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你会说日语吗？”
“她是日本人！我爷爷奶奶最恨日本人了！”
“你是日本人啊……”
“渡边洋子？这名字……日本人？”
“你爹是日本人你怎么不滚回日本去？”
午后温暖的阳光细密地铺洒在渡边的脸上，她低垂着眼，呆坐在沙发上，沉思着楚迪问自己的问题。自己到底算是哪国人？从来就没有人明确地告诉过自己到底算是哪国人，曾经住在艾伦家的时候，有一种得到了归属的幻觉，不过也说了是幻觉，所以讲来归属感这种东西自己从来就不曾有过。
“洋子？”楚迪的手越过桌面拍了拍她。
“嗯？”她回过神，“我的国籍是中国，楚安这个名字就是入国籍时随便起的。”她眯着眼睛微微笑着摇头，“所以到底是哪国人这种问题，我也说不清……”
楚迪见她笑着，心中又是一晃神:“可是日本的社会福利应该会更高些，为什么不去日本呢？”
渡边一愣，心中一阵钝痛，为什么为什么，这种问题实在是没什么意义。难道要说自己天真地相信了艾伦的话，留在中国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吗？这种恶心的说辞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我不想说。”她抿了抿嘴，低下头去。
气氛有些尴尬，楚迪急忙圆场:“好不容易能在天气这么好的周末把你约出来，真是难得，”他顿了顿，“前几天为什么送你到艾伦家就联系不上你了？我和千语还担心了好久！”楚迪面露担心之色。
渡边不知道如何开口，只伸出手用吸管搅拌果汁，四周只有冰块与玻璃杯碰撞的声响。她想到艾伦把自己按在地上，被抽插到痛得死去活来，还被他锁在房间里，渡边有些心悸。
“……”渡边没有答话。
又是一阵沉默，楚迪简直想拿一把刀切开自己的大动脉，怎么老是问一些渡边不想说的东西。
“洋子对不起……”
“啊？为什么要对不起？”渡边抬头，有些疑惑。
“我似乎一直在问你不乐意回答的问题，对不起。”楚迪的脸皱缩成一团。
渡边听了斜靠在沙发背上，无所谓地挑了挑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沉吟一会儿，倏尔抬头，“带我去玩吧。”
“啊？”楚迪见她眼眸里并非流转着期待的光芒，而是想要转移话题的欲望。
“好。”他沉声配合地应着。
楚迪有些闷闷不乐地沿着高低起伏的马路缓缓开车，两人都没有说话。楚迪回想千语对自己说Alan和洋子的关系肯定不一般，胸腔里就像上海的梅雨时节一样沉闷。
“楚迪？”
“怎么了……”楚迪不想理睬她。
“千语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她是我要好的大学同学。”
“这样啊……”渡边若有所思。
“怎么了？”
“她长得这么漂亮，一定很多人追吧？”
“唔，是挺漂亮，但我觉得你更漂亮。”楚迪脱口而出，半晌羞红了脸，完了自己真的变成痴汉了，他心想。
“……我都没脸红，你为什么要脸红？”楚迪转头见渡边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莫名地脸更红了。
“我，我不知道。我带你去一家很有名的甜点店吧，那里的糕点很好吃的。”楚迪皱紧眉头认真地看路。
渡边看他羞红了脸，脑子里闪过艾伦整天一副你必须喜欢我的模样。
艾伦身边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女孩们，前仆后继。只要他高兴，随手一捏就是一个。艾伦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他有足够的钱，地位，学识，还有一张讨喜的帅气脸庞，所以他觉得所有不喜欢他的人一定都是审美有问题。然而即使他骨子里瞧不上她们，她们却还是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只要他偶尔有礼貌地笑着，眼神放电，一切不开心都可以一笔勾销。
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多人“不喜欢送上门来的”，觉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沉默半晌，渡边开口:“比起艾伦，我更喜欢你。”
比起艾伦更喜欢自己？楚迪心中诧异，脸更红了。他转过头去时，渡边正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慵懒地小憩。楚迪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他让自己深呼吸，压抑着亢奋的情绪。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比得上Alan先生，他的长相，学历，待人处事都无可挑剔。”他强装镇定。
渡边不满地轻哼一声:“楚迪，你从哪儿看出来他待人处事无可挑剔的？”
“我……”
“长相无可挑剔？原来你也这么肤浅啊……”渡边话语玩味。
洋子似乎对Alan先生有着天大的意见，楚迪心里的醋碟子打翻一地，要是自己也能对洋子有更多的了解，多得可以找出洋子的缺点……
“真是想多了……”楚迪自言自语。
“你喜欢Maksim?”渡边听着车里熟悉的旋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啊？没有，只是很喜欢他的《出埃及记》，《克罗地亚狂想曲》什么的……”楚迪解释道。
“要不你带我去音像店吧。”
“嗯？”楚迪扭过头见她眼底流光，烦闷顿时烟消云散，不由自主地展开笑颜，“好啊，那我们去hightstreet的AmoebaMusic。那儿是旧金山最有名的音像店，你肯定会喜欢！”
楚迪手舞足蹈地说着，车速也变缓许多。渡边一路听着，心中雀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