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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郎中台建里

据说,在遥远的过去,在世界的边缘,在塔克拉玛干腹地,有一座美丽的城邦,它的国王叫阿迪勒,他因贪婪残暴而臭名昭著。人们向胡达祈祷,咒他短命或者患上不治之症。

阿迪勒国王的女儿名叫阿依努尔,是个绝世佳人,而且聪明绝顶,但因受父亲的影响,她秉性虚荣,邪恶任性,以人民的痛苦呻吟为乐事,并且挥霍无度。

阿依努尔公主满十八岁那年,邻国的王子们因她的美貌纷纷派出使团来求亲。可悲的是,每一个使团成员都被割去了一样器官,然后被驱逐出境,无一幸免。

在这个城邦的境外有一座城堡,城堡里住着一位二十多岁的行医人,人们称他为郎中台建里,他深居简出,潜心研究医学。离城堡三天的路程有一个繁华的地方,那里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台建里每年出行一次向他求教。台建里善良、正义,十分同情人民的苦难遭遇,很想帮助人民获得幸福,但面对残暴的国王,愤恨自己没有回天之力,也只好集中精力一方面钻研医学,一方面也苦思冥想解决问题的法子。有一天,在他的心里萌发了一个伟大的想法,要研制一种药来清除像阿迪勒国王这种人血液中的贪婪、残暴和冷酷的基因,并用善良、正义、仁慈的种子来取代。但是创造这种奇迹的路子在哪里呢?他绞尽了脑汁。有一天,他陷入沉思时,信步走到了城墙边。突然,一阵悦耳的笑声惊醒了他。他从思索中抬起头时,城墙上的阿依努尔公主正在嬉笑他傻头呆脑的样子。而台建里举目看到阿依努尔的倾国之色,顿时目瞪口呆,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清醒过来时,只见光秃秃的城墙上,早就不见了丽人的倩影。台建里迈着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城堡。从此,他再也不是他自己了,一种甜蜜又痛苦的思绪啮噬着他的心,他不思饮食,站起来不知道坐下,一坐下就是半天,整天都在沉思默想,但又不知道想些什么,自然学业也就搁浅了。

台建里有些痴痴地想,我为什么不去找她,向她倾诉衷肠呢?于是,他走进城向人们打听那个他在城墙上看到的仙女。人们告诉他,在城墙上令他着迷的美人一定是比暴君还暴君的阿依努尔公主。台建里大失所望,乘兴而去的他,败兴回到了城堡。说也怪,他越失望,他的愁苦越是加剧,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在那里想啊想,渐渐睡了过去,立刻进入了梦境。在梦里,他的老师对他说:孩子,振作起来!这样昏睡,你是无法实现你的心愿的。你不是打算研制一种新药来创造奇迹吗?你只有把这种药研制成功了,才有可能一箭双雕,既拯救人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又得到爱情的回报。老师还告诉了他那种药的配方,并作了祈祷,然后就不见了。他大喊了一声“老师!”惊醒了,发现自己站在城堡里,出了一身汗。他想:这不明明是老师在给我指点迷津吗?他立刻着手开始了他的研制工作。

他克服了许多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用一年的时间才弄成了第一颗药丸。虽然效率很低,但还是顽强地继续着他的研制工作。安拉不负苦心人!越干越顺手,他接近了成功。但是,药效如何呢?他心里没有十分的把握。就在他忐忑不安时,听说国王得了重病。去不去治呢?他犹豫不决。但是,国王“谁治好了我的病,我就将阿依努尔公主许配给谁”的许诺使他动了心。于是,他带上必要的药物走进宫殿,声明他可以治愈国王的病。结果,经过九个日夜的治疗,国王完全康复了。在这期间,万能的安拉也把爱的火种投进了阿依努尔公主的心里,用爱慕郎中台建里的烈火烧化了她心里冷酷无情的冰山。但是,“我是尊贵的公主,难道真的要嫁给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郎中吗?”这样的虚荣心还在作怪,她还想否认对台建里的爱,甚至为了摆脱爱的痛苦还有杀害台建里的念头。而同时,得到康复的国王,也自食许嫁女儿的诺言,把郎中赶出了宫殿。

台建里回到自己的城堡,又继续他伟大的研制工作。然而,阿依努尔却变得越来越憔悴、虚弱,渐渐卧床不起。城里的所有名医都费尽了心思,仍看不到好转的迹象。随着病情的加重,阿依努尔想要杀害台建里以断思念之情、熄灭爱火的念头也在加剧。也正在这时,台建里净化人类心灵、清除邪恶的灵丹妙药研制成功了。台建里派出了使者,答应治疗公主,附加条件是兑现昔日的承诺。国王无法拒绝。于是,台建里二次进宫治病,给公主服用了研制的新药。药很快产生了作用,阿依努尔性格上的残忍被仁慈所取代,任性变成了正义,图谋杀害台建里的念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病情明显好转,可以起床进食了。然而,言而无信的暴君,不但不履行自己的诺言,反而命令处死郎中台建里。这时阿依努尔泪流满面地说道:“尊敬的父王,我为这无辜的青年向您求情,请您赦免他一死。他挽救了您和我的生命,他还会拯救无数无辜的生命,他是我们王国和人民的无价之宝。您还是履行您最初的承诺,把我嫁给他吧。我还希望您重用他。”

国王听了这一席话,为女儿的这种改变感到惊奇。女儿是心肝,他也第一次看到她流泪,怎能忍心不答应她的请求呢?于是,国王就为他们举行了婚礼。婚后,台建里并不想在这暴虐的魔窟里久待,因此,他很快借故带着妻子回到了自己的城堡。他们相亲相爱,生活得非常幸福。

台建里为了清除国王秉性中的邪恶与残暴,继续在自己的秘密工作室里加工研制着他的灵丹妙药。置身于宫外的阿依努尔开始看到父亲的暴政给人民造成的苦难,于是,每一次回家时,她总要提出许多减租免税、减轻人民负担方面的建议。她对人民的同情心逐渐发展为对父亲的不满。

女儿的这种变化也引起了国王的警觉,他想:台建里这个穷光蛋有如此大的能力把我的女儿变成了反对父王的逆子,这样一个人难道不会鼓动人民造反吗?于是,他立刻安排人密谋处死台建里。派出的人乘黑夜潜入城堡,在台建里泡茶的专用壶里投放了剧毒。台建里起得很早,晨礼结束后,他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制了一会儿药,然后坐下来沏茶喝。由于剧毒的作用,台建里带着许多美好的理想就这样在自己的秘室里离开了人世。来叫台建里吃早餐的阿依努尔看到丈夫已经没有了生息,便哭天喊地地扑倒在丈夫身上,看到丈夫面部铁青,她想一定是剧毒所致,也联想到是无情的父王干得好事。她扳开丈夫的手指时,发现在他的手心里还有一颗杏仁那么大的药丸。这是台建里研制的,还没来得及放回药盒儿里的灵丹妙药,阿依努尔却误以为是致他毙命的毒药。她决心用这粒毒药药死父王,实现丈夫拯救人民的遗愿,也为丈夫报仇。于是,她带着药丸向王宫走去。

阿依努尔把她带去的“毒药”碾碎和进了父亲的晚餐里。药入肚之后,首先使国王感到浑身轻松,这是种从没有过的一种甜蜜、亲切、美好的感觉。这是药物融化了他铁石心肠的反应。接着,他秉性里残暴、贪婪、无耻的基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仁慈、宽厚和正义。阿依努尔看到父亲丝毫没有死亡前的痛苦,感到十分惊奇。她回到城堡,又禁不住扑在丈夫身上放声痛哭。听到女婿死亡噩耗的国王感到十分内疚和痛心,并立刻赶到城堡向女儿赔罪,请求原谅。但是,阿依努尔面对血债累累的父王,拒绝了他的请求。

阿依努尔把丈夫的遗体安放在城堡里,每天扫墓礼拜,悼念丈夫,以此打发岁月。阿迪勒国王除日夜痛苦忏悔以外,还实行仁政,努力去减轻人民的负担。日月追逐着过得很快。有一年,这个城邦里流行起瘟疫来,城里的医生们抓耳挠腮,束手无策,直至全城覆没。阿迪勒国王也没能逃脱索命鬼的绳索。他临死前跪在拜毡上缅怀台建里的救命之恩,并向安拉忏悔和恳求宽恕。阿依努尔至死还抱着台建里的坟丘。目睹这一切的安拉,用流沙掩埋了无辜毙命者的尸体,有罪的人则暴尸荒野。

从此,这个一度繁荣的地方变成了大漠,后来的人们把这里称作“塔克拉玛干”。

讲述者:艾尔肯·伍麦尔

采录者:木海买提·图尔荪

翻译者:袁志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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