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切就像身边的长江水,滚滚东流去。在船浆的咯吱咯吱的音韵里,他们来到了燕子矶。小船靠岸之后,他们并肩站立在一段铁链前。这是当年开国功臣刘基系舟解缆的铁绳。仙鹤默默的走过去,轻轻的抚摸着斑斑铁锈。“仙鹤哥,你看,这里有好多洞穴呀?”仙鹤幽默的说道:“佛教圣地,莫要乱云。”崔雨棋,吐吐舌,不再言语了。崔雨棋和吴仙鹤的思考是对的。现在,孤零零的滴水寺的一间朴素的厢房内,正是临时借居的浩瀚和秋娘。他们正在房檐下闲话着。看破红尘,又身陷红楼,命运坎坷的秋娘仿佛一个大姐姐一般的照顾着公子哥儿崔家崔少爷。毕竟,是浩瀚愿意抛弃一切帮助她跳出火海。更是他不嫌弃自己身怀六甲,真心诚意的和她在一起。她不能渴望什么名分,她不在乎什么明天,,她只在乎他们现在的拥有。这一点对江湖弱女子来说就足够了。她开始爱上了这个少爷。至少现在开始尝试着爱。这对于秋娘来是已经是不容易的了。“浩瀚,你真的不后悔么?”浩瀚听到秋娘亲切温柔的声音,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的美。幸福的男人最容易头脑发热。
快乐的男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子,他觉得有权利去争取,去赢得。如今的他就是这样的自由自在。孤身无助的秋娘正是没有任何瓜葛的奇女子。她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媳妇。只是,他没有料到世俗的见识是那样的现实。他还没有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朋友,故交,熟人的心理准备。来到这里是秋娘的主意。杭州冷泉寺的释如梦住持介绍他们两个来到这里 。至少要等到秋娘生产之后,他们会去一个可以容纳他们的地方。这是浩瀚不干告诉秋娘的地方。这是浩瀚与生俱来的或是社会俗成的压力。叛逆的浩瀚和随波逐流的秋娘因为围棋走在了一起。他们会因为围棋而走得更远么?这部是浩瀚思考的东西,他还没有从父子决裂的情绪中走出来。开始,秋娘去不同了。她是为了围棋的未来而勇敢的生活着。至少,她还有希望。她的行为就这她的凸凸的腹内,在怀里不断的欢滚,蹬踏她的是希望的小生命。她唯一真正拥有的一切。那是她的希望,她的爱,她的生活和生存的理由。现在,由于是秋娘喜欢的适合的生活环境,她感到了一丝丝的安慰。
静养身体,一心求道,夜半钟声,江枫渔火……最不愿意见的人偏偏就要碰头。在滴水寺外的矮墙边,吴仙鹤和秋娘不期而遇。惊讶的秋娘,她喜出望外的眼睛和惊慌失措的动作。她丢下手中的青葱,痴痴的望着风度翩翩的吴仙鹤。同样惊奇的,不, 比秋娘还要诧异的是吴仙鹤。他看见她竟然是如此的大腹便便,他不知道该怎样……还是秋娘连忙用手掩饰了一下自己不在窈窕的身躯,她那放纵的情感好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激情在她的心里燃烧着。她想一个乖巧的小媳妇,低垂着头,她的脸色红得象一颗成熟的紫葡萄。“你……”他看着她的大腹便便的模样,说,“你,你果然在这里。”“你们怎么来了?”“浩瀚的姐姐也来了。”“你还好吗?”秋娘轻轻的说,“她还好吗?”秋娘的千言万语就这样的化作了平平淡淡的话语。她的眼睛不时闪现喜悦,惊慌,高兴,痛苦。现在她的心情就好像是开了一间百杂店。酸甜苦辣麻的搅拌,五味俱全般的难受。“浩瀚呢?”吴仙鹤终于说出来,他没有忘记他们的使命。“他的姐姐在寺庙里进香去了。”虽然这是明知故问的话,他们都这样的饶圈子。
爱与恨,情与欲,聚和散,黑与白,天与地……“仙鹤大哥,你来呢? 姐姐没来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样的顽皮。”“看我不教训你?”“好,我们棋盘上见。”“看你……”吴仙鹤摇头微笑着说道:“我真羡慕你们呀?好我们好秉烛鏖战,听夜半钟声,岂不是天下棋坛的一桩佳话。”“她是我的妻子!”他回头对秋娘笑笑道说:“明年的今天,就有人叫你叔叔,说不定,他还要拜你为师的。”“看你。”秋娘拉起浩瀚就往西厢房走去,“来,进屋坐。”“来喽,楼上请……”幸福的生活真让吴仙鹤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呢?还是让他姐姐来说吧!仙鹤一边想着,一边随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厢房。“我去请姐姐,你们好在这里聊一聊,下一下棋。”阮秋娘笑吟吟的对他们说道,然后,她出门去了。没有了女人,男人之间的对话就更加的放得开了。“浩瀚,我还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吴仙鹤真诚的感叹道,“敢于这样的感爱和敢恨,就凭这一点,你就是了不起。”“仙鹤哥,你才是真正的大豪杰,大英雄。说不定将来,你还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
”“我是说在爱情方面,你没有顾忌,也不怕世俗的的陈见。可是。”仙鹤吞吞吐吐的凝望着阁楼里的围棋棋盘说道,“可是,你考虑过你的父亲对你的期望,即使不是崔伯伯对你的祈望,而是西京棋苑也需要你去打点。”这时的吴仙鹤言不由衷的说着,因为,他还是受到了崔司马的委托。他觉得为西京棋苑效绵薄之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浩瀚哥,我称呼你是因为姐姐的原因,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呀。”“好,浩瀚小弟,算我是多嘴。”吴仙鹤话锋一转,笑嘻嘻的说到:“最近几天,我连围墙的边都没有摸着了。”“好,我也是手痒不已。”“干。”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完,就围在棋盘边对弈起来。双双相逢,这是最尴尬的场面。最不自然的是崔玉棋了。她和阮秋娘在滴水寺的巨大的钟楼前相遇了。崔玉棋的不自在,是因为,她的弟媳怀的不是他们崔家的后代,这一点,只有秋娘和崔玉棋知道,她们心照不宣。崔玉棋看见秋娘的突突的下腹,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高兴。心里是甜甜的酸酸的。现在,见到了她,她知道她终于可以基本上完成了父亲的任务。可是,能不能说服弟弟浩瀚,这她绝对没有把握。
要想打开这个缺口,只有从秋娘这里入手。她为弟弟这样前卫的行为感到惊叹。她对自己的未来,就没有弟弟这样的果敢。她的痛是因为不知道该这样的劝勉父亲。而阮秋娘更是一万个不自在。因为,她昨天的一切都没有瞒住她最信赖的闺中密友崔玉棋。如果说过去,她还有什么秘密的话,那现在,她的一切在崔玉棋面前,却是一个透明人一般。她窘迫起来,既不敢瞧好友兼大姑子的崔雨棋一眼,也不敢看自己凸起的下腹的方向。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的作弄人,她偏偏是吴仙鹤的最好的女友,可能还是将来的姐夫。这叫她难堪极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吴仙鹤叫你来找我的吧!”秋娘点头。“你还好吧!”点头之际,秋娘用手轻轻地托起下腹,显得比较痛苦。“孩子好好吧!”秋娘红着脸,低声的回答倒:“他不听话?”“他以为是他的,所以他罪高兴他,不像那个人,还像一个小孩,说明也不知道。”“哎,你……你们……”崔玉棋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才才好。她们的心理都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会使如日中天的吴仙鹤名声扫地、身败名裂。这两个姑娘就这样担当着。为了真爱,她们宁愿选择痛苦。
她们把痛苦深深的埋在心灵的最纯洁的地方。此时此刻,崔雨棋的凤眼对着秋娘的媚态。她们相视一笑。在笑容的背后,她们的目光是那样的忧虑。“秋娘,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告诉你,浩瀚的父亲,他们京西棋苑需要崔浩瀚来继承。”她们边走边聊。这她们的悄悄话里,崔雨棋故意不说是我们崔家,我们京西棋苑这些敏感的字眼。她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崔雨棋相信小弟浩瀚只听阮秋娘的话的。深秋的寒山寺被红红的枫叶笼罩着。她们走出了矮矮的青砖红墙,走在寺外宁静的乡村小径上。远处,是京陵的黄昏炊烟,而高耸的紫金山显得更加的突兀和深邃。山脚下,长江仿佛一条宽阔的银带,正被夕阳的余晖渲染得瑰丽无比。寺内,萧索的木鱼的声音单调而赋有穿透力。在木鱼的声声里,他们不知不觉的回到了西厢房。房内乡居生活的平淡简陋,他们一揽无余。“秋娘,这里安居,对你还是小弟好像……”“棋儿姐,我到是习惯。你别以为,我身在那样的环境就是千金小姐了。”“你误会了,”崔玉棋辩解道,“我是说你的那个。”她的余光在秋娘的肚子上。“你坏!,你好坏呀!”秋娘娇羞道。
“秋娘姐,你们这样生活呀!”崔玉棋眼睛里早已是泪痕满满。“雨棋姐,这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我们会共渡难关的。”楼上传来棋子敲击在纹枰上的声音。两个漂亮的女人在厨房内忙碌着。红红的火苗在飘扬着,在殷勤的亲吻着灶膛。火苗映红了秋娘成熟的脸庞,在火光中,她的脸上明显的透露出满足和自信。香,香味诱人。灶膛上的鼎罐里的鸡汤飘散出来,让崔雨棋也感到了一种有家的欣慰。其实,崔雨棋还有许多的话要和秋娘沟通,但是,她没有意思来打破兄弟一家的安宁。她不知道该如何的规劝自己的弟弟,让他回家是父亲的意思,更是社会对他们崔氏家族的约束;可是,让自己的弟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哪怕是多么的贫寒,也是他们自己的一种生活快乐。其他的人去干涉这样的生活是不道德的,也是没有理智的。幸福的生活方式绝对没有一个标准。不幸的家庭是相似的,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这就像围棋一样。围棋的胜负是大家所追求的。但是,对于弈秋的快乐感受各有各的解读。所谓“胜固欣然,败亦可喜”,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喂,楼上下棋的,下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