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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夜袭险关(1)

刘锦棠拆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封信和一张细小的地图来,他把地图递给金顺,让他看,他自己仔细看起信来。

左宗棠在信中着重提出三点要求: 一是讲明奇台原是从义勇军手中接管过来的,那里是进军乌鲁木齐的惟一要道,军事作用至关重要,又是储存粮草的重要所在,必须加强防守,防止阿古柏乘虚而入,必须阻断阿古柏由南北上的任何通道,防止他派兵增援。

二是说明必须设法攻破古牧地, 这里是进攻乌鲁木齐的门户。敌人肯定加固了防守的工事,要以火炮攻击,方可奏效。但敌人凭借沙漠而设法阻挡我军进兵,避免正面进攻,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三是强调指出从小路偷袭临近古牧地的黄泉, 然后逼近古牧地进行炮轰。但黄泉小路十分艰险,不仅有高山峻岭阻隔,而且有千仞绝壁和万丈深的断崖,难能通过。敌人认为此路插翅难飞,肯定疏于戒备。这里水草丰茂,我军可设法趁敌不备,通过这条险路攻取古牧地。

左宗棠的话启开了刘锦棠的心窍, 他顿时感到像拨雾见日般心明眼亮,决定按照左宗棠的旨意,从黄泉险路偷袭古牧地。

他把信交给金顺看, 而自己又仔细查看着有关进攻古牧地的路线和黄泉险路的地形图。

在地形图上标明了山路深沟,千仞绝壁,两山夹峙的深崖和通往古牧地的路径方向, 高锦棠和金顺看后一目了然, 豁然开朗,顿时觉得浑身一振,充满了必胜的信念和把握。

刘锦棠和金顺得到左宗棠的指点,一扫往日的愁绪,认为左宗棠像神灵在暗中为他们排忧解愁,为他们指明前进的道路,给他们增添无穷的智慧和力量, 他们对左宗棠十分敬佩, 十分信赖,决定按照左宗棠的教诲和命令,进军古牧地。

刘锦棠已经完全理解了左宗棠的军事战略和战术, 也明白了左宗棠的用意:以假乱真,声东击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指着地图上的黄泉标志,无比兴奋地说:“金将军,左大帅的意图都明白了吗? ”

金顺皱了一下眉头,思虑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他的战术是什么? ”

“声东击西。”

“对! 按照他的战术,你我不妨分兵进军,如何? ”

“如何进军? ”

“将军可率人马佯装从大路穿过沙漠攻击敌人。造成迷惑敌人的假象。而我率人马从黄泉小路偷袭敌人,你看如何? ”

“副帅所想和我不谋而合。不过,这小路十分艰险,万一敌人设下埋伏,怎么办? ”

“我想敌人不会想到,我们会从这条鸟兽难能穿过的可怕地方冒险偷袭他们,他们不会设下陷阱。”

“副帅不可大意,还是谨慎为好。”

“那就这样吧! 我先派少数密探在前面探查情况,然后再根据敌情决定策略,你看如何? ”

“这样很有必要。不过时日不能太长,否则,我的人马将会断了饮水,无法坚持。”

“缺水问题,依我看问题不大,可以解决。”

“如何解决? ”

“黄泉不是水源充足吗? ”

“可远水难解近渴。”

“我把我的人马饮用水,全都给你用。”

“那你的人马又怎么办? ”

“我们到黄泉不就不愁缺水了吗? ”

“不过,先探查清楚,看黄泉是否有水,有无敌人的伏兵,然后再做决定。”

“将军所言极是。我不妨派人侦察清楚,然后再率人马前去黄泉。”

“副帅考虑得很周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不能忽视。”

“什么问题? ”

“看看水中是否投毒? ”

“这问题提得好,我倒忽略了。有必要以鸟兽试水,然后决定用水。”

“副帅想得周全,我同意副帅的决定。”

“那就依计而行。”

“好! ”

阿古柏早已派邢飞虎率大军驻守在古牧地, 会同阿古柏派来的心腹武将古尔·力丁,共同镇守这个护卫乌鲁木齐的天然屏障。

阿古柏的浩罕武将古尔·力丁年轻气盛,有勇无谋。是一个一意孤行、刚愎自用的莽汉。他认为邢飞虎是个降将,便小瞧他,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一切事情的处理以自己意志为决定,而不听从邢飞虎的意见。

眼看清兵就要逼近古牧地了,邢飞虎十分着急,惟恐丢了城池。

因为他早在陕、甘时就已经领教过左宗棠的军事谋略的厉害,吃过不少苦头,几乎丧了命。

他也知道左宗棠的部将个个都是能征惯战、所向无敌的英雄好汉,如果不是他善于看风使舵,伺机逃窜的话,早已被生擒活捉了。

所以,当他听到左宗棠的大军来攻古牧地消息后坐立不安,寝食难安,主动找到古尔·力丁商谈关于如何迎敌的防守办法。

古尔·力丁傲然地坐在上首,邢飞虎不安地坐在下首。他们开始交谈起来。

邢飞虎以紧张的情绪说:

“大将军,眼看清兵就要来攻城了,我们得采取办法呀! ”

古尔·力丁不以为然地说:

“你怕什么? ”

“我怕守不住啊! ”

“你怎么知道守不住? ”

“我跟他们打过仗,左宗棠的军队很厉害,我提醒大将军不要小看他们。”

“我知道,你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你怕他们。我可不怕。我是浩罕人,我是狼,还怕一群羊吗? ”

“可他们并不是一群羊。”

“是什么? 难道是虎? ”

“是攻城的枪炮手。”

“枪炮手? ”

“对! 他们有大炮。”

“用大炮轰炸我们的城? ”

“对! ”

“那你说该怎么办? ”

“我的意思是把红庙子一带屯垦的军队调来, 用石板和砖瓦,层层加固城墙,修筑防守工事,防止炮弹炸开城门和城墙。”

“好。就这么办。”

“光这还不行。”

“为什么? ”

“我们应当出兵在大路阻截。”

“对!在靠近沙漠的山林埋伏一支部队,消灭他们。让他们渴死在沙漠。”

“如果他们不走沙漠呢? ”

“除了沙漠大路,再无路可走。”

“如果他们从黄泉小路偷袭呢? ”

“不可能。这一带都是绝路。”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在黄泉小路靠近古牧地的戈岭上驻军把守。”

“有必要吗? ”

“有。做个前哨阵地,遇有险情,可来报告,不好吗? ”

“等于我们在那里放上眼睛和耳朵? ”

“对! 这也费不了多少事,有百十来人就可以了。”

“好,你去办吧! ”

邢飞虎亲自督阵,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他们所说的所有防备工程。

金顺率领一支人马从大路走向古牧地, 驻扎在沙漠的边缘地带,做出企图穿越沙漠而逼近城楼的假象。

邢飞虎派心腹将官海得带领人马在沙漠的对面驻扎下来,监视沙漠这边的金顺。双方对峙着。

金顺故意装出穿越沙漠的样子, 虚张声势, 引起海得的恐慌。海得随时报告上峰,说清兵可能会穿越沙漠。

古尔·力丁得到这个消息, 更加相信金顺会穿过沙漠来攻城,于是,增派部队在沙漠边缘做好防备工作。

邢飞虎带领工兵在黄泉小路的峻岭——戈岭上修筑了坚固的防守工事。这里是通往古牧地惟一的山路,两面有千仞绝壁夹峙,形成一条天然的通道,在这里构筑军事工程,堵截来犯之敌,那是万无一失的。

他在这里驻守了一百多官兵,严密把守,觉得清兵绝无可能从这里通过。他怀着满意的心情离去了。

古牧地的防守工程也完成了,不仅加固了城门城楼和城墙,而且在城外修筑了一道高墙,阻挡清兵靠近城门和城墙。

古尔·力丁非常满意,对守城充满了自信。他早已得到阿古柏的指令,说将会派五千精锐骑兵来援助他,要他无论如何守住城,他想援军一到,前后夹击,清兵肯定会全军覆没。

然而,邢飞虎听说左宗棠的大军陆续不断地从哈密入疆,心想难以对抗。过去失败的教训告诉他:阿古柏未必能打败左宗棠的十万大军。

所以,他对古牧地地战役充满了悲观的情绪,也对刘锦棠的人马存有一种畏惧的情绪,想趁早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他找到古尔·力丁以坚定的口气说:“大将军,你看古牧地的防守工程怎么样? ”

古尔·力丁自信地说:“固若金汤,万无一失啊! ”

邢飞虎惆怅地说:“我担心乌鲁木齐的城防有疏忽, 我得亲自去查看,去加固,大将军意下如何? ”

古尔·力想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必须去查看一下防守工作做得究竟怎么样? 免得到时出现纰漏, 临时补救来不及。

他对邢飞虎冷冷地说:“那里的城防非常重要, 我早想派你去查看一下,但你一直脱不开身。现在你可以去了。一定要加强城防工事,做到万无一失。”

邢飞虎谦恭地说:“请大将军放心, 我此去一定加固城防工事,保证做到万无一失。”

他离开古尔·力丁,在心里骂他是头蠢驴,迟早会死在乱刀之下。他认为他的傲慢和狂妄是导致失败的根本原因。他觉得跟这样的蠢货呆在一起是不幸的,他希望早早离开他,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他到前沿阵地把他的心腹武将海得叫到没人的地方说:“古尔·力丁让我去乌鲁木齐检查城防工作, 我不放心这里的战事,特意赶来向你讲清一些事。”

粗壮的海得年不过30岁,力大无比,刀法纯熟,是个冲锋陷阵的武将,他是邢飞虎的外甥,从小跟着邢飞虎学武练功,左右不离邢飞虎。

他听邢飞虎说要离去,有些舍不开,急切地说:“什么事? ”

“如果清兵打来,你看情况,不要硬拼。要保存咱们的人马,让古尔·力丁的人去打头阵。万一抵挡不住的话,你立即带领咱们的人马逃向乌鲁木齐,我在那里等你。千万要记住,保存咱们的人马,这可是咱们的本钱啊! ”

“舅舅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咱们的人马可是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 他们都是咱们的亲兄弟, 我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去送命。我到时会看风使舵,伺机逃向乌鲁木齐。”

“好, 千万要小心。不能上古尔·力丁的当, 不能给他当炮灰。”

“我记住了。我恨死古尔·力丁这条狗,恨不得杀了他。”

“不!千万不能杀他。到时看情况,让他死在清兵的手中就行了。”

“我会做到的。”

“你要处处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我明白,小心没大错。”

“我走了,牢牢记住我的话。”

“记住了,请舅舅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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