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尘将表弟断腿稍作处理。
尚迟迟何时遭过这等大罪,哎呦连天的呼痛不止。转眼瞧见张良品冷脸取出兽头中的兽丹,又将死去的十几位修士焚烧成灰烬,分别装进钱袋交由竹笠修士保管。
而他冷着的脸看在尚迟迟眼里却是大大的无动于衷,扬高声调道:“这下可好,损失了一半兄弟,你可有什么说的?”
竹笠修士拍了拍张良品肩膀,安慰道:“咱们以折损一半人手的代价杀掉十一头蛮兽,怎么说都是奇功一件,足以在勋城吹嘘一年半载的。”
张良品沉声道:“这些兄弟是因为我死的,我对不住他们。说到底是我太想猎杀兽王,才把他们领进了险地。”
竹笠修士也看出他今日行事与以往沉着稳健迥异,低低叹一口气,问道:“张大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张良品将活着的十几人聚拢一处,说道:“这一战咱们有生力量算是损失殆尽,难以继续走下去。这样,你五人带着受伤兄弟即刻启程,返回勋城。”
风轻尘道:“那你呢,张大哥?”
张良品说道:“这十一头蛮兽,应该是负责瞭望警戒的,误打误撞教咱们对上了。看来那个梳洗岛修士来头不小,追杀他的蛮兽中定然有兽王。我蹉跎勋城十几年,今日好不容易撞上了,说什么我也要跟上去,死了也甘心。”
风轻尘沉默片刻,说道:“好,张大哥,我陪你!”
尚迟迟一听这话,登时叫道:“表哥你疯了!他去送死你也陪着?”
“张大哥花了十几年才碰上兽王,我若是就此知难而退,何时才能娶回清水?”
尚迟迟气急道:“何时娶?你死了看你怎么娶?”
“娶不到清水,活着与死了也没什么分别。”风轻尘从腰间解下小时风户清水送的羊脂玉佩,交到他手上,低声道:“表弟,如果我死了,麻烦你把它交给清水,就说,就说轻尘遇上了真心所爱,对不起她。”
尚迟迟一把扔回了他怀中,怒道:“自己去给,老子才不管你这档子闲事!”
风轻尘只得重又系回腰间,苦笑道:“给不给的其实没什么,只要你把话带到就是了。”
尚迟迟一扭头,眼望从天飘落的徐徐静雪,哼道:“老子才没听见你说的什么。”
“我知道你在生闷气,我也知道你嘴硬心软。”
“老子才没有生闷气,老子才不会嘴硬心软!”
告别众人,张良品看向风轻尘道:“你不后悔?”
风轻尘笑笑道:“我走了才会后悔。”
“你留下来我也不会承你情的。”
“无事。”
“还有兽王,它是我的。”
“那可不一定了。”
张良品哈哈笑道:“那就先到先得!”
风轻尘想了想,纠正道:“咱俩一路同行,没有先后之分,应该是谁杀了算谁的。”
张良品豪迈的一扬手,振声道:“好!风兄弟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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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惨酷鏖战之后,三十几人的队伍登时缩减为两人小队,没了相互迁就,前行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不一时,两人依循踪迹来到山坳一处岔口,一条大道,一条小径。兽印的走向,是在小径。
两人只一驻足,确认兽印无人作伪,二话不说转向小径。
一炷香时间,两人来到小径转角处。而前方为山岩遮挡的地方,传来阵阵兽吼。
风轻尘紧贴山壁听了听,不是惨号不是呼喝,而是有些意味难明的轻快嚣张,就像是挑逗。
张良品抬头看了看,一个小山包,不算太高。
互相一点头,运使灵力,悄没声息的攀至山顶,伏低身子向外一看,却见小径到了尽头,下方是好大一片开阔地,一头熊兽对着一个黑漆漆的山洞扭动腰肢,同时嘴里发出挑衅似的“嗷呜”声。
山洞口倒了七头蛮兽,好些地方的肉被人割了去,露出森白骨头。
而在熊兽侧后方,停了一座步辇,石质辇台上盘腿坐着一头蛮兽,长了一颗野猪头颅,尖长獠牙外露。猪兽脚边堆了小山一样的肉片,看来就是从那些蛮兽尸首上割下来的。车辇两侧各侍立一头狼兽。
那头猪兽甚是怡然自得,像是在看一场大戏般,猪嘴大张着,不是抓一把肉块往嘴里一丢,吭哧吭哧的咀嚼。
风轻尘压低声音道:“看样子梳洗岛的道友是被困在里面啦。”
张良品一点头,又道:“而且洞口大小,只能容一头蛮兽勉强通过。显然它们在这方面吃了大亏,不敢再去犯险,正想法子逗引洞里的人出来呢。”
“那头熊兽在干嘛?”
“笨熊虽笨,法子却不笨法。它这是在嘲讽。”
“嘲讽?那有多大用?”
“越是高手心性越高,心性高的人最忍耐不了冷嘲热讽。”
仿佛是为了印证张良品的话,就在熊兽腰肢屁股扭动的不亦乐乎之际,一道绿影突兀的出现在熊兽背后,就跟凭空出现一样。然后停顿了两个呼吸之久。
两个呼吸,足够发生许多事情。
比如风轻尘看清了那个梳洗岛来人。
那是一个窈窕女子,一头泼墨长发自然垂落,没有任何的饰品。
茶绿衫子绿罗裙。
因为背对缘故,看不见样貌如何。
然,那副身段,那头长发,当是一位丽人。
比如大吃大嚼的猪兽掷出一团肉块。就在肉块及身之际,那个女子又凭空消失。
肉块自然而然的轰上熊兽,轰出一个碗大的血洞。
扭动正酣完全没意识到背后有人的熊兽,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团肉块穿胸而过。它想偏头问问,兽头却无力垂落,身子随之倒地。
猪兽哼唧一声,剩下的两头狼兽满心不愿意的磨蹭到熊兽尸首旁,一脚踢开,随后开始扭动腰肢屁股,嘴里发出嘲弄的声音来。
张良品眼睛盯向下方,问道:“风老弟,看出来没有?”
风轻尘凝神想了想,他这一想不要紧,脑海中满是茶绿衣裙浓黑长发,只得含糊道:“那是个女子。”
“梳洗岛出来的,是大男人那才奇怪。”
“她身法很快,如何出洞进洞的我都没看清。”
“那不是身法,而是某种术式。她就是凭空出现消失的。”
“那是什么?”
张良品伸出两根手指,说道:“第一,此女颇有机心,她故意在蛮兽身后停顿两个呼吸,为的就是引诱猪兽出手,借此杀死熊兽。”
“第二,她停顿两个呼吸,没有出手,反而假他人之手,说明此女伤势重到了极点,不是不出手,而是无法出手。”
张良品又兴奋的低声道:“但有一个好消息,瞧见那头猪兽没有,就这派头,就算不是兽王,那也是位分极高的蛮兽了。”
“张大哥,机会千载难逢,动手吧。”
张良品一点头,体内灵力悉数活泛,再无保留。张良品抽出两把短刀掷出。
“嗤嗤!”
短刀斩破漫天落雪,旋转着切过两头狼兽颈项,“铮”的钉上岩壁。兽头与颈项分离跌入雪地,而狼兽身子扭了两扭,这才随之扑倒。
两人从山上跃下。
张良品从山壁上拔出短刀,一指车辇上的猪兽,霸道十足的道:“猪头,两种死法,要么乖乖自尽,不然休怪爷们刀下无情!”
那猪兽虽然吃惊于两人的出现,但却根本没将两人看在眼里,仍是云淡风轻的抓了一把肉块欢畅的嚼着。
“张大哥跟它废什么话!”
风轻尘执剑在手,风息灵力鼓荡,合身扑向猪兽,一剑斩向车辇。
“嗷!”
猪兽张开大嘴,长声吼啸,喷出一道凌厉劲气。冲到半路的风轻尘连劈三剑。奈何劲气太过充沛,三剑竟然只消解了一小半,劲气加身,风轻尘一路狼狈倒退,直到后背贴到岩壁才止住。
风轻尘稳住翻涌的血气,走到张良品跟前,沉声道:“张大哥,这头猪厉害的很。”
张良品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人家还没自报家门呢,你着什么急?”
“****言语不通,打什么招呼报什么家门嘛。”
张良品握刀的手一摇,说道:“那可不一定呦。”
“啊?”
张良品还刀入鞘,来到风轻尘身后,两手叉住他腰,说道:“来,风老弟,放松。”
风轻尘不自在的问道:“你干嘛?”
张良品先是叉住他腰,又按住他臀部,说道:“对啦,就这样,先左右扭一扭,然后前后扭一扭,最后扭一个圈。来,开始吧。”张良品松开手走到一旁,见风轻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了过来,手一伸,道:“看我干嘛,扭屁股啊。”
风轻尘狐疑的道:“张大哥你是要我学刚才的蛮兽?”
“对啊,我发现它们这法子挺管用的,没准你刚一扭屁股,那头猪就受不了你嘲讽自报家门了。”
风轻尘一时摸不准他这是当真的还是开玩笑的,瞪着眼问道:“真的扭?”
“男子汉大丈夫的,赶紧扭!”
既然张良品说了,风轻尘只好照办。
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扭过屁股,刚一开始极不自然,姿势难堪不协调。而且风轻尘严格按照张良品所说,先是左右扭扭,再前后一扭,最后扭一个圈子。之后再做一遍,做完一遍又是一遍。
张良品一开始忍着,可实在没忍住,嘹亮的嗓门响彻山谷,拍着大腿道:“我说兄弟,你笨的可以啊,谁让你干扭屁股了?你跳一跳蹦一蹦,或者做个鬼脸都有可以啦。”
风轻尘满头大汗的刚扭了一个圈子,听他这么说,只好原地跳了跳,又向前一蹦,再蹦回来,手搁在耳朵上想要比划一个鬼脸。可想了想却不知道鬼脸该怎么比划,一抬头正看见猪兽臃肿的肥头大耳,干脆眼一眯,两手比出一对猪耳朵,又“呼噜噜”血猪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