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枝听到外面院里有动静,忙吓得伸手去推身边的桑青却落了个空,才想起桑青刚才出去了没有回来,这时候只听到外面的声音更加大了一些,里面似乎掺杂着女子的喊声。碧枝吓得忙起身点上蜡烛,又隐隐听到外面有男子的惨叫声和女子的骂声乱作一团,凑在一起好不热闹!
碧枝颤抖着手刚将门推开一条缝,外面忽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人,吓得碧枝不由的尖声大叫起来,那人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别吵醒了二小姐!”原来闯进来的人正是桑青,只见她头发散乱,身上披的小袄也不见了,只穿了白细布做的小衣,那衣服上还洒着几点血迹,脸上也粘着草屑,显然是在地上摔倒过的。
碧枝惊得合不拢嘴,又忙伸头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月光正亮,院里的树枝在地上留下斑斑驳驳的黑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她不由回头看了桑青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是有歹人来过咱院吗?我怎么好像听到有男子的声音?要不要把马妈妈她们几个人叫起来到外面搜查一番?”
桑青忙先拉过床上的小袄裹在自己身上,这时候她才觉得身上彻骨的冰冷,牙齿不由自主的打着寒战:“那坏人都跑远了,喊她们几个人起来闹得众人皆知,对二小姐有什么好处?横竖那个坏人也没得了便宜,我用指甲将那人的脸抓破了……”
“真的来了坏人?”碧枝惊得又提高了声音,“有谁敢这么大的胆子闯到后院里来,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咱们院里本来人手就少,若是不喊马婆子她们起来搜查一番,万一那坏人再溜回来作恶,咱们可是担不了这个责任!”说着她便忙出去到婆子们住的屋子里叫人了。
桑青也被碧枝的话给唬住,一时想不出理由反驳她。这时里间屋里传出了玉锦的声音,桑青忙踮脚走了进去,只见玉锦已经坐在了床上问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碧枝刚才说有歹人是怎么回事?”
桑青见玉锦问起,便低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刚才出去小解,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响,我还没来得及转身看是怎么回事,便被一个男人捂住嘴巴往大门口那边拖,我知道是遇到坏人了,便伸手使劲抓那人的脸,那人疼的将我推在地上,自己也捂着脸跑掉了……”桑青叙述的平声静气,玉锦却听得惊心动魄,惊得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时院子里也开始有了说话的声音,又有人点了灯笼往院外找去,显见的是碧枝领了人去外面搜查去了。桑青气得恨声对玉锦说道:“碧枝这蹄子唯恐担了责任,非把这些人都喊起来去找那歹人,歹人哪有这么容易找到的?不过事已如此咱们也没法瞒着掖着了,我只好去回了老爷和夫人!原想着将这事先瞒着的,毕竟咱们院里这半夜三更的来了贼人,传出去对二小姐也不是好事!”说完便要出去道金氏那里去禀报此事!
玉锦忙喊住她,上下仔细的打量了玉锦一番,“桑青姐姐你身上可有受伤的地方?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桑青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她受了这样的惊吓还想着维护自己的名誉,这让玉锦又感动又心疼,“你身上的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桑青低头一看,才发现中衣的前襟上面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她想了想说道:“这定是那贼人被我抓破脸后流的血,那人若是咱们府里的,应该会在脸上留下抓伤的痕迹!只是这个坏人胆子也太大了些,怎么敢跑到后院小姐的院里来?”
“那贼人被你抓伤,怎么可能再回来作恶?况且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何必再去惊扰父亲和母亲?”玉锦皱皱眉头,让桑青快些让碧枝她们回来,“有话明天再去回母亲就是,你和碧枝都先歇下吧,有事情明天再说吧!”
桑青听了忙出去喊了碧枝等人进来,因为玉锦的院子本来就住的离金氏那边很远,所幸这时还没有惊扰到府里的别人。桑青又去吩咐看门的马婆子仔细顶好大门,又让几个婆子在院子里细细搜了一遍才罢,此时已经到了下半夜,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才各自回房去安歇。
玉锦哪里还能再睡得着?她躺在床上,听碧枝还在外屋低声询问桑青刚才发生过的事,“那人的身量长相你真的没有看清楚?桑青姐姐也亏得你身量高有力气,换了别人岂不是要被那坏人拉走了,以后怎么着还真是难说……”
“呸,刚才我也是被吓了一跳,那贼人又背着月亮地,我哪里看得清他的长相?不过那个贼人倒是长得不是很高,身形似乎也瘦小一些,我一伸手就抓着了他的脸…...”
“桑青姐姐也就是你胆子大,敢和那个贼人打斗,若是刚才换了我出去,恐怕早吓得不敢动弹了?不过咱们这里人手本来就少,夫人又将咱们三个人都打发了出去,还不知道换什么样的人过来伺候二小姐呢?若是明天能见到老爷,咱们就这么回禀了吧,反正老爷可是二小姐的亲生父亲,总不会看着二小姐身边没有一个可用的人……”碧枝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埋怨和不满!
玉锦听到这里不由皱了皱眉,不愿意再听下去,便故意咳了几声,外间的桑青和碧枝便噤了声不敢再吭声。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纱射进屋子里,院子里鸦雀无声一片静寂,刚才的那场闹剧倒似是没有发生过一样。玉锦躺在帐子里不禁冷冷一笑,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现在更有人甚至跑到了后院里要对丫鬟无礼,明天倒是要看看金氏那里怎么处置!
第二日玉锦刚梳洗完毕,秦妈妈便过来请她过去,那看她的眼神也与往日有些不同,玉锦心里明白了几分,原来这院里除了壁纸红翡之外,大夫人那边的眼线还真是不少!她梳洗完毕,便带着桑青和碧枝往正房那边走,刚出院门便看到金奕正站在不远处一株玉兰树下呆呆的发怔。
玉锦忙上前喊了一声:“奕哥哥!”,金奕闻声转过身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玉锦一番,开口问道:“听说昨天晚上你这院里来了歹人?可曾伤着了你?听说你这里还有人受伤了?”那眼里没有了素日惯有的笑意,倒是多了几分沉着和萧索。
玉锦忙笑着回道:“确实是有个贼半夜里跑了进去,那人被桑青抓破了脸,母亲一大早便派了秦妈妈过来问这事,二表哥好像装上了千里耳,这么快就知道这事了!”她心里着实感激金奕昨天在金氏母女面前为自己开脱,所以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以前惯有的玩笑意味!
金奕神情复杂的看了玉锦一眼,勉强露出个微笑:“你这个丫头,遇事就是不知道轻重轻重,母亲临走的时候还嘱咐我多照看着呢,我若是不经心些,岂不是要挨母亲的责骂?”他顿了顿又说道,“唐妈妈如是没有地方可去,就到我平望那边的老宅那里去住吧,这么一直住在李舒玄那里也名不正言不顺的,以后外人知道了,就怕要说妹妹的闲话了!”说到最后几句话,金奕的笑容又僵硬了几分!
玉锦微微红了脸,“李公子不过是热心帮我个忙而已,唐妈妈跟他去吴江后,我确实是惦记得很,不过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谁让奕哥哥那时候不在庄子里呢!”她微微一笑,明眸闪烁,“唐妈妈要是能去奕哥哥那边的老宅住着,那是最好不过的!”
金奕看着玉锦还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碧枝低声劝道:“二小姐咱们快些过去吧,夫人还在那边等着呢!”说着便要扶着玉锦的手要往前走。一旁的桑青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拉了个趔趄,“咱们先去夫人那边看看,二小姐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呢!”不由分说便拽着碧枝走远了!
金奕看到丫鬟走远了,才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父亲怎么会写了信给姑父,给我订了和浣芸妹妹的亲事,我已经往京城里写信过去了,和父亲说这门亲事我不愿意!”
玉锦惊诧的抬眼看了金奕一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对于金奕的亲事她并不惊讶,毕竟金氏早就有亲上加亲的打算,况且浣芸对金奕也是很有好感,她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浣芸的人品实在是配不上金奕,但是奕哥哥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呢?
金奕看玉锦低着头不言语,忙又接着说道:“你和李家的亲事也不一定能成的,李舒玄比你大好几岁,又是家里庶出的,姑父想来是却不过李家的面子,才将你的庚帖送了过去,我回头便去给姑妈说,这李舒玄为人深沉极有城府,断不可这么匆忙就应了这门亲事!”他一时情急,倒是忘了表兄妹之间应该有的忌讳。
玉锦不由得红了脸,没想到金奕这么直接的说到自己和李舒玄的亲事,又听到金奕说要去找金氏说李舒玄的人品不好,忍不住说道:“李公子为人还是很热心的,上次在平望若不是他帮忙,只怕唐妈妈还不能这么快脱了身呢!我的亲事我自然会去和父亲说,奕哥哥去和母亲说只怕没有用的!”她话一出口,便见金奕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