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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上:事故树与灾变线

我姓艾、名克,是通俗杂志《怪谭ABCL的副总编,人称“捉鬼先生”。那是文化界的老朋友对我的谑称,我才不信鬼,在动物园或万国博览会上未展出真正的鬼怪之前,一切俱属无稽之谈。但几千年来人们对怪力乱神等荒诞不经的事物津津乐道,则是我们杂志赖以生存和能够特别畅销的原因。

我们编辑部一众员工,专门采写光怪陆离的趣事,先把读者勾住欲罢不能,最后却用科学的解释逐一点破,使他们还能从中学到不少知识,这就是我们的本领,我算其中的佼佼者,不然怎么能当上副总编?

但古人又云。久走夜路必逢鬼。我们这种专和灵异诡谲打交道者,履险涉危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可这正是体现我们新闻工作者的崇高之处,以己之危换来大众之休闲娱乐,值!

想不到这次约见一位从鬼城丰都赶来的怪异信息提供者,竞使我的命运来了个重大转折,最后连工作也搞丢了。这真有点儿始料不及。但到底值与不值,还要你们看后才知道。

怪异信息提供者是女性,自称倪妹。因为去年丈夫在三峡翻船事故中意外身亡,倪妹就弃职归家,以专门研究意外灾变为己任、并颇有建树,自称为灾害灵异的预言师。其余的一切背景材料她讳莫如深,如家庭住址、原工作单位、有无子女、经济来源等,都绝口不提,对我的提问则顾左右而言它,是个颇难对付的角色。我暗自揣测,她或许因过度悲痛而失心发神癫了也说不定。

倪妹在手机里声称,一个月后的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天上会出现一个幻影,展示宇宙奇境,到时将有外星来客莅临,其头大如箕,不可不观。她还用一种超常的口吻缓缓说道。请艾先生一定要相信我,我这预测并不是靠迷信中的九宫八卦、推背图、烧饼歌或什么大法之类来胡说八道诈骗人的,而是通过周密的统计和灾变的概率计算出来的。

“行啦,我一定等着你的到来。”我说。

“不。我是想请你带上摄俅器材赶到三峡来,就你观察日全食那样,只有在那片窄长地域内,方能直击另一星球发送来的异征。现在我已身在CD,正在贵刊附近的国际会展中心17楼老茶馆正门恭候你的莅临。”

我又不是初出道的小记者,岂会贸然轻信这种流言?但自恃是见多识广颇能应付坑蒙拐骗的捉鬼老手,而且国际会展中心并不很远,心想,何惧之有我仅粗略地权衡一下利弊,就胸有成竹地只身赴会了。

17楼的老茶馆雅名远播,是个采写饭余茶话的好去处。古色古香的内装修非常到位,曲径回廊,沙岩浮雕展示着一幕幕往昔的传说,屋顶神奇的亮瓦投射出自然的天光,很慷是一座古老的平房茶舍。

一位身穿时尚长裙的女士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外,她披着齐腰长发,单肩挎着长线条的小坤包,好懔在专注地观看墙上的茶道简介。手中拿着9月新出的《奇谭ABC》,装模作样地来了一声,果然未用任何庸俗的黑道切口或白道联络暗号,我俩就互表身份。这位眼大睫长、肌肤白皙,另带几分霜气的冷,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身材绝佳但毫不妖冶。奇妙的是,你说不准她的年龄到底有多大,世许只有25岁,抑或已有35岁,总之她把年龄掩饰得非常巧妙,极带严密逻辑的文雅谈吐,却分明表明她至少有四十年以上的生活阅历。这是一个神秘不可小看的女人,我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掉入其陷阱。

但事实上这次我是明显地对她低估了。我与她的勾心斗角,从一开始就是完全不同等级之间的较量——我是弱者。事后我才明白这一点。当然这是后话。

身着古装的茶艺小妹用掺竿竿茶的绝活吸引了我,。铁观音茶香四溢,营造出一种祥和的氛围。我很快就松弛了经,仅用几非常恰如其分的客套话了就切人谈话主题。她都应对得从容不迫,使我这个多年的文字编辑也自愧小如而汗颜。

“几千年来,古人总能预先测知某些天灾人祸或气候变化之事,这是因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经过长时间、大区域的精密统计,测算出了这些事情发生的概率,决不是哪个巫婆的梦呓,也不是哪个宇宙语聆听者或伪气功大师的‘顿悟‘,更非是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之类非科学方式胡诌出来的。这个预测是我一年来艰辛求索而得出的可靠结论……。

倪妹的语音清晰悦耳,似银铃般清脆动听,引得近邻茶客纷纷侧耳瞩目,停止了原来的龙门阵。

“你不觉得七月份的骤发事件太过频繁了吗?”倪妹侃侃而谈,“用巧合来解释是完全不具说服力的。在我老家丰都——这个地方经过电影和电视的大肆宣扬,现在比较有知名度——我查阅了大量当地的史志资料,其中所载灾异萌生的时间绝大多数都发生在阴历的七月十五到八月十五之间,其与阳历对应的时候是7月28日左右。今天就是阳历7月28日,快到“七月半,鬼乱窜”的时刻了。你注意到了吗历史中很多奇特的灾异现象全发生在今天。”

“此言当真?”

“先从最大的事件说起。1976年7月2日日发生的唐山大地震,夜间就死了近1oo万人;1979年7月28日,丰都多处出现编组飞行的UFO,人们惊恐聚观,慌乱莫明。特别是1977年至1981年的7月28日前后,一共三次在全国范围内定时出现了外太空的不明飞行物,发出的光泽呈阿基米德螺旋线状,从南往北笆,多达13个省和205个县市的数十万人都看到了这个夜空飞过的盘香状怪物而大饱眼福。在古代,这种呈螺旋形的不明飞行物叫“枉矢”。《汉书》中曾记载,公元前207年,项羽救钜鹿时,七月的天空中‘枉矢歹西流……”

“UFO和灾变不能等同而论。”我提醒倪妹道。

倪妹胸有成竹地反驳:“我这里有摘录的《丰都县志》等有关资料为证。如在清康熙十六年、光绪八年和宣统三年的七月,都出现了星大如月、轰然有声的巨星陨降事件,有的还造成了生命财产的巨大损失。‘枉矢‘出现的时间正是农历4大暑歹节气的后儿日,也就是阳历的7月28日左右。近来某些国外报刊媒介曾热炒过千年大灾变,其实决不会有千年之灾,但每年的七月底是事故多发的日子,却是铁的事实,不是迷信!我只能说,也许这与每年的最高气温大都分布在这几天有关。”

“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我频顾左右后压低声音说,“你看周围阴暗的室光中一双双茶客射来的幽幽眼神。我们到热闹点儿的餐厅去好吗?你说的虽不是迷信,别人却可能把这些谈话内容当成迷信源,四处传播,造成节外生枝,引起诸如“明天大地震”之类的谣言可就不大妙了。”

“好吧,本来我这人习惯于我行我素,但这次例外,就由你选与个热闹之处再谈。”倪妹竟迁就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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