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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孤驹雪莲花

母马死了,小马怎么办?1.4万名新疆小朋友认养了它,每人捐了1块钱给它买奶喝,并且给它起了一个名字——雪莲花。

野马中心的夏天很热,地面温度有时候达到65℃左右,无边的戈壁因为酷热会在远处的地表形成蜃景。知了在沙枣树的深处拼命地叫,暑气蒸腾,太阳强烈的光线似乎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躲到什么样的阴凉底下都能让你感受到它的火样灼热。天山在热气中有些中暑似的摇晃,土路上爆起灰尘。工作人员的脸上都被晒脱了皮,眼角附近像鱼鳞似的结得一层一层,这是他们辛苦工作留下来的。

这个时候马舍被饲养员们打扫得干干净净,洒上水,一个蚊虫苍蝇也没有。每天我们还会给马儿们吃汁水四溅的西瓜,并给它们喂防暑药。春夏季是野马繁殖交配的旺季,也是野马发病的高峰期。我们必须在此时加强防疫工作,要格外加强对妊娠母马和新生幼驹的管护,所以此时是野马中心最忙碌的时候。

产驹中——小驹的上半身已经露出

但野马经常不理会我们给它们打扫出来的阴凉房间,它们自个儿寻找喜欢的地方休憩,只有到蚊虫最多的时候才会钻到圈舍里来。马的饮水量在这时也增大了好多,水槽里总是得不停地加水。最让人操心的是那些刚出生的小马驹,它们玩累了倒头就睡,一点不顾酷热的太阳,这样最容易中暑,于是饲养员们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到场子里巡视一遍,把那些贪睡的小驹赶起来。

1998年6月下旬,太阳一连炙烤了很多天。21日那天,我突然感到一种难以名状、难以忍受、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我在心里开始暗暗哀告。因为这几年来,凡是当我有了这种感觉的时候,总会有野马生病或者死亡,我希望这回是一个例外。一上午都没什么事,但酷热让我心烦意乱惴惴不安,下午的时候,一个饲养员跑来告诉我,班娜晕倒了。我的心里一沉,预感又一次应验了。

经过一番辛苦抢救,最终我们还是回天无力,当晚班娜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它的病因后来被专家确诊为日射病引起的急性心力衰竭。班娜死亡的时候,它那才产下不长时间的小母驹还跑到妈妈的怀里找奶吃,它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死了,它从此成了一个孤驹。

母马死了,小马怎么办?

野马中心建立十几年来,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这匹小驹能成活吗?看着小驹在母马的尸体上找奶吃,大家都很心酸,今后能否养活小驹,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在野马专家曹洪明副教授的指导下,我们决定人工哺养小马驹。救护孤驹的任务落在了我和野马中心另一名技术人员身上。因为失去母亲保护的小驹很容易被别的马踢咬而致死,所以我和职工们一起将小驹隔离到值班室里。

刚被隔离到值班室的小驹显得十分不安,它老爱往门前跑,有时向门上冲,后来我们只好把它放到小草库内。小草库与它原来待过的3号场只隔了一道铁栏门,小驹总是向铁栏门前跑、冲撞。整天与妈妈形影不离的雪莲花还无法适应没有了妈妈的日子,它很怀念以前那无忧无虑的生活,那时它可以吃饱了妈妈的奶后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还可以和其它小伙伴一起快乐地嬉戏玩耍。此时它冲撞着,一定是要寻找自己的妈妈,它要和妈妈在一起。它不时发出尖细而稚嫩的嘶叫声,叫声里充满了慌乱和哀伤,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大声地哭喊:“妈妈,我要妈妈……”

我们赶紧用箱子和一块很大的毛毡将门遮严,小马驹才渐渐平静下来。

当我初次将奶瓶送到小驹嘴边的时候,它好奇地张望着,然后用鼻子嗅了嗅,不知道吮吸。我将奶嘴塞进了它的嘴里,它感到味道不对,立刻把头甩开了。饥饿的小驹哼哼着到处找吃的,找不到吃的又大叫起来,像个饿得哭喊的婴儿。我们抓住小驹,耐心地把奶嘴硬往它的嘴里喂,经过这么几次适应后,它渐渐像吮吸妈妈的乳头一样学会吮吸奶嘴了。

后来,小孤驹的故事被青少年协会的小朋友们知道了,1.4万名新疆小朋友认养了它,每人捐了1块钱给它买奶喝,并且给它起了一个名字——雪莲花。希望它能像天山上的雪莲一样,有着顽强而美丽的生命。

从这以后,小马驹逐渐对我们和奶瓶有了依恋,远远见到我拿着奶瓶,就会奔跑着冲过来,嘴里发出轻微的哼哼声,仿佛在说:“我饿了。”同事们都开玩笑说,雪莲花把我当成它的妈妈了。它吃完奶后,喜欢跟着我走,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我跑,它也跟着跑。它常用鼻子嗅我的衣襟,或用嘴啃,我常用手抚摸它的脸和脖子,有时故意拍打它的屁股,它会立即扬起两后蹄还击。

小驹吃饱后会躺在地上将四肢伸展开睡觉,醒来后两后肢挺直伸个懒腰,或低头用嘴啃啃自己的前腿,再扭头向腹侧啃啃,有时将一只后蹄伸向头部挠痒痒。要是它能正常地生活在马群里,此时就会有其它的伙伴为它啃拭皮毛和挠痒。

看到雪莲花一天天地长大,看到它健康快乐、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有时候我来马舍的时候,饲养员就会对着雪莲花叫:“小家伙,你妈妈来啦!”看着小驹快乐地向自己奔跑过来,真是别有一番喜悦涌上我心头。

可是到了7月中旬,一场暴风雨后,雪莲花感冒了,它发起了高烧,无论我们怎么逗弄,它都耷拉着脑袋不吃不喝。

眼看着它瘦了、无精打采的,我的心揪成了一团。这个可怜的孩子,命运为什么老是跟它过不去呢?我们赶紧用最好的方案给它治疗。

因为牵挂它的病情,我一天要去好几趟马舍。

使我们安慰的是,它很快又恢复了健康,又恢复了以前活泼可爱的样子,这才让我们松了一口气。我们给雪莲花每天饲喂适量的饲草,后来给它添加精料,在精心的喂养和护理下,它长得十分健壮,身体发育正常,体格与同龄的被母乳喂养的马驹相差无几。

雪莲花长到半岁时,我们给它断了奶,并将它放到了原群体内。谁知它竟远离群体,独自在栏杆边徘徊,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我们只好又将它隔离到小草库里。后来,有个因争雄打斗断了腕的兄弟也被隔离了进去,它算是有了个可以聊天的伙伴了。

雪莲花到了婚嫁的年龄时,我们给它组建了家庭。当雪莲花见到大帅的儿子——英俊的小帅虎时,主动上去追逐示爱。小帅虎倒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大胆而泼辣的姑娘,只好奔来跑去地躲着,直到跑累了,才任由雪莲花亲吻。渐渐地小帅虎这个腼腆的小伙子也变得主动大胆起来,学会了与雪莲花谈恋爱。

2002年5月,雪莲花正式成了大帅的儿媳妇,成为了这个英雄家族的一员。雪莲花当年就有了身孕,不过它还像以前一样喜欢和人亲近。雪莲花怀上了身孕,我们都非常高兴,更加细心地照顾它。

2003年5月雪莲花到了临产期,我每天都去马舍看望它,希望能亲眼看着它当母亲。母亲节那天,雪莲花挺着硕大的肚子,沿着围栏缓慢又幸福地散步。我静静地望着它棕色的皮毛和脖子上直立的黑褐色的鬣毛,觉得雪莲花越发像它死去的母亲班娜了,我情不自禁地怀念起班娜来。我希望雪莲花也能像它母亲一样成为一个生产能手,一位优秀的母亲。

5月29日傍晚,我的心里一阵一阵莫名其妙地悸动,突然非常想去马舍看看。到马舍才知道,是雪莲花要生产了。这么多天来我一直等待的时刻就要到来,这匹由我亲手养大的野马如今又可以由我亲手为它接生了。

太阳落山时分,听一位饲养员说雪莲花滴奶了。我赶紧走到它身边俯身观察它的乳房。它的乳房已出现明显膨胀,两个黑色的粗大乳头上都挂着一滴白色鲜亮的乳汁。本来正在低头吃草的雪莲花此时突然离开群体向南面墙根处走去,它低头闻着地面,显得有些烦躁不安,一会儿又去马群中采食几口饲草,它就这样反复地在场地内走来走去。

9点50分时,它在墙边静立不动,尾巴扬了起来,做出排尿的姿势,约一分钟也没有尿排出。接着大量的带些红色的羊水“哗哗”地泻出,然后露出兜着一包羊水的胎衣,像是吊着一个白色的气球。我知道,这意味着小宝宝马上就要出世了!

雪莲花再次憋足了劲用力,两只被胎衣包裹的黑色的小蹄探了出来。雪莲花舒了口气之后又开始用力使劲,但任它再怎样用劲也没有一点进展了。这时,显得很痛苦和疲惫的雪莲花向右躺卧下去用力,但还是没有效果。

看来雪莲花有些难产,一般头胎产驹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立即到跟前助产。我双手抓住那两只探出的小蹄,趁雪莲花用力时也用力向外拉,又拉出一小部分,羊水也随之排出了一些,喷到了我的脚上。随后,在另外两名饲养员的帮助下,小驹的两只前肢和脑袋也被拉了出来,然后是身子、后肢,最后小驹全部露了出来。

好大的一个马驹!难怪生得这么困难!

刚刚还在痛苦呻吟的雪莲花一下轻松了起来,它俯卧着回过头望着刚出生的小驹,亲昵地用嘴舔着小驹的嘴,并发出低沉而欢快的哼哼声。可能是太累了,它还不能够站起来为小驹舔去包在身上的胎衣,小驹在胎衣里喘息着,我们只好帮助它将胎衣剥了下来。翻起小驹的尾巴一看,是个母驹,真让人高兴。

雪莲花回头不停地舔着小驹的头部,它缓过了劲后,猛地站立起来,与小驹连在一起的脐带自然断开了。雪莲花从头到脚细致地舔着卧在地上的湿漉漉的小驹。

我们经过检查,确定雪莲花生的小驹很健康。半个小时后它就站立起来了,不久又吃上了初乳,可以跟着妈妈在场地上跑动了。

一般来说,围栏里的母马头胎产驹因为缺乏经验护驹能力相对较差,但雪莲花护起驹来简直比老母马还强许多。它除了能熟练地喂小驹带小驹外,所到之处,只要见到野马在附近就冲上去攻击,而其它母马一般是在有野马靠近小驹时才会攻击。雪莲花就连我靠近时也会冲过来,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后来我就暗暗为它高兴了,因为它像一匹真正的野马,它是一位天生的母亲。在它的细心呵护下,宝宝成长得非常健康,比一般的小驹体格都要大一些,这足以证明它的称职。

看着雪莲花现在幸福的样子,我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当初那匹可怜的孤驹稚嫩的叫声。让人高兴的是,雪莲花如今不仅有了亲密的爱人、众多的伙伴,还有了一个如此可爱健壮的孩子,并且受到了更多人的关爱,它已不再孤单,生活得幸福、甜蜜。雪莲花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生命绽放得顽强而美丽。我祝福雪莲花的后代,不必再付出先辈那么大的代价,就有机会踏上它们的爷爷——大帅、王子们在卡拉麦里所开辟的野马帝国的土地,过上自由快乐的生活。

用奶瓶给雪莲花喂奶

交配后的母马怀胎11个月,到第二年气候暖和的四、五月前后离群,选择极为荒凉干燥的安全地带产驹,一胎一驹。当母马舔干马驹身上的羊水后,驹子就能站起来,1-2小时后就会跟着母马奔跑回到群中,这时公马便承担了保护小驹的任务。野马的寿命一般可达30年。

野马的样子有点像驴。它们是双胞胎吗?不是,野马是单胎繁殖

卡拉麦里

哈萨克语,黑色的大地之意,是我国最大的有蹄类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主要保护珍稀动物资源及其生存环境。

地理位置:它地处新疆昌吉州、阿勒泰两地,在奇台、吉木萨尔、阜康、富蕴、青河、福海等六县境内,南北连接天山与阿尔泰山,位于准噶尔盆地古尔班通古特大沙漠的东缘、乌伦古河以南、北塔山以西、将军戈壁以北。面积约17000多平方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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