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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不回家,因为丢脸(2)

黄晓萍:我从来都不否认我是故意躲着她的,我也并不想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她应该也和我的想法差不多,这么多年我一直念住校的学校,她也没有别的意见。

访谈者:就算是不认同自己妈妈的行为,有必要总是这样吗?你不觉得自己的这些做法有逃避现实的嫌疑吗?

黄晓萍:我知道我这样做也不可能解决什么实际的问题,但只要离她远一点,我的心里就会好受一点,每次我看见她就会想去我爸,所以我没办法和她一起生活。

访谈者:你平时的生活费问题怎么解决?

黄晓萍:她每个月都固定给我的卡上大一笔钱,但我不是很想花她的钱。我之前的学费和生活费很多都是我奶奶给的,我上了高中后,周末的时候会到学校附近的肯德基打工,多少也能挣一点钱。

访谈者:为什么她给的钱你就不像花?

黄晓萍:她的钱也不是她自己挣的,肯定是和她在一起的男人给的,我如果花这样的钱会浑身不舒服,让我觉得自己其实很脏,那样的话我没脸见我爸爸。

访谈者:但是上大学之后的学费可能要比现在多很多,包括你想到外地去上学,生活费也可能会相应增加,你想过那时候怎么办吗?

黄晓萍:……我听说现在学校里有学费绿色通道,可以申请贷款,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符合条件,如果我符合的话,可能会贷款吧,以后我工作之后再慢慢还。生活费的问题,我觉得自己打工应该能解决。

访谈者:反正你就是不想花妈妈给的钱是吧?

黄晓萍:恩,我是这么想的。但我姑姑说我想太多,太钻牛角尖了,我姑姑说我妈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妈,她给我钱是她的义务,所以我完全不用想这么多。其实我也知道我这样做什么也解决不了,只是让我奶奶和姑姑担心而已,但我真的很不想欠她的。

访谈者:你平时都是怎么处理她给你的那些钱的?

黄晓萍:她给我的那些钱,我一直都存在卡里,没有动过,我希望有一天当面还给她,是我姑姑说如果我真的那么做就太傻了,她说让我自己想清楚。

访谈者: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黄晓萍:还不算是特别清楚吧,有的时候真的很烦去想这些问题。

访谈者:她是你的妈妈,她给钱也会让你有负担是吗?

黄晓萍:多少会有一点,我以后想要离开这里,到外地去生活,我不想因为我现在花她的钱,将来还要和她有什么牵扯。

访谈者:可她毕竟是你的妈妈,你们之间有不容忽视的血缘关系,你觉得这是你不花她的钱就能抹杀的吗?

黄晓萍:至少我心里会好受一点吧。

访谈者: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想和她断绝关系的意思?

黄晓萍:恩,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总有一天我要和她断绝关系

说实话,虽然我知道黄晓萍和她妈妈的关系很不好,也很排斥自己的妈妈,但我没想到她真的对我说,要和自己的妈妈断绝关系。而且从她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得出来,她说这个话的时候是非常认真的,而不像很多孩子受到父母的伤害后所说的气话。

访谈者:和自己的妈妈断绝关系?这个想法你是什么时候有的?

黄晓萍:很早以前就幻想过很多次了,不过我知道如果我自己经济不能独立,就不可能真正和她断绝关系。

访谈者:为什么一定要她断绝关系呢?其实你也很清楚这样无法真正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黄晓萍:这些年我基本上没和她一起生活过,除了寄钱来,其实她也没怎么找过我。他和我的生活中都没有彼此,以后也是一样。也许我不会和她闹到法院,从法律角度上解除母女关系,但我以后肯定是不会再在这个小城生活下去了。从爸爸去世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才能早一点离开这个家。

访谈者:你一直都很恨你妈妈吗?

黄晓萍: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仔细想过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能就是恨当中再带着点遗憾吧。

访谈者:遗憾什么?

黄晓萍:没有人想要和自己的妈妈弄到这样的,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希望自己也可以成长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爸爸妈妈能一直陪伴着我,而不是像我这样,爸爸很早就离开了我,而妈妈虽然活着但永远和我保持着距离。我也遗憾自己不能像很多人那么大度,能够包容一切,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不是我会怎么样,也许那样的话,我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吧,我也可以原谅她了,但现在的我肯定做不到。也许我太记恨了,总之我忘不了以前的事情。

访谈者:其实你对自己的妈妈也还是有感情的是吧?

黄晓萍:我不是对我的这个妈妈有感情,而是对自己想象中的妈妈有感情。每个人都会想想自己的妈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他们却不一定能够有这样的一位母亲。对那位想象中的母亲,我非常的向往,但在现实生活中,我没法爱自己的妈妈。她对我的伤害太大了,她对我爸爸的伤害也太大了。

访谈者:你的意思是坚持要和妈妈断绝关系?

黄晓萍:至少我现在是这样想的。

访谈者:你觉得自己和同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黄晓萍:当然有不一样的地方,每个人都不可能一样。但我不认为不一样就是错的,我有我的经历,他们有他们的经历,再加上我们的性格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从来不强求自己和别人一样。

访谈者:你的经历会影响你和人交往或生活中别的细节吗?

黄晓萍:肯定会的。我有一段时间只要看到一个漂亮女人站在一个男人身边就会不由自主地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像神经病,但我控制不住自己。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那样了。另外,我觉得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不管是我主观愿意的还是客观逼迫的,我都变得更坚强了,这也可以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吧。

点评:父母婚外恋,孩子伤最深

婚外恋一直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伦理问题,我之所以谈论这样一个话题则主要是因为在夫妻婚外恋的时候,受伤最深的往往是最无辜的孩子。案例中提到的黄晓萍一直以来和自己的妈妈感情不和,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认为婚外恋的妈妈伤害了自己最喜欢的爸爸,并最终害死了他。爸爸离开黄晓萍之后,她对妈妈的恨意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了,发展到最后竟然产生了和妈妈断绝关系的地步。对于一对亲生母女来说,这样的结局不能说不是一个悲剧。

其实,像黄晓萍一样因为父母婚外恋而受伤的孩子在我们身边并不少见,而这些孩子很少能够平静地度过自己青少年时期。在那段本应最美的年华中,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的可贵东西,比如天真纯洁的天性、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及正常的心理状态。关于这些孩子的遭遇,时常见诸报端,但从这些不断被媒体报道的事件来看,似乎这些孩子的心声始终未能传入父母的耳中,引起他们足够的重视。

在我身边这样的孩子也经常出现,有些孩子非常不幸地成为了父亲或母亲婚外恋的第一见证人,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维持父母貌合神离的婚姻、坚守一个“完整”的家或冒着母亲或父亲将要受到伤害的风险,成为粉碎自己的家庭的直接推手。无论是这两个选择中的任何一个对于孩子来说,都是极端残忍的。鲁迅先生曾经在自己的战斗檄文《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中称:“……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对那些在无意中见证了父母的婚外情的孩子来说,这样的人生就是一场真实的悲剧,因为那些被他们看做最美好的东西——父亲或母亲的形象,无疑会因为这样的事情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我认识的一个有自闭倾向的初中生就是因为长期生活在这样的恐惧和煎熬中最终选择了自杀,并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当然,这个男生是有类似经历的孩子中比较极端的一个,但我们谁也无法否认这样的事实正在我们身边发生着,哪怕只有这样一桩案例,它也同样应该引起每个做父母尤其是那些正沉迷在婚外恋中的父母的重视。

父母对待婚姻的态度会严重影响孩子的的世界观,而婚外恋又是最不严谨的一种婚姻态度,所以父母婚外恋总是能够将孩子伤得体无完肤。虽然这些孩子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成熟,但内心的伤痛是任何人都无法抚平的,即使有一天父母回头了,但伤害往往已经成为了一种事实,这些孩子要么用玩世不恭的态度面对两性关系,要么将自己封闭在个人的世界中,总之,这种因为父母背叛家庭的行为,会给孩子带去一生的心理阴影。当然,我这样说并不是指责任何已经发生了婚外恋或有婚外恋倾向的人,婚姻并非情感的牢笼,也没有任何人有权利阻止别人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因为这是每个人都应享有的自由。但对于那些已经有了孩子、做了父母的人来说,我们的自由不应该以伤害他人为前提,至少不应该伤害自己的孩子。对于孩子来说,他们没有义务成为父母婚外恋的牺牲品,因为他们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却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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