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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家庭聚会

于静琪嫁过来这么久,才只见过李浩宇的父母一次,就是在那次婚礼上,但当时的她哪有那心思去看谁是谁,只记得两个人气场不凡,但好像眼睛在看你,又在看着远方,虽然有些高傲的样子,但却也不令人讨厌,对待宾客和亲家还是礼节周到,语言亲切。但只有看到儿子时才露出会心一笑,十分难以捉摸,城府极深。当时这让于静琪看到就觉得似乎自己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李浩宇父母并没有多过问过儿子的婚姻情况,由着他的决定。对静琪也跟对于爸于妈一样,似乎是远房表亲一样,既没有一家人的亲切,又让人看着确实是一家人的感觉。那天的静琪宣誓完后,一直端着个酒杯,见人就敬酒,不记得当时的婚礼有多隆重,多令人羡慕,只记得婚礼的酒都太好喝了,真想一次喝个够,一次把一辈子消愁用的酒都能一饮而尽该多好。还好没喝多少,新郎看出了即将失态的她,赶紧让人送回休息了。婚礼花了不小的一笔钱,让人看了咂舌,李浩宇父母似乎没有打个磕巴。如今让静琪怎么去想,也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了,不过她肯定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们来,因为两个人的气质,是让人看一眼就难忘记的。静琪会想起这件事,是因为李浩宇跟她说父母亲从E城回来,休假几天。

他的父母一直住在E城,自然跟F县比E城才是更适合他们居住的地方,给了儿子几套房子,托付给了李浩宇的大伯,让他自食其力,从底层干起,这正是大户人家养儿子的方式。难得的几天假期,静琪想要表现好一点,毕竟是人家的媳妇,至少也不想丢娘家的脸。礼拜天下午,餐桌摆在花园里,葡萄架下,洁白的餐桌布上叶影斑驳,春天阳光越来越和煦,静琪跟张嫂一起忙碌着,摆放着。今天是第一次全家一起在家里聚餐,李浩宇去接于爸于妈了,静琪在电话里嘱咐母亲不要穿金戴银的,朴实自然一点好,她妈妈有些不高兴地嗔怪了女儿几句,也就答应了。于爸于妈都很兴奋,因为并不像一般人家一样亲家常见面,他们算是高攀的这户人家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时钟敲过两点一刻钟,阳光和煦得正好,别墅外传来汽车停泊的声音,半晌走进来一对近半百依然精神矍铄的夫妇,男的像是刚从高尔夫球场下来,带着灰色扩边遮阳帽,休闲的上衣配上一条材质很好的西裤,显得风度翩翩,女的像主播一样的发型,配上端庄福态的脸,长裙加上棉布西服,休闲中不失优雅。这下静琪真是看清他们的样子了,李浩宇继承了两人的优点更像爸爸一点。二人的形象气场绝对是令人仰慕的,可是静琪总觉得似乎还差了点什么,从头到尾他们的眼睛都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做专注的停留,虽富贵雍容,却不是贵族,虽然拥有贵族所有的外壳,却没有真正的态度和神韵。所谓真正的贵族,即使万人景仰,也不会目中无人,即使家族没落,衣衫单薄,也不会掩饰住他们与生俱来的超然和气度。

这让静琪不禁想起了李晟睿,自己以前就是被他的一种即便普通平凡的衣衫却还是正气荡然于心的内在魅力所打动,可是,物是人非,如今的两人,都变了。两夫妇跟静琪客套几句便座了下来,像两尊佛像一般,静琪一时不知该怎样应付,因为平常打交道的都是平易近人,爱说爱笑的乡里乡亲的,看看于爸于妈的样子,就能想象得出。还好,李浩宇回来得及时,见面拥抱父母,这时静琪才看到二人人性化的微笑,吁长问短了一番。后面走过来跟着于爸于妈,二人见了还是一样感情贫乏的客套,只是于妈好像不曾适应上流社会的应酬话,一直拉着亲家的手说长道短,不愧是当教师的,嘴上功夫很是能够应付。静琪看妈妈今天穿的还不错,对应气氛刚刚好,稍稍放心了,继而眼睛一扫还是惊到了一下,于妈手腕上一个硕大的金手镯,阳光下晃来晃去。静琪一股血冲到脑袋顶,也只好压下当作无视。片刻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香气扑鼻的美酒都摆满了桌子,让人垂涎欲滴。“砰!”李浩宇开了一瓶香槟,“爸妈事务多经常忙,今不容易一家人能团聚,见到岳父岳母身体健康,做晚辈的特别高兴,咱们一家一起喝一杯!”

“小宇啊,住在这里生活都习惯吗?”李浩宇爸爸乾无动于衷地继续切着牛排,递了一块到嘴边问到。“当然了,有静琪在身边陪着我,什么都是习惯的。再说我不在您二老身边,也少给你们气生了不是。”李浩宇揽过静琪的肩膀说。静琪有稍微地挣扎了一下,也不敢多动。“亲家呀,小宇跟我们静琪在一起您就放心吧,我们静琪从小就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于妈插话道。“我们没有问静琪怎么样,小宇从小脾气任性,是怕他有什么不习惯。”浩宇妈妈放下酒杯淡淡地说道。静琪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她的回答虽然波澜不惊,但听着让人那么不舒服呢,她停下挥动的刀叉,到底作为一个家里的媳妇,不能光对吃负责任。

抬眼看看眼前这个婆婆,到底什么让人那么不舒服呢,是漠视,对了就是漠视,他们两个人一直在用漠视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亲家。静琪吃不下了,心里一阵委屈,难道是我愿意来你们家的吗?爸爸妈妈啊,这就是你们高兴看到的吗,嫁给有钱人又如何,现在知道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了吧。继而眼睛有些潮湿,怕自己哭出来,那就不好了,赶紧一仰脖灌进了一杯酒。李浩宇也看出些端倪,连忙呼唤着于爸于妈“来来来,爸妈,你们吃这个,这可是静琪亲自炖了四个小时的。”然后又夹给了自己爸妈这边“都尝一尝。”“嗯!静琪啊,这可是爸妈吃过你做的最好吃的一次了,不错不错,有进步。哈哈哈,看来没有白成家呀!”于爸于妈品尝后相继称赞,他们说的是大实话,静琪因为知道浩宇父母要来,特意跟张嫂学着做的,虽然只有一个菜,但也是花了不少心血的。

她知道按常理媳妇如果做的一手好菜,那公公婆婆应该会很满意。不是想刻意地去迎合他们,也从没想过要讨好谁,只是既然名义上,法律上都是他家的儿媳妇了,那这个儿媳的义务就要尽好,否则还是老于家的女儿么,这关乎他们于家的面子问题。浩宇母亲喝了口静琪炖的汤“嗯,张嫂手艺退步了。”然后放到一边继续吃别的菜。什么?我没听错吧,那是我于静琪亲手做的啊,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于爸于妈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一下也僵了。浩宇爸爸放下汤碗替夫人打圆场说“夫人呐,你没听见这是静琪做的,做成这样张嫂就能轻松点了不是。”

“哦,是吗,原来是静琪做的,都能替张嫂了。”她连忙答道。这样的话也没好听到哪去,细想想儿媳妇替保姆,娶一个儿媳来就是让她但保姆的替班吗?静琪也只能静静地听着,眼眶泛潮,于是低下头,一勺一勺喝着剩下的花了很多心血却被人这样说的汤,于爸于妈顿时少话,有些愁绪地面面相觑,李浩宇也有一丝尴尬,不过他知道父母向来都是这样,尤其是对待自己带回来的女孩子。在娶静琪之前李浩宇也征求过他们的意见,他们倒是很开通,因为见惯不怪了,李浩宇长这么大了,什么女孩子没带给父母见过,他们对儿子的婚姻也没有加以干涉,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这些年轻的女孩子看上的多一半是这个家的钱,以后实在过不下去,可以离了再结嘛,不就是找个合法的女人陪着,反正这样的女人对他们家趋之若鹜。静琪在他们眼里显然也是这种女人,有钱人一旦联系上关于钱的敏感字眼,任何事物似乎都变得不单纯,而这种思想也会很根深蒂固,因为这些人会因为金钱而变得顽固。

当初同意他们结婚,一个是李浩宇的急迫和坚定,二是他的年龄也到了,这第二是每个父母都在考虑的,而且也不能因为儿子的事而丢了身份,闹得沸沸扬扬,于是便应允了。至于婚礼之类的也都是李浩宇一个人打理,那时的他太想要得到静琪了,为了一个女人他想了多少计划,一定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静琪如果知道这些,那现在的局面也就不会出现,连这个家里也不会出现,可是现在的静琪忍着泪,吞咽着自己的辛劳,一口口全部咽下,也没想到这伤害全都是身边这个对她关怀备至的男人,自己身处的豪华美丽的家所带给她的。于静琪终于明白,自己想要跟这个家亲近一些,想要说服自己适应这个环境,从此当个这个家的女主人,从此就当个贵夫人的想法大错特错了,我不可能勉强自己去变成另外一种人,这座房子也不不是想亲近就亲近的,它们不属于我,面前的这对夫妇才是它的灵魂,它的灵魂如此,又怎么可能会接受和承认这样一个女主人呢。

她一勺勺吞咽着心的伤口,想着,这应该是老天对他们一家的惩罚,当初就是这样对待李晟睿的,尽管自己没有,可是从她记得,第一次因为工作而弃他而去;第二次因为妈妈的嫌贫爱富没有勇敢地站在他一边,就那么一无所有地跟着他也不怕;第三次每次看他时间那么少,放他一个人在E城辛苦打拼,她没有让日子回到以前,而是只留他一个人在奋斗。这么多次,这么多时间,自己口口声声说爱的是他这个人,可是潜意识里还是忘不了他不是有钱人,这并不是她的本意,只是人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的身不由己。是的,惩罚时间到了,静琪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善良的人往往比恶人要想得多,哪怕自己一个小的过错都会内疚。善良的静琪还在不知情的自责,家庭聚会已在霞光中悄然结束,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一段沉默,尤其于爸于妈,他们有些落寞的背影渐渐溶于晚霞,也许是该回家好好思考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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