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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正邪不明

一路西去,只觉冷风扑面。但唐三不敢停留,直奔走了大半个时辰见前方天已经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这才找了家小店进去。

但见此时店里因是刚才开门,所以店内只有一个客人趴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也不知是醉了,还是大清早的没睡醒。

小二见有人进来,便迎上去笑道:“客官真早啊,先来碗面暖暖身子如何?”唐三点了点头,挑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

一会面上了,那小二回去时走到那个趴着的人身边叫了声:“大爷,天都亮啦,您该走了吧?”

那人抬起头,揉了揉睡眼,问道:“天亮啦,想来是我昨晚喝醉了。”

“可不是,昨晚您可是醉得雷打不动啊。不管我们怎么推挤,您就是不醒,还好我们掌柜的心善,没把你扔出去。”小二说道。

唐三听得好笑,不觉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只见好一个英气十足的好汉,面貌气概都是唐三生平未见,不由得心生好感,颇想与之结交一番。

又听到那人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裤,说道:“叨扰了,饭钱昨天可给了?”

小二说道:“给了给了,有多没少。”

那人点头道:“这般就好,那我也该走了。”

说着就往门口走去,唐三只见一个长身玉立,气魄非凡的人从自己身边走过,不由大生仰慕之情。心想我怎么就长得这么瘦小呢?爷爷也是,只有眼前这个人才是人中龙凤啊。

那人只侧脸看了唐三一眼,然后就离去了。

唐三忍不住探头一直看着那人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才叹了口气,暗暗心想:这个人想必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可惜我无缘结交。

他独自嗟叹了番,对于前路却是越发迷茫了。

风,带着太阳走走近了这间路边小店。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提着锄头的农夫,有背着包囊的过客,也有空空如也的江湖豪客。

唐三看得有趣,于是又叫了碗面,想看看一会能不能结交几个武林人士,也好打听打听湘阴教。

这是路边响起一阵马蹄声,唐三想起湘阴教上山那天的马蹄声,不禁心中一紧。

不多时,有七八匹马奔了过来,只见马上有男有女,众人到了门口都是一扯马缰,就翻身下马。其身姿潇洒,颇为好看,店内几个会功夫的见了都叫了声好。

唐三看去只觉一鄂,原来这群人之中就有之前在河边遇见的那对师兄妹。

但是此时唐三已经把脸擦干净,衣服虽然破旧,但已经比那天整齐了许多,帽子也只是挂在腰间。两人走过时,似乎都没有留意到他。

只见领先一男一女约莫四十岁上下,那男的面色微青,行走间气度不凡,想必是一派掌门。那女的大概是他的夫人,其后众人应该就是手下弟子了。

店小人多,此时里面的桌位已经满了,店家只好在门口摆了四张桌子招呼他们。

其中一人似乎心情不好,边往外走边大声道:“妈的,真是什么都不顺心。”

其他人却是默不作声,各自选了个位置坐下。那个漂亮女子则是跟着方才领头的男女坐在一桌,她师兄却是跟其他人一桌。

“他们大概是西山派的吧,看那人不就是青面人贾人貌?”唐三听到身后有人说道。

他回头看了看,见是两个农夫模样打扮的老人。

其中一个又轻声说道:“该是他们了,却不知道怎么到了河中府来了?”

另一人道:“听说西山附近就是魔教的大本营,想必是受到了欺压吧。”

前一人叹了口气道:“唉,长沙府一带,现在尽是魔教的地盘了,任谁也是不敢再留的啦。西山派只不过是一小小门派,又如何是魔教的敌手?”

唐三听到他们频频说到魔教,知道就是他要找的湘阴教,不禁暗暗留意。

谁知两人说到这,却不再说下去了。

一时外面又来了几个人,其中竟然还有几个乞丐。唐三怕被认出,忙把帽子戴上,并趴在桌子上。

之前进来的那个男子果然就是湖南西山派的掌门人贾人貌,同桌的是其夫人柳梅剑和独女贾香名。

其他的均是门下弟子,其中那个与贾香名交好的则是二弟子孟岁仁。

此时一个乞丐向贾人貌迎了上去,叫道:“贾掌门,久违啦。”

贾人貌站起身来拱手道:“原来是谢长老,一向可好?”

那谢长老笑了笑道:“咱们做乞丐的还有什么苦没吃过?好不好,只不过是个人的看法罢了。”

贾人貌给谢长老让了个桌,然后说道:“怎么,此次丐帮也来参加?”

店内有几个人正在说话的人听到贾人貌的话,一时都静下来,似乎很关注谢长老的回答。

那谢长老左右看了看,笑道:“贾兄,此地人多口杂,有些事我们以后慢慢再聊。”

贾人貌点了点头,说道:“那···谢兄的意思是?”

谢长老道:“我们河中府张堂主想请贾兄到堂口一聚。”

贾人貌似乎吃了一惊,面带喜色道:“张堂主想见我?”

谢长老颔首道:“不错,我们堂主对贾兄是一向久仰了,只恨一直无缘结交。此次贾兄能够亲临河中府,咱们怎能不好好接待一番呢?”

贾人貌知道丐帮在河中府的地方非同小可,自己此次从湖南一直走到山东,其实一直都是受到魔教的追杀所迫。目前手下仅剩的就是这六个弟子了,而身后的追兵也不知道何时会出现。此时听说丐帮要邀自己去相聚,那算是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想来那魔教再厉害,也不能在张连年的眼皮底下乱来吧。

于是他连连点头道:“不敢不敢,既然张堂主如此看得起在下,那理应前去拜见一番的。”

两人又各自吹捧了一番,西山派众人便跟着丐帮去了。

眼看着众人渐渐远去,唐三踌躇了一番。既想跟上去向他们打听清楚湘阴教的情况,但又怕会被丐帮中人认出来。

就在此时,他隐隐听到一个女子清脆的笑声传了过来,却是贾香名在与母亲谈笑发出。

唐三一咬牙,留了钱就顺着路跟着西山派众人去了。

他走得极慢,只远远地跟在身后,而且路上草木颇多,一时也无人察觉。

直过了二十里路左右,众人不再走大路,而是转入了一处密林。唐三生怕林密路多,于是加快了脚步。却见一群人越走越慢,渐渐就停了下来。

唐三走得正急,忙一止步顺势跳入到一草丛中。却觉脚下一软,原来是踩到了一滩干粪。他不由苦笑一声,看来今日运气定是要差到透顶。

“好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忽听到一人猛叫了一句。

听声音正是那西山派的贾人貌,唐三吓了一跳,忙弓身向那边看去。

只见此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十来个黑衣人,清一色的蒙着白色的面纱。个个手上都拿着兵器,站成一个圈把西山派的众人围在了一个圈中。

更让唐三出奇的是,圈外站着三个乞丐,带头那个正是与贾人貌相识的谢长老。

只听那谢长老阴阴笑道:“贾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既得邓教主赏识,为何还要如此不识抬举,杀圣使,出走湖南?”

贾人貌呸了一口,骂道:“好你个谢人庭,原来丐帮竟然与魔教暗中勾结,是我看错你了。”

谢长老道:“大势所趋罢了,贾兄,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贾人貌回头看了一轮剩下的几个弟子,再看看妻女,心中一痛,缓缓说道:“既生江湖

家,唯有江湖命,是死是活看功力罢。”

说完只听得他大吼一声,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一双眼也隐隐透出青光,颇为吓人。

谢人庭似乎知道厉害,忙说道:“还不快上!。”

只见有五个黑衣人走了出来,五把大刀各从不同方向砍向贾人貌。

其余黑衣人则攻向西山派其他门人,顿时分成了两边。

只见那些黑衣人招式猛烈之极,每每出招都是飞沙走石,虎虎生风。而西山派的却是精于灵巧,脚下步法颇为精妙。

但论到功力,除了掌门人贾人貌和夫人刘梅剑外,其他弟子均是平庸之辈。此时若不是贾人貌夫妻苦苦支撑,加上众弟子步法灵巧,早被黑衣人乱刀砍中。

西山一派的青脉气功自成一派,以习山林之气为内息,运行周身诸穴。此内功练到一定火候时,出手会隐隐带着一股香气,对敌者若是功力较弱,不久时就会被迷晕或者受惑不能自己。

但自创派下来,就没几门掌门练得成的,所以西山派终究也成不了大门派。贾人貌是西山派当代难得的武学奇才,二十四岁时修炼青脉气功就有了小成,待其三十岁接替至今功力已经颇有了五成火候。

正在大家盼望可以依靠贾人貌把西山派发扬光大的时候,谁曾想中途杀进来一个湘阴教。连哄带吓要西山派加入湘阴教,这不是明摆着要除了西山派的招牌吗。

于是贾人貌率众抵抗,先是把出言不逊的魔教使者杀了,然后又撕毁了邓进思的亲笔信。

但湘阴教势力中如日中天,湖南又是其地盘,岂能容西山派如此。于是连派出几拨上马,其中更有两个护法长老压阵。没出半月,偌大一个西山派已经大半被杀。

贾人貌这才知道害怕,于是带着余下的门人连夜逃离湖南。又恰闻河南附近正召开一武林大会,于是便直奔河中府而来。中途虽经过几番拦截,但所幸死伤不多。到了河中府之后,久闻丐帮张连年虽然自大狂妄,但却也是正直之人。而湘阴教在这里的势力也颇弱,贾人貌正要松口气。谁知丐帮竟与湘阴教勾结,不由得又急又怒。

不会,终究不及对方人多,虽然贾人貌功力深厚,一时还未落下风。但是其他门人已经堪堪只有招架之力了,其中几个弟子手脚已经被砍伤。

眼见情势大好,谢人庭便走上一步说道:“贾兄,何必做困兽之斗呢?乖乖就擒我还可以帮你像邓教主求求情。”

贾人貌也看到弟子那边已落下风,但他知道跟湘阴教结仇已重,即使今日投降,也不会有活路。于是他一咬牙道:“梅剑,带着孩儿们赶紧走!”言罢他大吼一声,犹如虎啸龙吟直破上空。

曾湘阴教众人分心之时,他一个虎步已经突出围攻的圈子。几个反手连击围击弟子的那几个黑衣人,只听得几声惨叫,已有两人被打倒,顿时露出了一个缺口。

刘梅剑知道丈夫的心思,双眼一红,带着众弟子冲了出去,直往密林深处奔去。

而贾人貌拦住身后的黑衣人,但狂攻之下,只过了十来招,身上已经中了四五处伤。

但谢人庭岂会容西山派的人逃走,贾人貌拦得住5个人,却也拦不住是其他人。只一会,刘梅剑等人又被追上来的四名黑衣人围住,两名走在最后的弟子来不及闪避竟被大刀拦腰砍断。

听到弟子齐声惨叫,贾人貌不由心中一凉,暗暗叹了口气就准备束手待毙。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半空一声清啸。一个人影俯冲而下,掌风猛烈。

众黑衣人只觉脸上声刺,不由都倒退一步。

但那人身影更快,虎步一跨已经探手到对方的手腕。当先两个黑衣人还来不及挥刀,手腕一疼,刀以离手。随之听得耳边一风声。两把大刀已经向身后直飞而去,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叫,围观刘梅剑的黑衣人中已有两人中刀倒地。

这几下上落,不过是瞬间之事。只怪那人出手的速度太快,劲力和部位又拿捏得很好,所以把湘阴教杀了个措手不及。

贾人貌死里逃生,只见眼前好一个威武大汉,相貌堂堂,气概非凡。心中只道是天降神兵,心头不由为之一奋。大喝一声,又连连打倒两名黑衣人。

这时谢人庭见突然杀出一个神威将军,也是吓了一跳。但是他素来多谋,此时见自己这边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士气已伤。于是轻撮一声,把人都招呼回来。

一时西山派的人也得以聚拢,大家刚才鬼门关回来,不由都悲喜交加。又见刚才那男的当中一站,威风凛凛地说道:“你等是魔教中人?”

谢人庭走前一步,笑道:“阁下可是中原大侠孟楷?”

这人正是孟楷,原来他早上离开店铺之后就一直在附近徘徊,直到西山派弟子惨叫,他才得以闻声赶来。他出生在湖南,长大于中原之地,经常会遇到湘阴教之人,每每看到行凶作恶之事,就会出手惩戒。所以他一看到这般黑衣人的武功打法,虽然还不清楚贾人貌的来历,但也出手相助。

此时听到对方一个乞丐站了出来,不由奇道:“正是某某,尊驾也是魔教中人?”

谢人庭摇头道:“不不不,我怎么会是魔教中人呢?老乞姓谢,是丐帮张堂主手下罢了。”

“哦?你说的可是张连年张堂主?”原来孟楷与张连年交情颇深,于是问道。

谢人庭点头,指着自己身上的六个麻袋道:“正是,孟大侠去年到总堂与张堂主相聚时,老丐曾有幸识得尊颜。”

孟楷心想他既知道我们相聚之事,那确是丐帮中人无疑。但他看了看谢人庭身后的黑衣人,说道:“你既然是丐帮中人,却又为何与魔教为伍?”

谢人庭一时语塞,只听得刘梅剑说了句:“这贼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孟大侠不要被他欺骗了。”

孟楷回头看着西山派的众人道:“你们可是西山派的?”原来他对气脉气功略有耳闻,现在回想起刚才贾人貌的武功便猜到了。

贾人貌拱手道:“在下贾人貌,正是西山派的。”

孟楷忙回礼道:“原来是青面贾掌门,久仰久仰。”

贾人貌也是久闻孟楷的声名,此时见他插手救助自己,心为之一宽。当下道:“不敢当,孟大侠侠名远播,此事还请您主持公道。”

孟楷点了点头,回头对谢人庭道:“这位谢兄,我虽不知你与贾掌门有什么恩仇,若是平时你们比武争斗我也不管。但是你与身后这帮魔教中人一起,那我就不得不插手了。”

谢人庭干笑了两声,说道:“既是这样,那我今日就给孟大侠一个面子。”

他说完向孟楷拱了个手,就带着一众黑衣人走了,余下的那些尸体竟然也没有带走。

这边西山派得以死里逃生,免不得对孟楷感激不尽。

在听了贾人貌道出来龙去脉之后,孟楷怒道:“早知他们如此,我刚才就应该把他们统统拿下。”

贾人貌道:“没用的,杀死一批还有另外一批。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河南丐帮竟然会跟魔教勾结,实在让人心痛啊。”

孟楷不知可否,他说:“我与张堂主相识已久,他绝不是那种邪恶之徒,想必其中必有内情,我到时自会好好查明。对了,你们今后要上哪去?”

贾人貌看了看身边的妻女和弟子,长叹一声道:“都是我技不如人,如今连祖宗传下的一点门楣都要败光了。也不知道魔教还有多少追兵在身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问题呢。”

“哎,贾兄不必灰心。想那魔教虽然势大,但邪不胜正,迟早一天会灭亡的。”孟楷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不,我听闻邙山派钟老英雄近日就广发英雄帖,召集各路好汉共聚盛事。贾兄何不前去,谅那魔教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去的。”

贾人貌喜道:“我这正是要去赴会的,谁知半路就被魔教截住了。怎么,孟大侠也是要去?”

孟楷笑道:“如此难得的盛事,孟某怎能不去?”

贾人貌道:“那···既然如此···”

孟楷知他心意,当下一笑,说道:“也罢,久闻西山派青脉气功威名,若不嫌弃孟某就与贵派一同前行,也可请教请教?”

贾人貌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有孟大侠同行,算是救了西山派一命,我等定当铭记孟大侠的恩情。”

说罢他就给孟楷介绍西山派众人,轮到贾香名时,她只觉孟楷有意无意多看了自己一眼,脸上不由得刷地红了。

而这一切,都看在唐三的眼里。

其实在当西山派众人遇险的时候,他就准备出手相助了。但就在那时孟楷也出现了,待见到他威风凛凛的样子,和轻松打发对方的霸气。突然自惭形秽,心中满不是滋味。

及见了贾香名对孟楷的神情,唐三更是莫名其妙地不舒服起来。他心想:“是啊,这位孟大侠真是人中龙凤,我怎能跟他比呢?还想跟人家深交,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见一帮人已经开始上路了,唐三踌躇起来。不知是要去追刚才那帮魔教中人,还是跟随西山派去见识见识他们口中说的盛事。

唐三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选择跟在西山派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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