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鹿镇的居民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在慌乱中被自己人践踏而死的。他们在雄伟的鲁斯特鲁山脉中走散,接着迷失方向,又有一部分人喂了山里的野兽和怪物。
草绳叔还没有失去理智,事实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反而把他吓得更聪明了。他从一开始就紧紧跟在吉萨德的身后往前跑,他知道这个瞎老头不是一般人,他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最后,当他们回到红鹿镇时,剩下的人不足一百个。
老镇长接到小镇门口,上去一把扶住了吉萨德。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吉萨德摇摇头:“他们恐怕回不来了。”
老镇长一副痛心的样子,回头看了看其他人,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有的坐在地上,有的索性躺下,全都脸色煞白,连气都喘不均匀。
“别都在这了,快到家里歇一歇吧。”
老镇长要扶吉萨德回自己家里休息,可吉萨德拒绝了,他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处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并且套上了自己的马车。
“吉萨德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老镇长急忙问。
吉萨德已经坐上车,把缰绳握在手中。他低头对老镇长说:“鬼神知道了我的来历,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不然你们也会受到牵连。”
老镇长一听就害怕起来,连忙拉住吉萨德的手问:“可是你一走我们怎么办啊?那些鬼手还需要训练,我们还不能保护自己呢。”
吉萨德思忖了片刻说:“镇长不要怕,鬼神虽然可怕,但并不像你们想像中那样凶残,只要你们不去招惹他,他是不会主动来伤害你们的。”
“可我们已经招惹到他了。”老镇长懊悔地说,接着又抬头殷切地看着吉萨德说:“吉萨德大人,不管怎么说,请你一定要给这里的鬼剑士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啊……”他说着,哽咽了起来。
吉萨德点点头。“你是一个称职的镇长。我走之后,要是有人对剑术仍然有所追求,你就让他到赫顿玛尔的后街来找我。尽管我是个瞎老头,但我会给所有有志的鬼剑士指明方向。”
老镇长见吉萨德真的没有留下来的打算,也就不准备再强留了。他叹了口气,向吉萨德道了声保重。
吉萨德拉着卖武器的钱离开了红鹿镇。他沿着山路一路往前,不时回头听一听山上的动静。他想起卡赞愤怒的样子,想起那可怕的板斧和大刀,心想就算他的哥哥万鬼?吉格在这儿恐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吧……
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而发生的这件事很可能会影响许多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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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清风拂动,丝丝清凉,眼前阳光明媚,树影摇动,空气中散布着温柔的花香,宁静的四周可以听见远处林鸟的叫声。
米歇尔想,可能只有这样安宁的画面才能慰藉卡赞烦躁的心情吧。
卡赞盘着腿坐在草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板斧和长刀,它们被摆成X型,这图案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卡赞已经呆呆地看了半天,一言不发,不知是被图案吸引了还是想事情想出了神。
米歇尔坐在他一边观察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也就是说你和奥兹玛是从人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卡赞依然看着自己的战器,微微点头,幅度不超过2厘米。
“可你们怎么变化的呢?”米歇尔接着问,“我是说帝国抓住你和奥兹玛之后都对你们做了些什么?”
“帝国抓住我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双手的肌腱挑断。”卡赞说,接着嘲讽地评价道:“懦夫的行径。”
“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卡赞叹了口气,终于收回目光看着米歇尔说:“那一仗,我和奥兹玛都成了失败者。国王把我们关进死牢,一句话没问先把我们打了个体无完肤。他们把我们掉在牢房里,为了防止我逃脱,国王下令割断了我双臂的肌腱。你无法想像,鲜血从两臂流出染红全身是什么样的感觉。”
米歇尔听到这里,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卡赞接着说:“那时奥兹玛昏了过去,等醒来时看我这副样子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挣扎、呐喊,要求面见国王……哼,他就像个天真的孩子。国王是不可能见我们的,他想见的是我们的尸体。
“晚上的时候,我能听见奥兹玛的啜泣声。他不是因为害怕而流泪,而是因为遭到背叛而伤心。我想尝试着劝劝他,但我也已经是自身难保了。我们只是两个等死的笨蛋,谁对谁的同情都是多余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有人把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奥兹玛。他的全家,包括他的未婚妻莉莉丝,全都被帝国杀害了。
“那天晚上,他特别安静,没有哭,没有啜泣,甚至听不见呼吸的声音,他的沉默让我感到毛骨悚然。我试着和他说话,可他的回答都很简单。从他的声音中我听不出任何感情,却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卡赞停了下来,抬头深吸一口气,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需要他付出很大的勇气来。
“记得大概是半夜的时候,所有人都睡下了。我因为身上的伤睡得很浅,稍有动静就会醒来。我听见隔壁奥兹玛的房间里传来非常轻微地说话声,然后是奥兹玛高一句低一句地叫喊,具体说的什么却听不真切。
“我本以为是国王派人秘审奥兹玛,可秘审不可能在牢笼里,更没有必要进行什么秘审。说话声持续了一会儿便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我看见隔壁的牢笼突然发出微弱的紫光。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叫了奥兹玛几声都没有得到回答。我又听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那时我很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奥兹玛兀自站在我的面前,这让我大吃一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牢笼的,但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披散着头发,全身铁青,原本绿色的眼睛变得漆黑。他冷冷地看着我,整个人就像恶魔,不,那就是恶魔……我想失去家人的打击对他可能太过沉重了,但那也不至于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啊!
“我问了他好几声,但他始终没有回答我。他伸出手在我断裂的肌腱上抚摸着,他的手更像爪子,粗糙坚硬。我的伤口很快开始愈合,同时我感到痛彻心扉的痛苦。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伤口钻进了我的身体。那是一种邪恶又强大的力量,我就像一张白纸在被污水浸透,根本无力反抗。
“我问奥兹玛在干什么,他只回答了一句话:死神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