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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出走

玉锦和崔鸾陪着庞氏坐在前面的马车上,桑青和庞氏崔鸾的贴身丫鬟则是坐在后一辆车上,两辆马车从崔府的后墙绕了过去,刚走到离崔府前门不远的十字路口,马车却慢慢停了下来。

庞氏皱了皱眉,刚要问车夫是怎么了,却听到外面有人在和车夫说话,接着便听到一人大声喊道:“这个车也是崔家的,不要让里面的人走了!”话音未落,车帘便被人一把扯了下来,一张满是胡须的大脸伸进了车厢里,吓的崔鸾不由尖声叫了起来。

庞氏勃然大怒,正要破口骂那人,忽然看到那人红衣黑帽,手里拎着一团铁链,一抬手那铁链子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原来竟然是府衙里的官差老爷;庞氏一脸的怒容立刻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赔笑,声音也软了几分:“原来是官老爷大人,我们都是正经的良民百姓,老爷您是不是抓错人了!”

那官差一张大团脸上长了两只金鱼眼,眼珠子只顾盯着玉锦和崔鸾看,满脸的垂涎之色,根本不理睬庞氏的搭讪。玉锦和崔鸾又羞又气,都侧过身子用袖子遮着眼睛。

那官差咽了口唾沫粗声粗气的说道:“上头老爷发了文书,凡是崔府的人都不能走,等咱们找着了该带走的人再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长满了汗毛的大手去抓坐在门边崔鸾的胳膊,要把她从车上扯下来!

崔鸾吓的忙往坐在里面的玉锦身上躲,可是车厢里本来就狭小,那人又生的臂长,崔鸾哪里能躲得过他的大手,不由惊吓的尖叫起来。庞氏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喊着“住手,住手!“那官差则是一脸的狞笑,更要将崔鸾拉到自己身旁,却猛然觉得胳膊上疼痛难忍,不由大喊了一声松开了手,低头一看,自己的胳膊上已经被刺穿了一个血窟窿,衣袖已经被鲜血都染红了!

那官差疼的变了脸色,抬头看到玉锦手里正捏着一根三寸多长的点翠金包头的银簪,才知道自己竟被这个娇美的小姑娘给刺伤了,不由气得大骂起来:“你这个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连官差都敢刺伤,莫非想造反不成!”纵身跳上车便一把夺过那银簪,又劈手去抓玉锦的胳膊!

玉锦哪里能乖乖让他得手,抓起车厢里小桌上的茶壶便迎头砸了过去,正巧砸在那人的额上,把那人疼的一咧嘴,顾不上去抓人先抱住了自己的头,崔鸾一看也学着玉锦的样子,抓起桌上摆着的茶杯铜香炉也一股脑的砸了过去,直把那人砸的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庞氏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直到听玉锦果断的说了句“快走!”才晃过神来,忙喊着车夫快走,马车飞驰着一溜烟的往前跑,后面丫鬟们坐的那辆车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紧随着一路跟着跑了过来。

车子绕过两个路口才渐渐停在了路边,玉锦撩开车帘看看后面没有人追上来,才简短向庞氏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这事本来和我无关,可是只怕去苏州府衙过堂的事要担在我身上。我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受那场羞辱?况且刚才我出手打了那个官差,只怕官府里的老爷更不会善罢甘休,婶娘若是疼我,便让我和桑青自己去寻条活路吧!”说着便要下车离开。

庞氏没想到前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慌得忙拉住玉锦:“好孩子,婶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事情哪里到了那个地步?你父亲又从小就疼你,怎么会舍得让你去抛头露面受那个委屈?这事要从长计议的才好!况且你和桑青两个姑娘家能走到哪里去?还是跟我回去,我和你二叔一起劝劝你父亲和母亲就是!”

玉锦不由凄然一笑,心里也知道庞氏是一番好意,可是父亲在家里应付那些官差尚且自顾不暇,自己刚才为了救崔鸾又刺伤了官差,这份罪过是非要去府衙过堂不可了!

她推开庞氏的手,“婶娘的好意我领了,我和桑青自有去处,婶娘和二妹妹等会绕道回到府里躲起来再说,这事是我们前院惹的,定然不会连累到二叔的!”

这时桑青也从后面的车上跳了下来,过来搀住玉锦的手。玉锦又冲着崔鸾说道:“还有件事情麻烦三妹妹,我房里的那几本画册麻烦三妹妹以后有空先替我收了,过几天我会打发人去取!”说完便和桑青快步走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庞氏和崔鸾看到玉锦主仆二人走远,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才喊着车夫绕路回去。两人回到自己的家门口,果然并没有官差前来,庞氏又遣了小厮去前院里打探消息,才得知果真是大老爷被春晓家人告了个“故意杀奴”的罪名,苏州府衙里来提人过堂,正在前院里闹得不可开交,嚷嚷着必要让崔府的主事夫人和被告小姐去过堂受审!

庞氏不由得暗暗叹息,没想到玉锦倒是走的正好,她若是不走,只怕这去苏州过堂的事情定是要落在她身上!前段时间外面已经流传出了关于她的流言蜚语,闺名已经大大受损了,大老爷和金氏必定觉得反正玉锦已经名声有亏,再多添“过堂”的一条也何妨。只是可惜玉锦一个好好的规矩女孩子,竟然被逼的走上逃走这条路,也不知她们主仆两人现在到底是躲到了哪里!

庞氏母女在后院里为玉锦的不平叹息,却不知崔府的前院里已经是乱了个人仰马翻,崔显自从收用了碧枝之后,便一味的在红绡帐里和碧枝情深意洽翻云覆雨,哪里顾得上府里的其他事情。加上碧枝貌美,俏媚中带了几分稚气,比徐娘半老的朱姨娘自然是别有风情,崔显沉浸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听到崔志跑过来向他禀报官差来抓人,吓得忙穿好衣服随着崔志来到了花厅里。

花厅里的管事妈妈们都被围在里面不敢出来,官差大大咧咧的坐在花厅前的椅子上,看到崔显过来,眼皮子都没抬起来。崔显忍着气上前问好,那官差皮笑肉不笑的给他拱了拱手,“咱们也是奉了上头的指令来替人,老先生也别难为我们,老爷说了除了要府里后院的管事婆子,必要当事的夫人和小姐也要走一趟的!”

崔显皱皱眉给崔志使个眼色,崔志忙上前陪笑着说道:“我母亲一直生病卧床,如何能跟着去苏州府衙?况且那起人本来就是诬告,官爷您看……”边说边偷偷塞了一锭银子在他手里面。

那官差捏了捏手里的银锭,又松动了几分口气说:“若是夫人真是身体有恙,那么当家主事的小夫人也是可以的,咱们这趟只要去老爷面前将事情讲个清楚就可,老爷也断然不会为难夫人和小姐的!”

崔显多年为官,岂不知这些官差的话最是不可相信的,这些人便是那骗人的祖宗唬人的阎王,只想着将人哄了去好去交差!他又赔笑说了客套了几句,便命崔志带了几位官爷去前面客厅里坐下,安排酒席好好款待,又将那些管事婆子们都打发散了,便带着浣芸急急忙忙的往金氏那边走去。

金氏已经得了这个消息,惊吓的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崔显进来说了此事,一口咬定坚决不要浣芸跟着去过堂,口中只是说若是浣芸离开府里半步她就要撞墙去死;站在一旁的朱姨娘听到崔显说让她走一趟,更是搂着绣绫哭得梨花带雨,抓着他的衣襟苦苦哀求,崔显长叹一声在房里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金氏见崔显为难,慢慢止住哭声劝道:“浣芸已经是许了亲的人,年纪也大了几岁,怎么可以去抛头露面?锦丫头毕竟年轻了几岁,现在还不过是个小孩子,想来官老爷也不会为难她;况且她已经被李家退了亲,就是去一趟苏州也没什么大不了了!”言外之意唯有玉锦去走这一趟才是最合适的!

朱姨娘听到没有自己女儿的事,也渐渐止住悲声,悄悄推了女儿绣绫一把。绣绫会意,忙乖巧的依偎到父亲怀里,两手紧搂着崔显的脖子撒起娇来。崔显叹了一口气,他不舍得三个女儿中的任一个受委屈,可是官府那边又不能得罪,只能让人去请了二小姐过来商议此事!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有丫鬟惊呼起来,接着一个官差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手里拿了一根带血的银簪,说是被一个崔府的一个女子给刺伤了,揪住崔显就要他交出凶手,浣芸和绣绫早吓得躲到了里间金氏身旁。朱姨娘战战兢兢走上前来,接过银簪一看,正是玉锦日常戴着的那支。这时去请玉锦的丫鬟妙姐也回来禀报,说二小姐和桑青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崔显顿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没想到素来文静的二女儿竟然能做出刺伤官差这种事情,那弄不好便是叛逆的重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他稳稳心神,忙向那官差赔罪,好说歹说送官差回到前厅去吃酒,自己回来后对着金氏和朱姨娘长吁短叹起来!

金氏听说玉锦主仆逃走,脸上虽然惊慌,心里却是渐渐欢喜起来。春晓那事正愁找不到人来抵杠,现在锦丫头跑掉了岂不是正好坐实了罪名?她把自己的意思向崔显这么一说,崔显无奈的叹口气,暗想事已如此又能如何?

几个府里的官差吃饱喝足便要崔显交人出来,崔显只得说正主已经逃走自己也交不出人来,两方面僵持不下,崔显偷偷派人去吴江县给县官老爷送信,请他帮忙派了师爷过来出面调解;又私下给几位官差塞了不少银子,才好歹让他们带了几位管事妈妈回府衙交差,他随后也跟着官差一起去了苏州城,打算多方托人好尽快了结了这场官司!

在吴江县的金奕哪里知道崔府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本来和潘子洵约了三月二十八日两人去单打独斗,没想到一番拳脚下来,两人倒是势均力敌不分胜负;彼此都不服气,于是又开始比试马上功夫,两人又在第二日赛了回马,还是胜负未决,又约定第二日再比试弓箭,就这么着两人倒是越大越投机,最后竟然是化敌为友成了好朋友!

因此金奕一直拖到了四月初一,才恋恋不舍的和潘子洵道别,带着家仆回震泽。没有想到前后只隔了不到十天,回来后竟然已是物是人非了!金氏一见到他便落下了眼泪,絮絮叨叨的和他说着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姑父崔显在苏州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那边的官司打到了何种地步!玉锦如何刺伤了官差带着桑青逃走,现在也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到现在也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金奕不由一下子惊呆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恍恍惚惚的从金氏那边出来,急匆匆的跑到玉锦住的院子,只见那边的院门虽然半开着,可是院子里空无一人,十分寂寥。他缓缓迈步进门,只见房里的家具虽然还摆放在老位置,可是多宝格架子上空荡荡的,原来的摆件已经不知去向了,案几上也落了一层细细的灰尘,地上还散落着一些纸片,看来这个屋子已经没有人住多日了!

,看到这空无一人的院子,金奕才相信刚才姑妈说的全是实情。可是玉锦妹妹一个女孩子家,又能带着丫鬟躲到哪里呢?他忽然想到了在自己老家金宅养病的唐妈妈,心里砰然一动,忙转身急匆匆的去马棚里牵了马,打马向平望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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