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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魅倩影

【东之星辰大陆·东部大沼之地·华胥国·天清城】

夜初静,人已寐。

街上已全无灯火,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像是在飞行,倒像是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的一群梦幻般的精灵。

山上,一袭白衣轻轻落下,矗立在如霜的银辉下,周身仿佛笼罩着华光艳韵,绝美。

“他,真的在这里吗?”

月光下澈,隐约可见那是一张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上面写满了满心欢喜又焦急难耐的神情。

“一千年了,他还会记得我吗?”

白衣女子喃喃道,目光撒向山下笼罩在漆黑深夜的天清城,怔怔的出神。

那个有着乌黑深邃的眼睛、光洁白皙的脸庞,那个叱咤天界、无所不能、刚毅似剑却又温情如水,那个让她前面来日夜思盼、魂牵梦绕的男子,此刻,就在这一片夜雾笼罩的亭台楼阁中,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似乎远在天涯。

“碧瑶,等着我……”

那一声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又一次的在耳边回响起。

那一阵轻缓却又炙热的暖流又一次的在心田流淌过。

可是……她的身份……怎可能与他长相厮守?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一千年来,她苦苦修炼,独自品尝着寂寞,咀嚼着孤独,日子也就那么一天天捱过去。

岁月似一位沉默的老人,不动声色的悄然走过,流光一瞬,蓦然醒转,已是千年,当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法力恢复,足可以打破禁锢时,她没有感到重获自由时的欢喜,急切与希冀还有那个俊逸的身影却像幽灵一般徘徊于她的脑海。

一千年了,她盼望着这一天,不为自由,为了那个人。

而如今,心爱之人就在这鳞次栉比的屋阁之间。

她期待,她欢喜,可是,她担心,她惶恐。

十里之外,蜀山之巅。

昏暗的烛光下,一位银白胡须的老者身穿白色道服,闭目凝神,屈膝而坐。忽的,他心头一震。

如此强烈的灵气,尽管在十里之外,仍如湍急而过、偶尔激起波澜的溪水一般,清晰透彻。

老者眉头微微一皱,双目微瞑,继续感受这灵力的所在。

接着,更令他费解的是,此灵气像是妖气,却又夹杂着仙气,似妖非妖,似仙非仙。

老者双目缓缓睁开,吐纳一口真气,缓缓的嘀咕道:

“难道是……不,这怎么可能?”

若真是如此,人间岂不是又将面临浩劫?

老者迅疾起身,披上道袍,匆匆步向门外。

此时,皓月当空,万籁俱寂,老者双手合一,眼眸紧闭,口中呢喃了几句道语,倏的一声,一柄银光之剑出现在老者脚下,

“起!”

老者口中刚吐出这个字眼,银光之剑飞跃而起,升向了那深邃得如同一潭死水的夜空,在一片星罗棋布中,飞向东南方向。

月色美得醉人。

忽然,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明眸下垂,略一沉思,忽的惊觉。

“蜀山的人来了。”她轻轻说道,“我得赶快离开,不能让他发现我。”

她素履轻点,便像是飘然而起的天外仙子,洁白的霓裳好像滴入水中的墨滴,翩然舞起却又不失美感,眨眼之间,已飞向远方,消失的无影无踪。

杂草丛生的山顶,只听见蟋蟀的窸窣声,偶尔几声夜莺的啼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落地时,四周的野草被吹得飒飒作响,立于剑上的是一位霜鬓尽白的老者,身穿道袍,两袖清风,清瘦的脸上透露出几股仙姿,看破世道的双目正凝神望着眼下这一片繁华的天清城。

月光如银霜落地,映得四周一片银白。

老者眼神忽有一瞬间的迷离,眼睛看着天清城,但似乎思绪已落到了别处。

独孤钰天,那是他一生都忘不了的名字。

也许是上天注定,独孤钰云,他,只是一片云彩,而独孤钰天,是一片广袤无边的天!

可是……

为何那个视他如璧玉的兄长,坠入了魔道?

为何那片湛蓝无暇的天空,布满了乌云?

“唉,”独孤钰云轻叹一声,夹杂着失望、无奈、痛苦,他婉婉道来,“自古人魔两立,奈何你是我的兄长,我也要以解救天下苍生为己任,钰天啊,你还是觉悟吧。”

矗立许久,独孤钰云脚下瞬时泛起盈盈的青光,“倏”地腾空而起,飞回了蜀山。

此时正值深夜,蜀山寂寥无人,只有几个弟子在值夜班,把守着蜀山。

独孤钰云一道青光飞过,竟然没有引起巡夜弟子的注意,显然飞得过快,以至于弟子们以为那是天上的星星眨了一眼。

独孤钰云径直来到太和殿,殿内没有灯火,但在月光的点点余辉中倒也能分辨出殿里的摆设。

独孤钰云一个瞬移,便来到了殿台上,他现在一尊玉鼎前,伸出一只袖子,手掌向下,蓦地放射出淡黄色的光芒,然后出现了一块正六边形、中间镶嵌着一块圆珠的铜盒。

独孤钰云坐下身子来,紧闭双眼,双手合一,口中念着咒语,忽然,他睁开双眼,手指指向铜盒,半空中慢慢浮现了一幅图景,只见一个亭亭玉立明朗绝丽的女子正凝眸望着山下。

竟然不是独孤钰天,那么,她又是谁?

“此人此景,天下无双!”

一声苍老但嘹亮的话语在殿内响起,犹如黑夜里突然冒出的鬼魅,环绕不绝。

独孤钰云侧眼一看,不是别人,却是他的师兄——律德长老。

律德长老负责日常事务,对弟子品行、功过的评定并进行赏罚,论年纪,他比独孤钰云长了一岁,但论起功力,他却要矮上一截。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摆弄着两仪盒(可以看见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是不是又想起了过去的小情妹呵。”

律德长老一脸阴笑的调侃道。

“这倒没有,”独孤钰云淡淡说道,“只是这个女子,夜里忽然现身于天清城一座山上,似妖似仙,若论起法力,我和四位长老加起来,恐怕都不及她的一半。”

“难道不是魔道中人?”

律德长老拧起眉毛,低声问道。

“我仔细感应过了,没有魔气。可能是修为已久的仙人思眷故地,来到这探望;也可能是修炼千年的妖……虽然不知道她的企图,但至少她目前还没伤人。”

独孤钰云收起了两仪盒,漫步到殿中,望着天际那一轮明月,轻描淡写的说道。

“呵呵,如此便好,那人肯定是天上飞来的神仙。你可不知道这占据巴蜀之地的华胥国啊,盘古之心正下方,沐浴灵气,千百年来不知飞出了多少仙人,仙人回来看看家乡也是很正常的嘛。若她是妖孽,首先长得这么美的妖孽我没见过,其次妖孽怎敢打蜀山的主意呢?她岂不知道蜀山七宫圣仙的厉害?所以呢,师弟你就别担心了,日后加强防备就是了。”

律德长老酣畅淋漓的说了一顿。

“但愿如此,”轻轻回应了一句,独孤钰云眼中好像有无数的乱麻,凝重而深邃,“师兄,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一步。”

“喂……”

还没等律德长老开口,独孤钰云便化作一阵青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东之星辰大陆·东部大沼之地·荆楚国】

【神月教鹑火分教总教坛】

六荒塔前一扇布满了极其富有异域色彩的石门蓦地打开,一阵融合了古木生潮的苍朴味道和石块特有的味道的气体扑鼻而来,漆黑得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塔里撒下一地的莹莹月光,霎时明朗起来。

六个身穿不同教袍的人依次进入塔里,然后塔门仿佛自己有生命般,“咣当”一声关上。

六荒塔四周的荒地上,只有随风摇曳的几棵野草和遍布了一地的碎石。

六人顺着白色大理石阶梯一步步向塔顶走去,四周的墙壁上尽是一条条青龙,有的盘旋,有的飞腾,有的张牙,有的舞爪,形态各异,但是给人的感觉都是发自内心的蓬勃威势和至高尊贵。

这一条条青龙不是简单的壁画,而是神月教四大护法之首的青龙王汐皇设下的封印。

倘若发觉外人进入,壁画上的青龙就会化为真龙,入侵者几乎是无法保命的,就算可以保身,也是难以脱身。

六荒塔一共十层,从一层到十层,六人步伐时快时慢,时而迈一个台阶时而迈两个台阶时而迈三个台阶。

这是因为走六荒塔的阶梯都是需要十分谨慎的按照一个套路,而这个套路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发生变化,对于这个复杂且多变的套路,只有鹑火分教地位最高的鹑火长老知晓。

六人中为首一人正是鹑火分教权位最高修为最深的鹑火长老,随行的是鹑火分教总教坛坛主、鹑火分教总教坛副坛主、鹑火分教第十二分教坛坛主陆庭树以及他的两位首教徒云青、榕光。

鹑火长老在神月教中位列【天圣地绝,日月星辰】中的圣级,可谓处尊居显,修为青铜至尊,这在东部大沼之地亦是极为罕见的。

鹑火长老同时向其他五人使用一般法术——二等法术【绝隐·传音术】,是极其耗费法力的高级法术。

鹑火长老还要同时向五人传音,而且传音的内容因为五人位置的不同而不同。

虽然六荒塔周围有层层结界可以防止声音的透露,鹑火长老还是极为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般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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