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兴致勃勃的亲自题写了店名“锦华堂“,几人便从此在这里安心的住了下来,施复私下里吩咐自己店铺的吴掌柜关照好表小姐的生意,便又返回吴江县去了。那吴掌柜就是杭州本地人,为人十分厚道热心,跟随施家做生意多年,自然是对主人的话言听计从,不但给玉锦举荐了两个得力的伙计,自己也时不时的过来看看这边店里的生意。施复自从走后,每年偶尔也回来过几次,去年的中秋节还是和她们一起过的,所以唐妈妈记住了施复爱吃桂花馅月饼这件事!
杭州城自南宋时起,便是江南第一繁盛之地,本地人大多喜欢游耍享乐,西湖四周三面环山风景如画,一年四季皆有美景。玉锦闲时在家里画画看书,有时天气好时便关了铺子,带着唐妈妈和桑青夏荷去西湖边游山玩水,不知不觉间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两年的时光!
玉锦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以前在吴江的时候年龄还小,身子骨也没有长成,在崔府慑于金氏和浣芸的淫威,平日里一味里忍辱装傻,神情间总是带着一些抑郁之色;如今在杭州住着无拘无束,身边又都是素来亲近的人,玉锦不仅身量长高了许多,那眉眼之间也多了些自信开朗,整个人看上去明丽俏美,每次出门去即便都戴着惟帽,后面也少不了有人指指点点,更有那些好事之徒尾随其后,“锦华堂的主人是个少见的绝色美人”这种闲话,便渐渐在艮山门一带渐渐传了开去!
唐妈妈和桑青偶尔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心里既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自己的主子美名远扬,以后自会有人上门提亲,说不定还会遇到一桩好姻缘;担心的是只怕有那不良居心的人上门纠缠,毕竟她们不是杭州本地人,在这里除了吴掌柜算是相熟的,其他周围的邻居不过是点头之交,唐妈妈已经打定主意,等施复这次过来,便请他安排几个忠厚老实的男仆过来,毕竟家里只有两个看店的小伙计,夜里的人手似乎也确实少了些!
桑青倒是私下里和唐妈妈闲扯起以前的往事,唐妈妈因为一直不在崔府,所以听说了金奕和大小姐浣芸定亲的事情后,有时候也会长吁短叹,为金奕鸣不平,不知道金奕怎么会中了邪答应和浣芸的亲事,“在京城里的时候,二舅奶奶可是就觉得玉锦好,舅老爷怎么会写信给表少爷许了大小姐呢?”
桑青听了唐妈妈的话不以为然,“那边的二少爷虽然从小和小姐青梅竹马长大的,可毕竟是大夫人的亲侄儿,舅老爷总归是向着自己的亲外甥女的!这边的施少爷才是咱们小姐正经的亲表哥呢!“她自从在平望田庄见过施复之后,便觉得这位表少爷稳重沉稳,倒是似乎更适合她们主子的。
玉锦哪里知道唐妈妈和桑青已经开始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心费力了,她住在杭州城这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简直是如鱼得水。
“锦华堂”开张之后,很快便有一些客户上门采购,玉锦等人十分高兴,后来才慢慢知道那些人原来都是吴掌柜那边的老主顾,她虽然不知道施复在外面做的什么生意,可是从吴掌柜的言谈里也略略得知,自己这家店卖的绸缎比吴掌柜那边店里的货品都要精致许多,这让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玉锦闲着无事,便根据自己以前收集的图样,画了新巧的锦缎图案交给吴掌柜看,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便有她自己设计的那些图案的锦缎织了出来,吴掌柜将货品给她送来的时候,还笑眯眯的说他自己店里这花样的丝缎倒也是卖的很好,希望她以后多画一些出来!玉锦心里十分欢喜,便更加卖力的设计各种花样,渐渐的“锦华堂”的名气便渐渐越来越响了!
玉锦还设计了一些做工细致的饰品,和唐妈妈等人闲暇时一起做出来。比如京城里最新式的络子,玉锦选了上好的玉石点缀其中,既可以做扇坠也可以系在腰间拴荷包用,或者用各色锦缎做成梅花莲花等式样的香囊,外面还用米珠缀成花蕊的形状,,里面装上清火驱邪的香草,这些小玩意虽然价格颇高,可是自有哪些家境较好的小姐们喜欢,有的主顾还专门绕过大半个杭州城来店里买东西,铺子里的收入也足够主仆几人的开销了!
玉锦几人见状都暗暗高兴,她心里越来越喜欢恒春巷这个地方。铺子里的生意一直顺风顺水,周围的几家邻居虽然平时来往不多,可看着也都是本分的小生意人,她只求能这么着将小铺子维持下去,过着这种平淡安宁的日子就足够了,可惜天不遂人愿,自从两个月前北边庆春巷口开了一家叫做“祥云阁”的铺子之后,似乎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那“祥云阁”是六月份开业的,铺子五间门面门面高大气派,开业的那天排场不小,炮竹声震得几条街都轰动了,门前来道贺的轿子车马一直排到路口,甚至可以看到官府的执事牌子夹杂在里面,想来这铺子的东家定是和官府有些瓜葛来往的。
“锦华堂”和“祥云阁”虽然都是做丝绸生意,可是玉锦的店小货色也不多,本来和财大气粗的“祥云阁”没有什么瓜葛,可是有一次主顾在那边看了个缎料嫌价格高,反而被那边的伙计寒碜了几句,他又无意中在“锦华堂”买到了比那边价格低的多颜色反而好看的缎料,心里气不过,便拿着缎料去那边“祥云阁”里炫耀了一番,这一下可算是给“锦华堂”惹下了麻烦。
玉锦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小店无意中“得罪”了“祥云阁”,“锦华堂”这边看店的两个伙计一个是老顾年纪大概四十多岁,一个是小周二十刚出头,桑青有时候也在店里帮忙,若是女客来了便有她接待。这日恰好桑青不在店里,老顾出去解手,店里只有小周一人在看着,门外呼啦啦一下子闯进来一大帮人。
小周看那群人衣着各异,领头的是个方头大脸的胖子,穿着长衫一副贵公子的装扮,他身后有几个身穿短衫布裤似乎是街上的商贩,还俩人青衣小帽是家丁的装扮,小周心里正在奇怪,便听到那为首穿浅紫色团花软缎直綴的人大声说道:“你们店里这些布料我都买下来了!”
小周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只见那人一摆手,跟随着的家人便捧了个沉甸甸的包裹扔在柜台上,打开一看里面是四个雪白的细丝纹银,足足有二百两。那人斜着眼睛瞟了小周一眼:“这些银子够不够买你这小店里的东西?”
小周到底年轻不通世事,以为是真的遇到了大主顾,忙笑着说道:“这些银子倒是劲够了,不过我们掌柜的不在家,还要……”他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打断了,“既然小爷的银子都足够了,那就给我把货全都搬走吧!”说着便一挥手,后面那几个商贩模样的人一拥而上,便将货架上的布料和旁边墙上挂的各式饰品都一扫而空,有的饰品络子拽断了,那些串着的珠玉洒落在地上,有的布料便被直接扫到地上,店铺里顿时混乱不堪起来。
小周这才知道情形有些不妙,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只好呆怔怔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那胖子冷笑了一声说道:“回头和你们东家说一声,在艮山门这个地方混,也要看看自己的底子硬不硬!就你们这个小店,今天是小爷我心情好,拿银子来买你们的货;赶上我哪天不高兴,砸了你的店也不好说!”
那些跟着的小商贩模样的人个个喜笑颜开抱着布料走出门去,来到巷子口大声喊起来:“锦华堂上好的缎子料子,一丈一百大钱贱卖了啊!”这么一喊,便有路人围了上来,你一丈他一匹的片刻功夫,便将这些布料给贱卖了个精光!
那胖公子这才洋洋得意的领着几个家丁走了,“锦华堂”里货架上空空如也,只剩下小周捧着银子呆立在柜台前,直到老顾和桑青回来,看到店里一片狼藉倒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被人抢了呢,等听小周说完事情经过,老顾的眉头皱了皱,看了桑青一眼:“姑娘,这事您得向东家好好说说,恐怕咱们得罪哪家的铺子了,这时故意来给咱们捣乱呢,要是处理不好,只怕咱们以后这店铺都没法开下去了!”
老顾是吴掌柜那边多年的伙计,他既然这么一说,桑青心里也不免有些慌张起来,她忙捧了银子去后院找玉锦,将前面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小周说那胖公子拿二百两银子将咱们家的货都买走,然后就在大门口几百大钱就给贱卖了,小姐您说这些人是不是故意来捣乱啊!”
玉锦听了桑青的话,看了看她手里的银子,看着不像是假银锭,她思忖了一下说道:“这些日子咱们店里的存货本来就不多了,也就是一百多两的本钱,他拿了二百两银子全部给买走,咱们虽然没有吃亏,不过听他的口气蛮横无理,恐怕下次是还要来找麻烦的,咱们先暂时关一段时间的铺子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