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肚子里的可也算一个。我会先放了这个丫鬟,让你派人送她至安全地带,”庄黎裳冷静地说着,她心里有把握,墨傲川必然会听从自己的。对于他来说,唐绮落现在可不只意味着一个人的存在,他不会想一尸两命,因而,她对自己的最后一步计划有了更大的成算。“之后就该轮到你放了王丞相,等我把他安全送走之后,并承诺不再伤害追求我们前朝的人后,我自然会放了唐绮落跟你将来的孩子。”
“你以为,朕会相信你们吗!”墨傲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女人疯狂起来会做些什么事情,他无法估量,他更不想让唐绮落冒这个险。该死!当初他分明让人保护好溪荷,怎么现在还会被落到她手中。而且,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心里清楚,难免她不会变卦。
“你不能不相信我,”庄黎裳也冷下了脸,“现在也由不得你,否则——”
墨傲川冷笑,黑缎靴底又压到了王丞相脑袋上头。“否则如何?”
庄黎裳微抽了口气,他想做什么?!“你想干什么?难道你不管唐绮落了吗?你就不怕我们先拿她开刀?!”
然而,只见墨傲川双眼一眯,忽地笑开了,笑容非常奇特,奇特得令人心惊瞻战,“庄黎裳,你呆在后宫这么久,想必也知道凌迟吧?那从脚开始慢慢切割,一定要割满一千刀才准犯人断气,听说明朝太监刘瑾整整割了三天才断气,朕想那一定不太好受吧?”说着,他笑得更诡异了。
“朕以自己的生命向你保证,倘若你敢伤害她,我不但会不计任何代价活捉你们所有人,然后在你的面前一个一个凌迟处死他们,让你倾听他们的哀嚎,倾听他们的求救,等他们死了之后,再把他们斩成肉酱喂狗吃——”
他突然看也不看一眼地往下点出一指,王丞相的下颔及时松脱,再也无法使力合拢。只见王丞相恐慌而怨恨的瞅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不定——
“——当然,好戏在最后头,你会是最后一个,或许那时你会像他一样,适才吓得打算咬舌自尽,不过我朕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依然要被割上一千次——不,两千刀才会断气,然后剁成肉酱,让人亲自喂进你嘴里,让你吃得涓滴不剩——”
忽闻一声呕吐声,听得脸色发绿的唐绮落转眼一看,是溪荷,她早已受不了这种恐怖的话语。就连她自己,也是忍住了好久才抑制住不呕吐出来。然而,只见墨傲川却若无其事地咧出森森白牙,那上头好似已沾满了沥沥鲜红的血。
“皇兄,你这样子可不大好。”从另一匹马上下来的墨峰,却轻笑着拍了下他肩膀,“臣弟觉得,至于她,庄黎裳,还不如让她活得好好的,时时刻刻忘不了他们是如何在她面前被凌迟处死,每个夜里都从‘吃’掉他人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只要她稍有一点淡忘,臣弟就立刻抓十个无辜的前朝百姓到她面前来让她再回味一下那种滋味,让她日日夜夜得不到片刻安宁,一生一世都要背著这个噩梦直至死为止!”
庄黎裳再也受不住,惨白著娇靥踉跄倒退一步。“你……你们好残忍!”
向来,她只耳闻过墨峰王爷的残忍是无人能比,见者均疯,可没想到,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对同床共枕的人也能说出这种话来,完全不似那个冷漠的君王。他的腹黑,只怕与墨峰类同,都是那么让人惊心动魄吧。
墨傲川泰然自若地淡淡一哂,再用力踩了一下王丞相的脑袋,“现在,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要如何交换。”
他晓得,她是知晓了自己连夜抄了许多意图不轨的余党的家,所以才会去找唐绮落。用溪河来作诱饵,就连他也拗不过唐绮落的脾性。他真的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什么好?逃都来不及,还偏偏自己将自己送入虎口。
庄黎裳贝齿咬得连下唇都白了,在这种情况下无法完全让墨傲川答应自己条件,想了想,“一齐交换,但你我墨峰都不能动,让其他人做交换。”
闻言,墨傲川往后瞄了一下墨峰、杜帆跟其他侍卫,“可以。”
少了他们三个,情况似乎单纯多了,只不过片刻工夫,两边人质便顺利的走向彼此,正要交换之际,却听见齐恒那又惊又怒的嚷道,“爷!不可啊!”
这个声音彻底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唐绮落,也还没回过神,就被溪荷跟王丞相给架回了原处。而墨傲川想要冲上前救下她,却还是来不及了。只见王丞相扣住唐绮落的喉,只要他稍微一动,她就性命不保。
“该死!”墨傲川两眼始终不离唐绮落,几近咆哮出声,“齐恒!”
他真想杀了他!
“爷,那人不是溪荷。”齐恒自知坏了事,赶紧将事情呈报上来,溪荷正毫发无损的在他的保护之内。
“小姐——”溪荷下马时见到自家小姐被人挟持着,几近晕厥过去。更不远处,有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闻言,墨傲川身躯倏震,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去,依然紧盯住庄黎裳,然而,那双瞳眸中的光芒已在瞬间由严酷的戒备状态转变为狰狞的凶残之气了,“你竟然如此卑鄙——”
“很抱歉,”庄黎裳面无表情,“也许你太专注于铲除我们的问题上,没办法兼顾到其他无相关人的情况,不过你应该想得到,在你的势力保护范围内,我们是很难到中心去抓人的。可这女人偏偏信了我,这也怪不得我。”
“溪荷你——”唐绮落彻底愕然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而身旁的所谓溪荷也突然冷笑一声,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狰狞的面容。这个人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招数。而自己却一再地不信任墨傲川,所以才做了如此傻事。她,中套了。
然而,墨傲川依然没有往后看,“你想要什么?”
“我要——”她合眸深吸了口气,缓缓才睁开。
“你的命!”
“不!”背后立刻传来唐绮落惊慌的尖叫,闷闷的,宛如自某个密封的房间里傅出,“墨傲川,你绝对不能听她的!绝对不能,我不是你们这个朝代的人,所以我死了也不足惜,你听到了没有?你不能白死啊!”
喊着,她不知为何,眼泪却止不住一样,流淌下来。是的,她不是他们这里的人,就算死了,可能也是孤魂一只,可能也回到了现代,所以,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她本来就想离开的,现在他也不需要为了自己献上自己的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哭叫似的,墨傲川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淡漠,连狰狞的目光都消失了。
“墨峰。”
“皇兄?”墨峰有些惊愕,他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啊。
“保护好溪荷,不要再落入他人手中。”
“是。”不一会儿,马驰远去的蹄声传来,“皇兄,齐恒送她回去了。”
“墨傲川,你欠我一个条件,难道你忘了吗!”唐绮落着急如焚。
可他仍旧没有往后瞄上半眼,“那么你——”语气淡淡地,他目注庄黎裳,仿佛在与老友闲磕牙似的问。“打算如何要朕的命?”
“这样——”庄黎裳见他淡然神情,心微微沉了,他真的可以为了这女人死吗?顿儿,她抬起白细如瓷玉般的右掌。“你放心,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她得不到他,他也不会为了自己而死。想到这点,她真的失笑出声。想起自己入宫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形同陌路。
“不要,不要!墨傲川,你不能这么做!难道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唐绮落挣扎着想逃开,却还是被死死钳制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的心陷得有多深。
恍若未闻身后传来的凄厉哭骂声,墨傲川颔首,“好。”
两手往后一背。“你动手吧!”
见他如此爽快的答应赴死——就为了一个堂起来,与自己相比之际,庄黎裳心头骤起一份怒气,是这份夹杂著愤恨与不甘的怒气激使她立刻运起全身的功力聚集于右掌,准备一击便将他毙于掌下。
然而,就在她进前两步将掌心贴于允禄心口处,功力将吐未吐的前一刻,她却错误地仰起了双眸凝注于他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原是冷静无比的娇靥蓦然一阵扭曲,眼底泛出一抹痛苦与迟疑,她停下来了。
在这最后一刹那,她终究还是屈服于女人感情重于理智的天性,犹豫了。他是自己所爱的人啊——
就如唐绮落说的,如果自己爱他,为何还要做这些绝情的事?为什么要一再的违背自己的心,去伤害他?值得吗,究竟值得吗——
“你能不能——能不能老实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她日日夜夜,多想知道这个答案。
“没有。”墨傲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目光中的渴望。他不想隐瞒她,也不想欺骗她。一直来,他待她很好,彼此也相敬如宾。不过是政治场上的交易,于他来说,真的不曾爱过。
听到这两个字,庄黎裳唇瓣抖了抖,“为什么?”失语低喃,“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先遇上你的,你却还是爱上了她……甚至,愿意为了她去死——”
而他,竟从没爱过自己i。
“因为你不是她,朕爱的心系的只有她。”
就连这种时刻,他都不愿意说句好听的话来设法挽回他自己的生命吗?
为什么?是因为他最心爱的人就在他身后,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让她听见那种背叛她的话吗?还是,她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入他的心,一开始就注定了两个朝代的人不可能走到一块。
她双眸凄楚地合上,“是的,我确实不是她,永远也不会是她。”
庄黎裳低哑地呢喃,倏又睁开两眼。“谢谢,我死心了。”语毕,掌心功力尽吐。
至少,她得到了他的命。
一声短促的闷哼,墨傲川颀长的身躯蓦起一阵剧颤,俊酷的脸在眨眼间转为骇人的死灰,鲜血溢出唇角,他踉跄退了两步,想站住,却又站不住地摇摇晃晃的再连连往后退,脚步愈来愈显颠踬,最后,他终于往后倒入墨峰的怀中,就在这一瞬间——
他骤然转首喷出一口殷红的血箭,喷射到抓住唐绮落的王丞相脑袋上,溅开出一朵绚丽鲜艳的血花——深入头骨的血花,激起一道尖厉的长嚎。
于是,业已等待多时的杜帆一掌将王丞相击出寻丈外,另一手则迅速拥过唐绮落,“娘娘,奴才得罪了。”
两条人影各自抱著一人疾速如飞地掠去。