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梓言搜肠刮肚间，陡然想起，某段史书中称赞韩子高颜值的庸俗辞藻：
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妇人。
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
直到那两抹翩翩倩影，消失在蒙蒙夜色中看不真切。
朱梓言才怅然若失地坐回板凳上，打了个浅浅哈欠。
继而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来往行人，捏了捏瘦瘪的零钱包，不多时，已将名草有主的南回雪，抛掷脑后。
只恨恨地琢磨着一口银牙，暗暗祈祷：
若路过的漫天诸佛保佑信女，今晚能将碰到无良小气鬼而亏掉的415块赚回来，我于三日之内一定会去雾云山上烧香还愿，拜托拜托！
这时，漫天诸佛的保佑没盼来，身后却传来一道似有若无地叹息声。
朱梓言眸里划过几分惊愕，“……”
接着，苍老却甚是洪亮的声音，竟带着微微的喜悦，突然响起，“哎呀，小姑娘怎么这般巧，今晚你又将摊子摆到我旁边了？”
朱梓言双手合十，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便愣愣地转过头，满脸迷惑地望去端坐在黑色折叠椅上，正笑意盈盈将她望着的老大爷。
却见他虽已年过七旬却仍精神烁烁，爬满银丝的短发梳得格外仔细，不显丝毫凌乱。
夹着几缕白的眉毛下，深褐色的眼睛也异常有神，不似同龄人般浑浊黯淡。
经匆匆岁月洗涤的国字脸，虽微黑却保养极好，敞开的深灰色外套里，穿着件干净无一丝褶皱的白衬衫，配着极普通的黑色西裤，同色老年布鞋，竟有种手中盘核桃的老艺术家气质。
朱梓言仔细地想了想，却一时没有印象，不由轻轻地问了句，“你是……”
可话未落，只见原本慈祥至极的老大爷，果断地敛了脸上的笑意。抬起左手，闷闷地喝了口紫砂西施壶里醇香醉人的云雾茶。
清了清嗓子，略显不悦地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般小小年纪，记忆力却不及我这黄土埋到脖梗的老大爷，是当真不记得，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明明上个星期六，你点头答应过我，这才过了五天，难道就想反悔不成，我可明确告诉你不可能，欠我一盘五子棋没下，我可记着清楚！”
“……”朱梓言的嘴角，抽了下。
脑海里顿如幻灯片般快速将这几日发生过的事、遇见过的人，通通回想了一遍，又仔细地看去，独自生着闷气的老大爷。
顿时，尴尬地微咳了几声，笑嘻嘻地说：“欧阳爷爷原来是你，这乌云蔽月且路灯昏暗，怨我眼神不好又没瞧仔细。所以，一时没把您认出来，着实抱歉，还望欧阳爷爷能够海涵。”
说到这，扫了眼欧阳宿脚边的黑色手提包，纳纳地问了句，“怎么，您老今晚又兴趣浓郁的出来下棋了？”
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果真是狭路相缝处处坑，眼前这尊颇有老干部风范且端起大瓷缸子，谈玲珑棋局能聊半宿的老大爷。
就是这几月突然空降在这散金桥上，将到此摆过摊的大小摊主全约了遍，还被暗封为棋剩的欧阳前辈，瞧着确实金光闪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