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娇小的白色的小小的身影,在巨石的后面,缓缓地走出来。这,是一个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她留着一排显得蓬松的刘海,很整齐。她有着浓密的微卷着的黑色长发,一直披散着,搭在她纤细的肩上。她的发,如一片海藻,一直垂到腰际,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一片莹亮的光泽。
每一个月,在最后一天的晚上,这个小女孩,就会出现在这里。差不多成为一个固定的时间,她每次出现在这里,但每次都相同。只是,这一次,她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她,虽然仍旧穿着她一直的纯白的那身公主裙。但这一次,她光着的脚,满是伤痕、满是泥泞。她的脚,依然踩在那些湿润的泥土上。她的脸,苍白瘦削,不再如从前那样莹白如满月。她的五官依旧如常般的精致夺目,只不过这一次失去以前的神采。她原本柔嫩的唇,也跟着变得干涩,没有了有以前的光泽。只有她的那只小巧的挺直的鼻子,依然如旧,微微上翘。她仍是娇俏的,一双伶俐的眼睛,又大又圆,恰到好处。她,那张原本如满月一样的脸,现在配上的是她的苍白,她的瘦削,她的小脸上面,一直透出病态的美。她,轻轻垂着双眸,她的睫毛,卷翘着,如羽扇一样,轻轻遮住她的眼睛中的眸光。她一双纤白的小手紧紧地、紧紧地揪着身体两侧的裙摆。,露出的小腿,又白又细,上面有着无数道被扭曲的丑陋的疤痕,还依然向外透散着殷红的色泽。
她,一步一步,很小心地缓缓地走着,向巨石数步开外走着。在下面,是一排石阶,陡直而下,凹凸不平。在石阶两侧,没有任何山壁之类的可以遮挡的物品,只是被各种不知名的鲜艳而又奇异的花草点缀着,好象是被花草给托起的一般。她一只脚一只脚踏下石阶,很是小心谨慎。她颤颤巍巍的,一层又一层踏下去,一层、再一层。
转过那块巨石之后,便是豁然开朗,果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啊,这里给人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在巨石的背后,也到片都遍布着嫩草、野花。在这些野花里,主要是紫色,也还有一些橘红的、幽蓝的、嫩黄的、粉白的,其他的各种颜色,好象都是只为衬托这紫色而生的。肖柠馨赤着一双脏污的脚,不停地踩在这片湿润的泥土上面。她慢慢向前走过石阶。她用两只手,很小地揪起裙摆,向石阶走下去。石阶还没等下完,便可以看到有很大一片被一些野花、一些矮树、一些青草所簇拥着的围成的一个不太规则又近乎圆形的谷地,差不多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原来,这里是一个小花园,这是她的花园。一块巨石,嶙峋矗立,紧紧地挨着这一片野花、青草、绿树,他仿佛是这片块谷地上立着的一座界碑,又似乎是这里的保护神。在巨石的远处,也就是谷地的中间,耸立一棵树参,一棵参天大树。仰头,向树上看去,有一种树直插入云霄的感觉。谷地,一直缭绕着雾气,笼罩在云雾之中,如仙境一样。那些紫色的野花,更让这谷地透着含蓄而又神秘的感觉。
听到草丛中有动静,一位正在仰望着参天巨树的身影回过身来,他是挺拔的,傲然的。在淡冷的月光下,他的脸,刚毅有型。听到声响,这个无形的黑影,果断地隐匿这棵参天巨树的后面。他如一头黑狼,正在窥探属于自己的猎物。他阴鸷的盯着,看那小女孩很小心地一层接一层走下石阶。还没等她走完石阶,那个黑影便从树后面突然地窜了出来。他矫健而又凶猛,果真就如一头黑狼一般。她被吓得大惊,猛然向后退龏,结果一绊,她整个人都仰跌着摔到石阶上。她白皙的手臂,立马被石阶给磕出一道带血的伤痕,血丝顿时渗出来。她,依旧垂着眼眸,一声不响地抖着。
月光下,那个黑影渐渐清晰。这是一个少年,桀骜不驯。他,也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男孩清秀的五官。但他要比同龄的那些孩子长得高大一些,结实一些。他,就如十七八岁样子,但却又十分的成熟与沉稳。有时,甚至,能够胜过一般的成人。少年立着,双手环胸,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他看着她,趴在自己的脚边,脸上阴沉着,双眸之中,还带着一丝玩味与戏谑。
那少年的脸庞,棱角分明,在他的脸的左颊,有一道约有七八厘米左右的疤痕,给人以阴沉而暴戾的感觉。他浓黑的剑眉,透着无限地霸气,恣意张扬。他微勾起的嘴角,总是那样似笑非笑的。他带着嘲弄地笑着。如果看,可以在他的额头、在他的眉心、还有他的下巴处,找到一些细碎的疤痕。小女孩,很用力地撑起身子,一步一步向后挪。她只要一动,挡在她半边脸上面的长发,但跟着垂落在胸前,很明显地露出她的小脸,惨白得近乎有些透明,在月光无情的映照下,真的十分渗人。
当少年看清她的脸后,为她的精致而讶异。他的眼中,有丝惊喜一闪而过。接着,他有点发怔怔,一直看着她。他心中,一直在不住惊叹,这个女孩子真是好漂亮啊。一个精致的小丫头。他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他很野蛮的把她的手抓住,粗重地将她拖起。她很轻,比看上去还轻。他只需轻轻地一拽,就可以把她整个人都拦过来。他双手,很小心地扶住她的肩膀,帮她定住不停晃动的身子。他双手一触到她,就发现她冰极了,不似常人。他用指尖,试探的轻轻地触一下她的脸,她如死人一般。她的冰冷,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不仅体温如死人,她的身体,十分僵硬,也如死了好几天的人。他,几乎能听到,在她的身体里,不断发颤时,那些骨头也在咔嚓作响。她两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她的指甲全部都嵌入掌心。血,她的血,下在丝丝地从她的指缝中间、她的手掌中间漫开。她没有穿鞋,她的脚,遍布血痕,而且肮脏不堪。她的身上,除了刚才在手臂上给石阶磕破的血痕之外,到处都有伤痕。她,唯一完好,只能算是她的那张脸了。
他,很粗鲁地捏一下她的下巴,她被迫抬起眼来看着他。她如扇的睫毛,向上动了动,她一双瞳眸,只是空洞,是那样的无波无澜,只有一片冰冷,还有沉寂。原来是一个活着如死人一样孩子!他眼中,忽闪过一丝惊异。他放开她,然后眯起眼,怀着兴味的上下打量她。他眼前的小女孩,是怎么的一个人呢。
她一被松开,便又恢复到她刚才的寻班务会姿势。她的脚,一步又一步,很凌乱地向后退着。她的身子,一直摇摇晃晃,真担心会散架。“拿去穿上。你冷得如个死人一般。”他,把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色格子衬衫,很轻地脱下来,接着随手向她扔过去。他的衬衫,正好把她的头盖上。她,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她依然站着,也不去把衬衣从头上拉下来。
“你!不识抬举。”他眼中开始冒火,用力一把就把她扯过来。他把她头上的衬衫很强硬也很野蛮的裹到她的身上去。“抖什么呀,不许抖。我又不会吃人的!”他的火,更大了,吼道。 “再抖的话,信不信我会把你杀了。”他的声音阴冷地响起来。同时,他手中的骨节,有力的响着。他掌心紧紧地、贴她的咽喉。他的五指,开始一点一点收紧。很快,她的嘴唇就开始泛紫,并且开始眼白上翻。他掐着她,把她拖到自己的面前。他一把,将她打横地抱起来。“哼,这也太没意思!就如在玩一个活死人。”
少年无所顾忌地抱起那个小女孩,向着旁边的那块巨石走过去。
这个少年,就是肖翌。他在她八岁的时候,就常常和她在一起。现在的他长着一张魅惑的脸,虽然算不上俊吧,却十分有型。他浓黑的剑眉,让他更加菜张扬霸气。他略微有点狭长的一双眼睛,不但凌厉有神,而且透着冷光,但他的眼神又是那该死的迷人的一种。他在见到肖柠馨时,在他的眼中闪过一些柔和的光。他挺直的鼻子,映衬着他的倨傲与不羁,令他的脸,显得更加冷硬。他的两片透着淡粉的唇瓣,不但薄而且利,他的两侧唇角,很自然地向上翘着,一直似笑非笑。这样子性感十足,有不少女人会为他疯狂。但他,却也世上最薄情的。他的左颊上面那道七八厘米左右的长长的疤痕,不但没有损害他的容貌,反而让他更添上男人的性感与阳刚。他迈开那双修长而有力的腿,向着站在石阶上面的肖柠馨大步地走过去,嘴里还哼道:“你怎么又不穿鞋。”他只一会儿就站在她的底下,一伸手把她打横的抱到自己的怀中。他动作虽然粗鲁,力道却是温柔的。他眼眸中,一直流露出罕见的柔和。
肖柠馨安静的,由着他抱,他们似是早已经非常习惯这样了。他们相处与交流应该很久了。隐在杂草丛中的项志强,又隐身到巨石的后面。他居高临下,他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手中拿着纸盒,开始渐渐收紧。他见到那少年将她抱到那快巨石上面,并肩坐着。然后,少年粗鲁的抓起她的裸脚,不停地转着,看了又看。突然,他松开手,她的脚碰地一下子撞到了身后石上。“哼,反正你也不知道什么是疼。”少年哇哇着,用手撑着巨石一跃而走,他坐到巨石上边去了。他不再跟她说话,只是跟她并肩坐着。他后来,缓缓地闭上自己的眼睛,用耳朵中去听到现在林中各种各样的声响,有虫鸣、有风呼、有树颤、有草摇。他的鼻子,也闻到在树林中散发的各种气味,有花香、有泥腥、有潮湿、有新鲜。这是在他十五年接近动荡生活里,他唯一能够感受到那些平静与安宁的时刻。这还真的令他享受。他一直闭着眼,后来仰起头,他把两手向后,支撑在巨石在上面。“我叫……叫”,在有一秒时间的犹豫之后,他很淡然也坚定的向她说道:“我是肖翌!”。
在黑街的那些个玩命的日子里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那些道上混的人,一直称他叫“黑狼”。因为他就如一头野狼一样,十分凶残与狡诈。他一直以“黑狼”在黑街上称霸,他俨然就是黑街的王者。但是,与她在一起时,这些全都算不上是什么。从此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在心、要做肖翌!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张开,在幽沉的眸中,看到的是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的一种决绝与野心。“早就听说肖伯杨有一个女儿,肯定就是你吧。”
肖翌将肖柠馨抱到那块巨石上,让她坐着。他单脚弯曲,很小心地蹲下,他让她那一双雪白的足全部踩在他稍稍弯曲着的腿上。他扯出他身上那件塞在裤中的黑格子衬衫的下摆,将她一只脚捧在手中,很粗鲁又很认真的擦着。他仿佛是在想把什么脏东西都给擦掉似的,这让她痛,痛得想缩脚。“别动啊。你别动。”他十分用力地一扯。她的娇小的身体,一下子前倾过去,吓得她不得不用两手拼命地杵在巨石上。她手中的那些画,跟着撒了一地。她的小熊也因此掉落在肖翌脚边。她又低下头,用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狠狠瞪着肖翌的头顶。“你这是活该!”他,一抬头,看到她。他嘴角,还挂着那一丝坏笑,跟着他手上的力道,也真的放轻些。
“嗯?这是什么?”他猛然站起,如发现新大陆一样。他捏紧她的下巴,把他们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一些。他看着肖柠馨。“你什么时候会在脸上,有这样的表情的?”他的脸上,挂着冷笑。他伸出手,抚着她柔嫩的脸。
“哦。是因为这个新来的家伙吗?”他低下身子,踢了踢洒在他脚边那些散乱的画。在这些画上,尽是项志强的样子。
看到肖翌的动作,她十分着急。她一下子从巨石上面跳下来,却没想到正好被他张开的双臂给接住。他重新把她放回到那块巨石上面,弯下腰,拾起落在地上面的那些画纸和小熊。他将画纸丢放到一边,只把小熊又塞回到她的怀中。跟着,他只轻松地一跃,他又与她开始并排地坐着。
“原来,还真的是这样啊。”他一把揽过肖柠馨,把她抱在怀中。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他惊愕的发现,她在瞪着他。她的脸色,惨白如鬼,她的全身还在抖,正如风中的落叶。
她不理会他,只是惊骇的回忆。那天,肖翌从阳台外面进来,走近她的床边。在他俩初遇之后的一个月,他曾偷偷地来到这间白色别墅。他悄悄地溜进了她的房间,他只为来此确定一件事。他很粗鲁捏着她的下巴。她则如木偶般任他玩弄。他上下左右,不停地看着她的样子,打量着她。他眯起的眼中,好象在沉思着。可能,他确定她是无心的,这让他感到很安全。所以,每次当他感到疲惫时,他会想到,要跟她在一起,那样会获得的安宁。他甩开了她的脸,很自在地躺倒在床上。他的心放肆了,他的身体张成大字。他感觉到她在抖,猛的坐起来。他冲着她大声地吼道:“别抖了。别拦了,行不行。整个床,都在跟着你晃个不停。”然后,他顺手从床边的枕头上面,给她抓来这只泰迪熊。他把熊塞进她的怀中,“喏,给你,抱着它”。她愣愣,听话地抱住那只泰迪熊。然后,她被强行给抱进他的怀抱,那是一个刚硬、冰冷的怀抱,但却一直传递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