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心道人的洞真指力凝重、朴拙,浑厚,没有丝毫机巧变化,却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指力凝聚,纯正阳和,乃是至精至纯的纯阳指力,一指之威,足以熔金化铁,焚灭万物。
君暮雪面对这一指,终于神色郑重起来,食指三扣。
一扣惊雷震,二扣碎虚空,三扣问天人!
三扣之下,曲指一弹,指力破空,如列缺霹雳,碎灭虚空,洞穿天地。
三扣问天人,弹指断君魂。
仅此一指,可杀天人境宗师。
镜湖云氏,弹指惊雷。
纯阳无极的洞真指力在这一指下烟消云散,
枯心道人神容惨淡,闭目待死。
霸绝天下的指力却在他身前消于无形。
道人怔住,抱拳一礼,飘然而去。于他而言,今日所见所得,已远胜那缥缈未知的众妙之门,徒留无益。
枯心道人方去,宋麟云已拔剑在手,朗声喝道:“久闻剑阁大名,今日得见高贤,足慰平生。某虽不才,愿以此身所学,一睹剑神遗技,虽死无憾!”此人目光炯然,虽知自家毫无胜算,却无一丝惧意,有的只是一名真正剑客方所具备的求武问道之心,若无这种对剑道的执着,他也不可能会有今日之成就。
君暮雪点了点头,亦是拔剑出鞘,挥袖道:“请!”
宋麟云虎目爆起一团精芒,手中麟日剑骤然幻起万重剑影,如金麟破日,罩向君暮雪。这一招剑气交融,风雷激荡,剑意煌煌,如日经天,正是他仗以成名的大日煌天剑诀第一式“金曦现”。
君暮雪神色微动,目露赞赏,手中水月天心剑随意一划,剑光如电,斩向宋麟云这一招中的空隙。
宋麟云无惊无惧,手中长剑顺势化为第二式“日中天”。这一招剑势剑意如大日煌煌,高悬天际,光耀万物,威力着实非凡,宋麟云自知眼前少年乃生平所未有之强敌,心意神融,剑气挥洒,更将这一招使出前所未有的妙诣。果然,在这一招剑势锋芒下,似乎君暮雪也不愿硬拼,身形飘然而退。这一退,宋麟云顿是一声清啸,如龙吟九霄,剑势挥洒,便是“金乌降世”、“光照大千”两招接连而出。一退一进之间,君暮雪便是落入下风,虽仗着绝顶身法纤毫无损,但却似有些狼狈。宋麟云剑势得展,意气风发,心神飞扬,生平绝学源源而出,剑术之神妙,招法之玄奇,令人叹为观止。
岳乘龙眉头大皱,见君暮雪落入下风心中生忧,一时却又无法可想。
瞥了一眼场中情势,如梦夫人嘴角含笑问道:“墨隐先生,你怎么看?”
墨隐先生双目微闭,沉静道:“到此为止了!”
在宋麟云惊人剑势下,君暮雪连退九步,直至船头,再一步便是涛涛江面,只是他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渊深莫测。宋麟云一连十数剑,剑剑飞扬激荡,气势终于蓄至巅峰,身形拔起,凌空便是一大片如天河般的剑光洒下,剑气氤氲,紫光耀目,正是他剑法之中最为凌厉的一式“日坠天河”。这一招身剑合一,威势惊人,纵然天人之境,也是难挡。
见这一招,君暮雪却是身形立定如磐石,不再后退,水月天心剑斜斜飞起一道剑光,在宋麟云明丽如天河般的剑光中显得无比黯淡。这斜斜剑光宛如天上新月,照尽离人,又如眉间情愁,无计可消,淡而远,清而缈。
一剑寒光掠过,宋麟云如天河般璀璨地剑光骤然支离破碎,光影消泯,宋麟云身形倒退出三丈开外。众人望去,只见他修长飘逸的鬓角上一缕长发崭然截断,飘落在空中。
虽遭惨败,宋麟云面上却无一丝沮丧受挫之意,反而恭恭敬敬一礼道:“多谢公子成全,他日公子若驾临江左,龙蛟帮上下必以贵宾相待。”接之撮口一啸,先前离去的姬长风闻声迅速赶来,抱拳一礼。宋麟云肃然嘱道:“姬堂主,从今往后,我龙蛟帮众见君公子须以上宾之礼待之,不得有丝毫怠慢,传令下去,君公子这艘船只要在本帮力所能及之处,定要好生护卫。”
姬长风先是一愣,随即领命,转身对君暮雪一揖道:“公子天人,姬某先前多有得罪,尚请公子恕罪!”
君暮雪微露笑容道:“姬先生客气了,你出手不凡,哪里谈得上得罪二字?”
姬长风不禁汗颜,抱拳一礼,飘然而退。
宋麟云归剑入鞘,意态洒然,一揖道:“公子珍重!”随即衣衫一振,紫衣鼓舞,夭矫如龙,腾空远去,临去却又显露了一手极为了得的轻功。
岳乘龙轻咳一声道:“两位前辈可还要出手么?”
如梦夫人和墨隐先生两人对视一眼,墨隐先生大笑道:“当然,能得见识剑阁绝技,岂非是生平快事?”
君暮雪忽然一笑道:“两位前辈就不要再和岳兄开玩笑了!”
岳乘龙一惊,虎目圆睁道:“这……这,难道你们认识?”
墨隐先生哑然失笑道:“老夫当年曾受过云宓姑娘大恩,虽然未曾见过君小友,但又怎么会对她的传人无礼?”
君暮雪这时方恭恭敬敬一礼道:“前辈大名,家师也早在晚辈面前提起,这次前辈不远千里前来护佑,晚辈真是感激不尽!”
墨隐先生微笑抚须道:“小友人中之龙,老夫这把老骨头可没能帮上什么忙,云姑娘的传人果然不凡!”
原来当年墨隐先生中年之时挟技出山,本欲一扬大名,开宗建派,方不负所学本领。熟料甫入江湖,便招惹上一名大敌,那人武功绝顶又兼势力庞大,将他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错非云宓相救,只怕世间早无墨隐其人。后来他避居深山、半隐江湖,固是雄心已去,也有避敌之意。这段武林秘辛知者甚少,所以岳乘龙才闹出误会,以为墨隐先生也是为了夺宝而来。
至若如梦夫人,她当年夫君早亡,唐门声势摇摇欲坠,也是云宓与朝露大师出面才稳定局势。唐门能有今日,固然多赖如梦夫人本身才智武功非凡,但假非云宓二人之力,唐门早在当年便当四分五裂。二人身受云宓如此大恩,自是无日或忘,只是云宓武功绝顶,仙踪如龙隐云中,二人便是欲图报答亦无所从。此次得闻云宓传人入世,又逢大麻烦,便急急赶了过来。
寒暄一阵,墨隐先生忽凝眉道:“君公子眼前之急固是得解,前路却仍未可轻心视之,水路之上虽有龙蛟帮赦令可省却不少麻烦,但龙蛟帮再是势大,也不可能威慑得了天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