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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怨念

我是安怡然,出生在一个贫瘠的家庭里,从小做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美梦。当别的女孩子都在为芭比娃娃做衣服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做饭洗衣、看人脸色和努力地生活。所幸老天还是有点良心的,在让我一贫如洗的同时,还给了我一颗不算笨的脑袋,以至于还能有上大学的机会。

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麻雀要想摇身一变成为凤凰,光有长相,没有脑子也是不行的。等上了大学之后,我就更加感觉到我和身边的那些女孩子之间的差异了。她们在宿舍里谈论着这个名牌那个名牌的时候,我却只能奔波于每一个家教和兼职之中。

有一次,经人介绍我去了一个离学校较远的小区,给一个初二的孩子补课。去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是个单亲家庭,家里只有父子二人,全都是男性用品。从一进去跟那个父亲交流之后,透过他的眼神,我就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立刻就想掉头离开。那个父亲却一把抓住了我,冠冕堂皇地要跟我继续聊,眼神却已经肆无忌惮,手也开始到处乱摸了。我连推带跑地,最后连衬衫都被撕坏了,才最终逃离了那里。

自己一个人蹬着那辆二手自行车,在黑漆漆的马路上往学校的方向骑的时候,我一边用力地踩着脚踏,一边咬着牙哭着。在快到学校的一个上坡的时候,我正踩着,突然车子的链条卡住了。一个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直接从车上摔了下来。我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突然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起来。那些在舍友们的面前,在父亲和姨妈面前都不能哭的泪水,都一鼓作气地哭了出来。因为我知道哭完了之后,我还得爬起来,自己修链条,用力爬上这个坡,趁着熄灯前冲回宿舍。

但就在我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哭着的时候,有一双手向我伸了过来,我愣了下便抬起头来看着来人,我知道他是金融系的凌炜浩。曾经跟我表过白,不过,我在扫了他那一身的装扮之后,就没再搭理他。凌炜浩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替我修好了链条,让我坐到车座上把我推了到了宿舍门口。

从那天晚上开始,无论我多晚,从哪个兼职的地方出来,总会看到凌炜浩笑嘻嘻的身影。虽然我对这个人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我还是跟凌炜浩谈起了恋爱。一来宿舍里的人都有男朋友,我要是没有,就感觉我像是个另类一样。二来有个关心爱护你,偶尔还能带着你去个小食堂,周末出去看看电影,何乐而不为呢!

我和凌炜浩的恋爱谈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遭遇了父亲的那场大病。姨妈美其名曰是为了我们家好,要我跟一个糟老头订婚。当时,我心情阴郁的很,回到学校之后,本来是想跟凌炜浩说说心里话的。可是,他却跟我一样忙碌于兼职之间,他的家庭条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即使跟他说了,那又怎么样呢?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同系有个在酒吧做兼职的女孩跟我提到了代孕的事情。当时,她说的很好听,其实就是出租自己的子宫,双方签订秘密协议,除了当事人以外,别人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以后该跟谁在一起还跟谁在一起。我从一开始的心动到犹豫到最终做出决定,我想我的人生就是从这个决定开始偏离了原本虽然艰辛,但至少还是正常的轨道的。

我觉得人这一生中,很多事大概都是天注定的,在那么多去报名的人选中,恰恰是我被苏锦余给选中了。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我充满了恐惧,但却无能为力。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要出租的远不止一个子宫而已,而是我整个一生。

上了苏锦余那条船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折了翼的小鸟一样,还是在笼子里的一只,只能听任主人高兴的时候喂我点食,不高兴地时候仿佛我不存在。自此,我和凌炜浩之间也就不了了之了,生完孩子拿了第二笔钱之后,我就立刻离开了苏锦余。甚至在临走的时候,一眼都不想看那个孩子,因为我觉得他的一颦一笑都在提醒着自己到底是有多脏!

可惜,从麻雀到凤凰这条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在经历了代孕之后,我的人生也没有自此飞黄腾达起来。钱这种东西赚起来难,花起来太过容易,况且我还有一个天天靠药保着的父亲,和一个只知道挥霍的弟弟。生活逼着我只能往开了想,什么人生观、价值观和道德观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不能让我填饱肚子,不能免我医药费,我要它们又有什么用?

所以,我开始穿梭在不同的男人之间,谁能给我生活提供保障,我就和谁在一起。反正他们也没有谁是真的爱我,而我也不想爱任何人,我连自己都爱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爱他们?

唯一的改变是在那次的校庆的同学聚会上,我遇见了凌炜浩,他跟几年前相比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听说他结婚了,妻子是公司老总的女儿,混的风生水起的。可是,就在凌炜浩的眼神跟我撞上的一刹那,我就知道他并没有忘记我,至少现在还没有。我在心里冷笑着,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得不到的永远都是值得他们怀念的。

我和凌炜浩就这么在一起了,即使我知道他有妻子。他对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的好,而我也竭尽地温柔和楚楚可怜。我知道像凌炜浩这样的凤凰男,即使走到现在这样的高度,他们的内心里始终都还是自卑的。他们需要的绝不是一个平视甚至是俯视他们的女人,而是一个仰视他们,把他们当神一样去看待的崇拜者。这样,像他那样即使自己有能力,但在别人的眼里也是靠着裙带关系走上来的人,在公司里或者是家里受尽了冷眼之后,才会觉得我安怡然这里才是他凌炜浩唯一的温暖。

其实,有时候,我自己演的也挺累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看镜子中的自己。可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一步错了,就只能硬着头皮步步错下去了。就像撒谎一样,撒了一个就只能用千千万万个来堵上了。

当我第一次看到林依依本人的时候,我想我的脑海里只有“嫉妒”这两个字,虽然我也曾竭力否认。我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有的人什么都有,而有的人什么都没有?林依依有钱、有才,有貌,摊也该摊上她该有个不幸的婚姻了吧?

在发现了任婷婷就是我那个丢失的亲姐,又发现了她跟凌炜浩之间的暧昧之后,我突然就觉得我偶尔萌生出来的愧疚感是多么地可笑。我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我告诉自己:这下好了,你们谁也不欠谁的,凌炜浩他根本就是跟我是同一类人!

我想我这一辈子大概就是怨念太深了,怨天怨地怨人怨命!在知道了任婷婷的所有事情之后,我并没有多为她的死而感觉到伤心或者痛惜。相反地,我怨她,怨她把本该由她承受的重担都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怨她在自己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的时候,却遗忘了她曾经还有一个家,还有家人。可我又时常会梦见她,梦见她对我的控诉,惊醒之后,看着熟睡中的凌炜浩,我也开始怨他。

如果不是苏锦余第二次找上我,我后面的日子大概也不至于过的那么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个像鬼一样的人,让我好不容易盼来的可以见得了天日的身份变的虚无缥缈,让我一点点苦心经营的谎言开始崩塌。我还记得那次在苏锦余那里,凌炜浩看到怀了孕的我的震惊的表情。我一直都觉得即使凌炜浩性格中再怎么卑劣,他始终是这辈子给过我温暖的人。无论我在哪里受了伤,摔了较,只要回到他那里,他都能向我张开怀抱。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谎言看起来经不起推敲,可是,凌炜浩他就是选择相信我,这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有爱的成分的吧!曾经以为像我这样脏的人这辈子应该是跟“被爱”这两个字无缘了,所以,即使做了那么多龌龊的事情,我始终都还幻想着把凌炜浩当成我最后的港湾,飘飘荡荡的湖面上最后一根浮木。可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奢望,苏锦余也没有留给我,我知道他在惩罚我,惩罚我的忤逆。林依依说得对,我有的只是小聪明,而面对苏锦余那样的人,小聪明是没有用的。

在我失去了最后一根浮木之后,我便开始怨苏锦余,我怨肚子里的那个野种,我每时每刻都想把他从我的身体里踢走。当我躺在林依依家的客厅里,眼看着身下的血越来越多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快要解脱了。可一觉醒来之后,我得到的不是解脱,而是最后的摧毁。我被苏锦余放置在一个全部都是疯子的地方,看着他们撕咬着,听着他们怒吼着,我觉得我真的要疯了。

所以,当最后我实在受不了,拿起叉子朝着手腕上一下下划下去的时候,我恍惚地以为我是在挖土豆泥,我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记得我被人抬去了医院,在意识失去之前,我只有一个念头:我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而在我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好像看到了凌炜浩,脸上还带着我以前每次在林依依跟前演戏的时候,他都会显现出来的焦急和担心。我努力地想要伸出手,摸摸这个唯一真心待过我的人,谢谢他可以让我在这糟糕的一生中,还有一个可以缅怀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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