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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与他(2)

子:“嗯,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父:“我就知道你偷懒了。”

儿子这一生最成功的事之一,就是一直把父亲当佛拜,父亲永远都对他的事未卜先知,但谁说父亲不是事后诸葛亮呢?

父亲说人生中最挡不住的是希望,因为只要喜爱阳光,阳光随时都会光临,在不经意间,久杵在那里。

儿子妈说父亲全部的财产就是勤奋和踏实的生活性情,所以我们家的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不知什么缘故,爷俩总是相互最忠实的同盟军。

最忘不了相互叮嘱的一句话就是:别告诉妈妈。

父亲的动作迟缓了,儿子陪父亲锻炼;

父亲不敢多出门了,儿子陪父亲去看风景。

儿子终于入党了,儿子以为与父亲完全一样了。

可父亲说:“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儿子也做了父亲,自己的父亲却被淡忘了。

子:“过春节我回家。”

父:“你是送药的,还是记者?”

父亲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对儿子格外挑剔,总说:“越长越不像话了,连爸爸也不愿叫了,叫什么老爸,乱弹琴。”

子与父一样,最喜欢听儿子拖着长声喊“爸——爸”。

周末,父亲早就不习惯大鱼大肉,走亲访友啦,父亲喜欢儿子这样陪着他溜溜弯,晒晒太阳,回忆过往。

子:“只要有我在,你只坐车,享受儿子的服务”。

为这句话,父亲一直炫耀到老。

父亲认真的时候,心无旁骛。而儿子认真的时候,总装着若无其事。其实,父亲早就看出来了,也装着似见非见。

小时候,父亲一直在意儿子企盼的目光,如今,儿子一直享受父亲企盼的目光。

小时候,父亲每天陪儿子玩耍,是为了儿子快乐成长,为了儿子释放想飞的感觉。

如今,儿子陪父亲走一走,是为了陪父亲体验走路的轻盈,为了陪他看落叶缤纷的色彩。

父亲给了儿子一个个惊喜,充满奇异的计划,充满耐心地等待,只等儿子来到他身边,幸福的相聚。

父亲总说时间要计划着用,花一点时间爱自己,会赢得更多时间,这就是父亲心疼儿子的方式。

儿子工作不久,父亲就写了一封长达21页的书信,谈到做人、做事、恋爱和爱家,儿子试着照父亲教的做,还没有过什么失误,孤寂的时候,这封信就如同父亲陪伴身旁。

子:“我是你儿子,这不仅仅是责任、义务、更是父子永远割不断的血脉印记。”

小时候,手卷望远镜,父亲在儿子眼里,永远深奥奇妙,永远趣味无穷,永远心地宽厚。

在人生的每个阶段,只要儿子郁闷,父亲都会放下其他来陪他,只要儿子指责对错,父亲都会默默承担,只要儿子需要,父亲都会去努力。

小时候,儿子常常扒在窗前,遥望父亲下班回家的身影。如今,父亲天天守在路边,等待儿子下班回家的身影。

2013年10月3日,儿子独自去观看越野车沙漠赛,路况太差,车胎扎破,儿子果断换好车胎,回家后父亲担心地询问:“备胎找见了?工具箱带了吗?”儿子得意地回答:“你告诉过我,出门安全是自己的大事,学习技能是最靠得住的本事。”

父亲积蓄了一生的力量,给儿子买了套房子,儿子感谢父亲,父亲说那是他的责任。儿子牵挂父亲,父亲说他喜欢住平房有自己的院子。

儿子用他的眼光装扮父亲,父亲很满意,那是因为儿子懂父亲有一颗不老的心。

自从他出世,他就是父亲唯一忠实的观众,他一直为父亲喝彩叫好,不过瘾,干脆学上一技,为父亲服务。

父亲说:“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

子:“我今生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守着你长寿长福,因为你给了我生命,我能回报你的就这点。”

父:“也是为了你妈一直年轻到老。”

父亲读新闻,总是忧心忡忡。

儿子读新闻,总是喜笑颜开。

现在,父亲最喜欢摆龙门阵,喜欢陈说往事,喜欢下旨传令,一有机会就把儿子召在他跟前,听他神聊。

父亲不吃药,就爱吃西红柿,于是儿子年年给他种十棵西红柿,他却说:儿子像他,爱吃西红柿。

父亲是生活的主人,只要他有一点力气,只要他在儿子身边,不论儿子多大,他都这样卑微到只要儿子需要,他一定倾其所有。

父:“你的眼睛像我,你的肌肤像我。”

子:“我成长的每一步都像你,因为没有你的教诲,就没有我强大的今天。”

父亲永远改不了,只要趁儿子不注意,就把他碗里的精华食品,一个蛋、一块肉,偷偷放在儿子碗里,还非得淡定地说他吃多了不消化。

父亲曾经多次说儿子太年轻,不懂厉害。而他那颗不老的心才是真的年轻。

压岁钱,父亲一给就是一辈子,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他总说:“不多,图个平安。”

如今,儿子要给他压岁钱,也为图个平安。

子:“我家有个老祖宗,说什么是什么。”

父:“家和万事兴”。

子:“想什么是什么。”

父:“节俭日子厚。”

子:“做什么是什么。”

父:“长寿赛过活神仙”。

父亲老了不喜欢洗澡,更讨厌催他洗澡,可一旦儿子陪他洗澡,他却不愿意结束,一直洗个没完。

当儿子沉浸在自己的同学、朋友友情中时,发现父亲对回忆自己的战友不亦乐乎,他会扯着嗓子喊“见一面,少一面”,于是儿子穿梭于带人见他,或带他见人的生命见证中,儿子也以此为乐,那是他们共同的历程。

小时候,他看儿子打篮球,会伺机递上水让儿子喝一口。儿子在学校门口见到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接过他手中的水。

如今他老了,忘了吃药又怎样呢?忘了喝水又怎样呢?有儿子替父亲记着,不用父亲老费神。

这辈子,父亲最钟情做家宴,从早忙到晚,满满一大桌,逢年过节,逢生日周末津津乐道于拌的、炖的、炒的美味,儿子最捧场,当作世上最昂贵的宴席,携妻带子盛装出席。

父:“想让你陪我多聊会儿。”

子:“是像这样脚对脚地聊吗?”

小时候,他以为父亲的爱好是收集工具旧物,长大后,才发现父亲纯粹是为自己那份恋旧的情结,定期拿出来欣赏,并以其中发生的很多爷俩共同的故事为豪。

子:“无论我多大,你都负责我的就寝时间,催我起床,催我回家,我受不了了。”

父:“气大伤身,吃点可口的养身。”

都说家有儿女好开心,其实家有父母真幸福。

父亲越来越倔犟,反复做家务,轻信产品推销,默默思考,害怕儿子检查他的储蓄。儿子想起青春期时,他的庄严、慎重,告诉他更年期的症状,他一张老死不相往来的表情。

看着父亲坐在那打盹,也不去床上睡,听着父亲没完没了回忆过去的事,儿子的心发酸,能替父亲年轻吗?

读家信的快乐是父亲到老都不改变的习惯,几小时沉浸在那咬文嚼字的细腻中,只要“今年收成还好”“大家都好”,他便醉在其中。

小时候,父亲变着法子带儿子去钓鱼抓麻雀、去行走、去野炊。如今,儿子也变着法子带父亲去看日出、听水声,感受那里的花开和旷野,父亲说过不为旅行,只为去到那里舒心。

人的一生有很多事不可改变,幸好,儿子曾让父亲骄傲过,让他满足过,实现了他一次次想吃,想做,想去的愿望。

父亲最大的讲究是替人理发的技巧,都到了站立不稳的年纪,依然要给儿子理发,儿子是父亲配合最默契的搭档。

父:“我要锻炼,要养生,要长寿,因为长寿基因很重要,儿孙是否长寿,父辈的健康是关键。”

曾经父亲总对儿子说:“我等你吃饭,等你起床,等你回家。”如今,他担心父亲等,便时时等在父亲身边。

我看了部《返老还童》的电影,真想搬它到现实,让父亲返老还童,没有焦虑、痛苦、恐惧,只有简单的满足和无限的快乐。

如今,儿子的孩子长大,才明白血脉是多么重要。

它是传承家的文化的链条。

它是养儿防老的天经地义。

它是:你是我老子,我儿子是你孙子。

父亲崇尚文化五体投地,无论儿子什么年纪学习看书,他都会把自己低到尘埃里,默默照顾儿子吃喝,默默期许儿子的进步,他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谦恭的“文化人”。

父亲喜爱伺弄花草,尤其钟爱君子兰,一辈子养花也没磨去他耿直的性情,儿子年年送他一盆水仙,只想让它早些唤来春的气息。

父亲曾经替儿子过日子,决定儿子上学、工作成家的每个阶段,儿子的成长成为他心目中一个个合理过程。如今,儿子替他过日子,给他做饭,给他念书,陪他锻炼。

父与子被同一个女人呵护着,共同享受并抵抗着她的滔滔不绝地说教,爷俩一同被习惯了。

在人生的路上,父亲始终不放心儿子,担心儿子好高骛远,用心不一。而儿子一直反对父亲传统古板,忧国忧民。

世界上有多少种瓜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喜欢种南瓜,吃南瓜,儿子喜欢写南瓜,画南瓜。

爱生活就是养生之道,爱自己就是长寿之歌。

父:“想悦己之想,好运就会降临,看见儿子微笑,就看见了爱。”

儿子总以人生起点为契机,买手机,买电脑,买汽车,父子为此不断爆发“战争”。为什么超前享受物质一直是父与子观念的分水岭?

小时候最动人的一幕:无论父亲多忙,都会在儿子睡下后,检查儿子的鞋子和袜子,将它们用炉火烤干,可他从来不说什么。

儿子最疯狂的时候,常常握着一个理由:我太孤独了。

而真正孤独的是父亲,因为父亲百般牵挂的儿子离他越来越远了,唯一能让他心碎的就是这种远离。

谁说儿子没先知先觉,因为父亲爱下棋,儿子会出其不意的“赢他”。

谁都搞不懂,躺在床上的父亲非要吃儿子亲手做的饭,堂堂大男人的他,唯一的屈尊就是爱这血脉无怨无悔。

小时候,父亲开家长会,兴致勃勃,因为儿子是班干部。

如今,父亲耳聋眼花年纪不轻,赛麻将却次次得奖,因为他是活动组长。

父亲一直勤俭,无论是贫是富。

父亲一直倔犟,无论是卑是贵。

父亲一直乐观,无论是逆是顺。

父亲老了,他的生活习性成为儿子心里最美的风景,是儿子最值得自豪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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