但是眼下冰天雪地,途中有所不便,不如来年冰雪消融再启程不迟。"

独孤遐叔对韦皋一番好意不便再推辞,又住了下来。

元宵节时,全城张灯结彩,韦府也是热闹非常。开灯后不见独孤遐叔前来,韦皋正欲差人去请。突然独孤遐叔匆匆前来辞行。韦皋再三挽留不住,于是说:"贤弟归心似箭,我也不好再留。明天我亲自到城南万里桥送别。"

"多日打扰,哪还敢劳仁兄送别!"遐叔感激地说。

第二天韦皋到万里桥给遐叔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会,并送黄金三百两和护卫军士两名,负责保护遐叔回家。

独孤遐叔顺水而下,船过巫山时,他再次向巫山神女祈祷保佑妻子平安。船到荆州,他让护卫军士随船回去,自己买了一匹马骑着回洛阳。他赶到洛阳城外十里坡时,天色已晚,进不了城,只好在附近的龙华寺借宿,准备第二天进城。

独孤遐叔走后,妻子白娟娟,还清债务以后就和丫鬟纺纱织布为生等待丈夫归来。一等就是三年,仍不见丈夫的踪影,使她日夜焦虑不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天夜里娟娟梦到,清明节早晨,她带上行李,心急如焚,早行夜宿,来到巫山。船在码头住宿,她抬头见山上寺庙,即和乘客一起上山朝拜。走到庙前,她抬头看到庙门上的"高唐观"几个大字,才知自己到了神女庙。她立即进庙祈祷道:"小妇人洛阳白氏,因夫君独孤遐叔去西川访友,三年杳无音信,故冒死去西川寻夫,路过此地,祈祷神女告诉我,夫君是否平安?......"神女说:"你的夫君已经回去了,他一切都好,你还是回去吧!不过你要小心,路上有惊无险,你要多多保重!"于是,她下山换船返回洛阳。

她回到离洛阳城外。此时城门已关,她正想寻个住处,等第二日再进城。正在这时,从对面来了一群恶少,他们围着娟娟说:"少爷几个出外游玩,晚上有月无酒,有酒无人陪伴。小娘子长得如此美貌,何不陪我等进那龙华寺去玩上一夜!"

"大胆贼人,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娟娟骂道。

那帮流氓哪里肯听,他们步步逼近,将娟娟绑架进龙华寺。

娟娟高呼救命,可周围杳无人迹,无人来救。一个弱女子,哪里斗得过几个恶少,只好由他们绑在寺后的柱上。

他们从寺外买来酒菜大吃大喝,边吃边调戏娟娟。娟娟又哭又骂,前寺和尚听不到喊声也无人来救。突然一块石头打在她头上,娟娟哇的一声惊叫醒来,这才知道原是南柯一梦。

独孤遐叔住入寺后,因为思念妻子,刚一睡着,就梦到寺内有男女歌唱饮酒声。他感到奇怪,迅速从室内出来观看。他从暗中看到,一群恶少在戏弄一个弱女子,那女子很像妻子。遐叔大吃一惊,但人孤力单,不敢上前,只好躲在暗处看个究竟。他看到那女子被逼得泪水长流。他气愤已极,立刻拾起身边一块砖头,从暗中打去。第一砖打中那个监酒的男子,第二砖打着那姑娘。人们看到暗中飞来砖块以为有鬼,立即四散逃跑。遐叔去找那女子,不小心跌了一跤,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他想:"莫非妻子已经死了,是她的魂魄在向我求救?"他再也睡不着觉,即起床,往城里跑。回家后,他看到丫鬟翠翘,赶忙问"夫人呢?"

翠翘说:"夫人头痛还未起床。"

独孤遐叔跑进房里,迫不及待地问:"娘子为何头痛?"

娟娟见遐叔回来十分高兴,就将梦里的事说了。

遐叔说:"难道我二人心灵相通,相互感应不成!"

后来韦皋又派人送去黄金万两,蜀锦千匹。娟娟夫妻再无后顾之忧。从此,遐叔安心读书,准备考进士。

贞元二十一年,独孤遐叔终于考中进士。官赐翰林撰修。由于遐叔政绩卓越,不久又封为翰林院学士。韦皋自知年老,很难在蜀待下去,上表朝廷要求退休,并推荐独孤遐叔为剑南西川节度使。朝廷下旨,加封独孤遐叔为兵部侍郎,领剑南西川节度使。

独孤遐叔来川后,勤政爱民,国泰民安,声名远播,多次受到朝廷加奖。后来官升太保兼兵吏二部尚书,封为"魏国公"。夫人白娟娟因其贤淑、重情重义,被诰封为"魏国夫人"。夫妻恩爱,子女成才,双双白头到老,为官场人人羡慕。

(史料来自《新唐书》、《中华爱情宝典》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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