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透过窗户，小石头便和众位师兄一道起身了。穿戴整齐，收拾好床铺，和师兄们一块出门集合，之后便是挑水，劈柴，舂米，做饭。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小石头已经数不过日子来了，只是记得从自己记事开始，就是这样。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听身边的师兄们说，他是在一个大雪封山的早晨，被老师傅从山门外捡来的。可是每当他自己去问老师傅，老师傅总是微笑着转身不语。小石头虽然年少，却很聪明，他知道这些师兄入门也不过四五年，自己现在已经十一岁了，师兄们怎么会知道当时的事情，只怕也是道听途说，专门为了捉弄他的。
小石头长这么大，就没有出过山门，他只知道这一方四合小院，上房住着老师傅和管事师傅，偏房则是诸位师兄和自己的住处。小院后是一个诺大的菜园，种满了时鲜的蔬果，但小石头他们却常常只能吃到白菜。每天上午，都会有一些和他们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来到菜园中取走各类蔬果，听师兄们说，这些都是山上的师兄，虽然叫做师兄，但是小石头却发现其中有些人还没自己大。小石头常常问自己的师兄，我们和他们都是同门，为啥却对他们如此恭敬？师兄们通常都是笑着一拍他的脑子，说一声“你傻啊”，就走开了。
每天吃过早饭，有一个时辰的练功时间。无非是站桩扎马，呼吸吐纳这类的基本功，四合院内地方小，堆满了各类柴草蔬果之后，已经无从落脚，所以小石头他们只能在院门外练功。长期单一的生活，倒是磨练出小石头平静如水的个性，一众师兄弟里面，就小石头耐性最好。当其他师兄都对扎马烦不可耐之时，小石头却静静的看着院门上的牌匾，一动不动，这牌匾上写着三个字“聚萃斋”。
话说这天，小石头又盯着牌匾不动，却听得旁边有人说道：“聚萃斋，这名字倒是文雅，说白了还不是个菜园子。老爹啊，你当初说送我来名门正派学真本领，想不到到头来只是个管菜园子的农夫。”
小石头循声望去，说这话的人名叫耿凡烟，他比小石头大两岁，也算是小石头的师兄，但其实他来门中的时间却远远没有小石头长。小石头记得耿凡烟对自己说过，他出身普通农家，家里兄弟众多，自己又从小体弱多病，父亲觉得留着他耗粮食不说，还是个累赘，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送他上了山入了门，说是让他学习绝世武功，安身立命。
想来耿凡烟入山门也三年有余，也是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绝世武功没见到半点影踪，倒是原本一身的毛病，却真的好了起来。恐怕是这灵山秀水，真的有滋养人的功效。小石头看着他进的山门，自然早知他的性格，听他此时抱怨，还是转过脸来，说道：“耿师兄，省省吧，咱们门派就好比这屋后的大山，它治好了你的病，你就忍心向它抱怨？你看你天天抱怨，可它不还是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老师傅不是常说，做人要知足常乐。”
耿凡烟一拍后脑，倒是呵呵一乐，说道：“小石头，你真是老师傅捡来的啊，说起话来也和老师傅一样，一套一套的。”小石头瞪了他一眼，耿凡烟忙说道：“好好，我听小师弟的就是了。”说完便双手合十，安心扎马。
练完功后，便是收拾菜园。主要工作就是锄草松土，浇水施肥，将已经成熟的蔬果采摘下来。这事儿就是管事师傅负责，管事师傅一般都是等到小石头他们练完晨功，才从自己房间推门而出。他手里拿着一个簿子，分配着每人的工作，分配完后照例撂下一句“开始吧”，便继续回到他的小屋，顺手将门关上。
接下来的实际负责人，是几个年长的师兄，他们和管事师傅很是亲近，管事师傅常常夸他们懂事，对小石头却总是表扬他老实。带头师兄将大家领到菜园，便各自分散干活。不过带头师兄们往往只做一会儿，便丢下农具，跑到田边的树荫下坐着歇息。还不忘对其他师弟说道，这是给他们的考验，帮助他们更好的修行。
慢慢的，其他一些师弟便开始巴结带头师兄，就像带头师兄巴结管事师傅一样。他们会偷偷藏一些新鲜的蔬果，进贡给带头师兄，有些机灵的，甚至还能换到酒。所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坐到田边的树荫下休息。只留下少数弟子，还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劳作。这其中，就有小石头，也有耿凡烟。
本来依着耿凡烟的性格，自然是想偷懒的，但是不知为啥，小石头老是缠着他，耿凡烟被小石头纠缠不过，也只好陪着小石头一块劳作。不过，他还是喜欢抱怨：“小石头，不是我说你，虽然我们比你年长，其实要是算入门的时间，我们都要叫你师兄才对，可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任人摆布，吃这哑巴亏？”
小石头往往都会平静地回答：“老师傅教导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终，问心无愧。其他师兄偷懒那是他们的事情，我还是要做好我能做的。”耿凡烟忙说道：“要我说呀，你吃亏就吃亏在老师傅上，虽说是人家老师傅把你捡了回来，救了你一命，但他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咱们这个菜园子实际负责的还不是管事师傅。你看其他师兄各个都心知肚明，赶紧巴结管事师傅，只有你还傻乎乎的天天嘴边挂着老师傅。
耿凡烟顿了顿，接着说道：“告诉你吧，我听其他师兄说的，管事师傅其实可恨老师傅了，五年前老师傅报告掌门菜园子缺人手，掌门这才派了管事师傅过来。如果没这档子事儿，可能管事师傅早就在正殿当护法了。结果护法没当成，头上还顶了个老师傅，管事师傅好几次喝了酒给带头师兄说，他巴不得老师傅早点儿归西。你说你成天开口闭口的都是老师傅，管事师傅肯定也把你捎上一块恨着呢。”
小石头回过头来，一双明眸清澈见底，她对耿凡烟说道：“或许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还是会继续做下去，做好份内的事儿，绝对不会有错，有你那些心思，还不如多干几件实事呢。”耿凡烟听罢，只能叹了口气，继续陪小石头劳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