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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个电话

白世仁用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呯”的一声爆响,把隔座带着耳机正在网上钓鱼、约炮的小太妹吓得浑身一哆嗦。

受到意外惊吓之后的小太妹捋下耳机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油腻闪亮,缺少睡眠的双眼肿的像蛤蟆,红红眼角堆满了眼眵,苍白瘦峭的面孔上不停的流着汗滴;上身穿的衬衣已经分不清颜色是白是灰,皱巴巴的牛仔裤上满是油漆的痕迹,脚上的大头皮鞋怎么看都像是从收破烂那儿捡来的,裸露的脚踝上满是灰尘;左手握拳砸在桌面上,右手握着鼠标,上衣已被不停流下的汗水湿透,全身不停的颤抖着;一阵阵酸臭味扑面而来。

“你他妈有病啊!”受了惊吓的小太妹高声骂道。真他妈晦气,难怪这几天手气不顺,原来是要遇见这么一位瘟神。看看网页上已经上钩的大鱼不见踪影,小太妹更生气了。她看了一眼正沉湎于游戏中无知无觉的几位兄弟兼情人的哥们越发气恨难平,猛地站起一脚踹了过去。

毫无准备的白世仁只感到肋下一痛,侧身翻了过去。再倒下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各种颜色:五彩缤纷的头发,五彩缤纷的衣服,五彩缤纷的姑娘。他奇怪:怎么会有五彩缤纷的姑娘?但是他不能再想下去了,身体尚未着地,他便昏迷了。。

这一天是5月1日。全世界劳动者的节日。也是白世仁在这世上晃荡的第二十八个年头。

小网吧的面积不大,大约一百平方米左右。白世仁倒下的过程中先是后脑“砰”的一声磕在后面的桌边上,接着撞翻了邻座无人的两张空椅子,然后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巨大的响声瞬间传遍了整个房间,惊起来一群围观者。外号“如花”的网管第一个冲到白世仁的身边。他蹲下身,拍了拍白世仁的脸,嘴里“喂——喂-——”唤了两声。没有回答,面颊触手冰凉,似乎连呼吸都观察不到。接受过急救培训的如花心里猛地紧张起来,他急忙试了一下白世仁的颈动脉。还好,虽然微弱但还摸得到。即使这样如花判断白世仁情况不容乐观。

如花抬头看了看瞪大眼睛,捂着嘴巴,一脸惊恐的小太妹。“不是。。我。。我。。没用力。。他自己倒下的。。”小太妹结结巴巴连忙分辨道。如花拿出手机的右手指了指监控的摄像头说:“和警察叔叔说吧。”说完,先拨了120,然后又拨了110。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警车和急救车几乎同时到达现场。这也许和清晨交通不太拥挤有关。因为古城的公共服务部门很少有这么高的效率。

事情很简单,当医生们手忙脚乱的把白世仁扎上吊水弄上担架时,警察们也弄清事件的原委。警察把小太妹“邀请”进警车,跟在120急救车后面一同去了医院。小太妹的情哥哥们也很义气,他们顺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也跟在警车后去了医院。

急救车到达医院后,早已等候在急诊科门前的医生、护士立即把载着白世仁的担架车推进了抢救室。经过一系列的紧张检查,医生得出了初步的诊断。

“什么,你再说一遍?”没有听清楚的警察向站在面前的医生问道。

“病人经过检查没有发现严重的外伤,主要原因是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的低血糖休克。”医生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对吧---对吧---不是我的事吧!”小太妹连忙对控制她的左右警察说道。警察松开了捉住小太妹上臂的手。

“医生---奥---不---白衣天使,还是帅哥,你---太伟大了,我爱你---我太爱你了---”获得了自由的小太妹冲到医生的身边,一边捉医生的手,一面语无伦次的说道。

年轻的医生羞红了脸,急忙逃似得躲进了房间。

白世仁此时处在浑浑噩噩、蒙蒙昧昧之中。他感觉如同置身于厚厚的棉絮之中,想动却没有丝毫借力之处;又如一片羽毛飘荡于白云之上,随风飘荡难以落下;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就连睁开眼睛都不能做到。

他似乎看到了许多模模糊糊的人影,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有的人在说着什么,有的人在惊叫,有的人再大声呼喊。。

忽然,他看到了一位勇士;一身金光闪闪的铠甲,手握烈火焰刀,骑着神兽向他跑来。勇士向着他笑,嘴里叫着他的小名“金娃”;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已经死去多年父亲。威风凛凛,神采飞扬的父亲,完全就是他在“地火英雄”游戏中的角色。转眼间,父亲消失了。他在游戏中的最大敌人“沸天神魔”举刀向他猛砍,他急忙翻身躲避,身体从云端滚落,向无底的深渊落去。。

他张开嘴,拚命的大喊,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巨大的恐惧包围着他。“金娃---金娃---”,他突然听到了两声充满温情的呼唤,然后他看到了母亲向他款款走来。母亲像他小时看到的那样年轻、漂亮,脸上充满了慈祥的微笑。她摸了摸白世仁消瘦的面颊,双手充满了温暖。白世仁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心融化在无边的母爱之中。突然,母亲变回了二十年后的样子,满面怒容,扬起枯枝般的手掌,狠狠的向他脸上扇来。白世仁再次摔向无尽的深渊。这一次,他没有感到恐惧,但内心充满了久违了的委屈,他流着泪,拚命的呼喊着妈妈。。

“哎呀,醒了---醒了---医生---”。朦胧间,白世仁听到了一声呼喊。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白色。他听到了一片脚步声。

“真是谢天谢地。。”。白世仁在听到清脆的女声同时,看到了一个长着一头五颜六色头发的漂亮女孩。他不认识这个女孩,但却感到很熟悉。

“这是哪里?”白世仁问女孩。

“哪里?医院里!哎哟,你可害死姑奶奶了.”女孩还没说完,被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轻轻的推到了一边。

“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先用听诊器检查了一下白世仁,然后问道。

“很好,医生我怎么会在这里?”白世仁回答后问道。

“怎么在这由我来告诉你吧!”一位警察挤了过来。他一边说话,一边拔开手里的笔套,然后拿出了夹在腋下的文件夹。

病房里只剩下了警察和白世仁两个人。

在警察的问话中,白世仁弄明白了自己来医院的经过,他也记忆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情况,便向警察老老实实地做了交代。

“这是500块钱,拿去吧。算姑奶奶倒了八辈子霉,遇上了你这个瘟神。。”小太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把钱甩给了白世仁。警察的处理结果就是小太妹全额给付白世仁的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这怨不得别人,谁叫她在白世仁白皙的左肋间皮肤上留下了一只乌青的脚印呢。

白世仁捡起了钱,面不改色的揣进了兜里。刚刚输完液的他精神和肉体又完美的结合到一体。

走出医院大门,五月午后的阳光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走在行道树荫里的白世仁只觉得一阵阵心慌汗出。毕竟三天没有进食任何东西了。三天前,他一直在玩的游戏倒了关键的12关,冲出这一关他就达到了完美。于是,他班组长请了两天假,钻进了网吧,一心一意的为冲关奋斗,谁知在他眼看要成功的时候,合作对手突然反攻杀死了毫无准备的他,令他功败垂成。在冲关的两天里,由于精神高度集中,他忘记了疲劳和饥饿,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所以,失败的打击瞬间击垮了他。下一次的冲关要一个月以后才可以。

白世仁掏出手机,时间是下午3点钟。手机短信告诉他已经没有话费了。他走到路边的手机店充值了50元。幸亏小太妹踹了他一脚,否则,兜里的十几元钱是怎么也不够下半个月生活的。心慌不已的他走进一家小吃店,要了一碗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墙上的壁扇“呜呜”地吹着,滚烫的一大碗面下肚以后,白世仁满头的大汗却奇怪的消失了。浑身舒坦的他打着饱嗝付完了账。刚走出小饭店的门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就挂断了。困意一阵阵袭来,他需要的是美美的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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