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沃沃想抽出被抓的手，但看到老人满脸柔情，且忽然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便于心不忍，任凭他的眼泪从沟壑纵横的脸上，流到自己的手上。
棕色妇女惊慌失措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大爷的痴病又犯了！”
何沃沃轻声问棕色妇女道：“阿朱儿是谁啊？”
棕色妇女说道：“阿朱儿就是老大爷的妻子，但已经走了。”
何沃沃轻声问道：“我跟老太太长得像吗？怎么他会误认为我是他的妻子？”
棕色妇女说道：“我也没见过阿朱儿，相片也没有见过，听说她很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还不是老太太呢。如果她跟小姐像，应该就很美很美！我还是第一次见老大爷发痴病时误认别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呢！”
何沃沃向棕色妇女要了一条扭干的湿毛巾，轻轻地为老人擦拭眼泪。
老人喃喃道：“阿朱儿，你别离开我！我求求你，别离开我！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对天发誓，以后只对你好！以后只爱你一个！”
何沃沃不知所措，唯有嗯嗯应对。
忽然门铃响起。棕色妇女带了一个中年男子进来，介绍说是黄医生，刚才自己去装冷水时给他打了电话。
黄医生看了看老人的眼睛，把了一把脉，就给他打了一针。一针打完，老人便松开抓住何沃沃的手，安然入睡，呼吸平顺。
黄医生是老人的私人医生。何沃沃大略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形。黄医生对何沃沃的所作所为深表赞赏。黄医生说老人会间歇性精神失常，阿朱儿是老人的结发妻子。老人是第一次精神失常，而将别的女人误认为是自己故去的妻子。
老人年轻时，做了一件风流的荒唐事，让阿朱儿知道了。阿朱儿极其悲痛气愤，便离家出走，不料天妒红颜，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掉进河里，便了无音讯了。黄医生当然没有见过阿朱儿，连相片也没见过。
何沃沃忽然有一种见过阿朱儿的感觉。在哪里见过呢？是在河底吗？漆黑无一丝亮光的河底？只是一瞬息间，便深深地印入自己的脑海？所以自己才能设计出现在的这张脸？是凭想象设计的，还是凭回忆？想着想着，禁不住脊背发凉。
老人忽然醒来，眼睛恢复正常光彩，目光炯炯，见到黄医生，自己坐了起来，问道：“黄医生，你来了？我的老病又犯了吧？”语气平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黄医生点点头，说道：“多亏这位小姐救了你！”
老人转头看着何沃沃，说道：“小姐，谢谢你救了我！”像一位非常有修养的老绅士。
何沃沃笑道：“老先生，不必客气！”
老人说道：“小姐，你长得真美！”
何沃沃笑道：“谢谢！”
老人说道：“像我的结发妻子。”
棕色妇女插嘴说道：“老大爷，您刚才就把这位小姐误认为您的妻子呢！”说完颇觉失言，便吐吐舌头，捧着水盆离开客厅了。
老人笑道：“是吗？小姐，没有吓到你吧？”
何沃沃笑道：“没事没事！”
老人问道：“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何沃沃说道：“我叫何......沃沃。”
老人说道：“何沃沃，很好听的名字！刚才我晕倒，是你给我做人工呼吸吧？”
何沃沃忙摇头说道：“不不，不是！是......是那位大姐！”
老人笑道：“你骗不了我的！那位大姐的口气，我还不知道吗？总之，谢谢你救了我！”
于是，老人将他与阿朱儿的往事，大略讲了一下，跟黄医生所讲的别无二致。讲完后，老人叹息道：“我平生做得最错的事，就是背叛了阿朱儿；我平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留下阿朱儿的一张相片。现在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我的阿朱儿。这应该是阿朱儿还魂，给我最后的慰藉吧！我相信阿朱儿在天堂，但我罪恶太重，是不能够到天堂见她的。我死了到地狱，也能瞑目了！”
何沃沃心里觉得怪怪的，口中说道：“老先生，你千万别这么想！”
老人叹了口气，忽然对黄医生说道：“黄医生，你帮我打电话叫罗律师来吧。”
黄医生问道：“老先生，你刚刚恢复，叫罗律师来干什么呢？”
老人说道：“今天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了，我叫罗律师来，要交代一些事情。”
黄医生说道：“老先生，你身体好好的，别胡思乱想，歇息要紧！”
老人神情严肃地说道：“黄医生，我现在很清醒，并没有犯病，所以你们要相信我说的话。帮我叫罗律师来吧，今天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要跟他交代一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